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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儿又是把头一摇,说道:“今毛针所聚部分,乃在璇玑穴附近,用刀剖割,恐有性命之危,再说针小如毛,即使剖开了也难觅见除非整外肉把它割掉!”
这办法当然走不通,眇目妇急得携手,放眼看看各人偶然与秋娘目光接触,但见秋娘怔怔出神,像是在思考什么。
秋娘给眇目妇一视,忽地一觉,嘴角连动,欲言犹止。
眇日妇心念怦然一动,问道:“秋娘姑娘,你也没有施救我夫之策么?”
秋娘把目光移到剑魔脸上,注视了好半晌,才笑道:“史前辈,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又是欲言犹止,眇目妇心中一亮,喃喃道:“你是怕医治好了老不死,他不肯践行我与你相约的诺言?”
秋娘一笑道:“本来啦,济急救人,乃我辈江湖道天职,秋娘虽不敏,也不致如此狭量。只是我的衷心,不外想使辛大侠迷途知返而已。”
眇目妇还没有说话,剑魔却给秋娘这句话激怒了。但听他吼叫道:“糟婆子,人家既不肯相救,求她做甚,我辛源鸣一生行事,有什么奸邪,入了什么迷途,要这丫头来教导我?”
秋娘的话未免太重了些,但眇目妇此时似知悔悟,骂她丈夫道:“老不死,你一生行事纵不奸邪,但乖谬成性,好勇斗狠,固执不纳善言,这是侠义之道么?”
她连声嘿嘿冷笑过后,复说下去道:“你当年神剑初成,恶迹已彰,才落得今天这个模样,还不痛改前非?现在又罹重厄,要不是多亏两位姑娘仁心,把你救活,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当前这婆娘怅触当前,不禁心中酸楚,越说越悲切,竟至泪如雨下,呜呜啜泣起来。
又听她抽噎道:“秋娘、莹儿各人,苦口婆心劝你,不外为龙形门与我赤城派着想,两派先人,本是源长流远,情谊笃厚。可惜出了个桑龙姑,才搅到仇生怨结,只是目今桑、南夫妇已归道山,人死已矣,要后人来挑梁,永以为敌,这岂副先人之望,可惜我爹不在,如他老人家在生,知道此事衷曲,定当不让你胡为妄作!”
说到凄切处,啼声益厉,剑魔静静躺在石上,半声不响,只听着没有说话。面对他妻子哀哀哭泣,与大义相责,脸上表情渐渐有了变化,初时紧绷着双眉,其后愧悔交集之色,已然流露出来。
陡然间,但听剑魔低低叫道:“别提了,我的好妻子,为夫明白了!”
此时,葛衣人也已搭上了腔,他眼见当前这个情景,心知赤城门这对顽固夫妻,移情易性已在不远,乃开口劝眇目妇道:“辛大嫂,辛兄弟善念已动,你也别噜苏,但把事情再说明白了便好办,为政不在多言。罢了,辛兄弟绝非不通达情理的人!”
眇目妇犹未答话,却听剑魔对秋娘道:“辛某德鲜能薄,前此行径,殊不自量,以致身败名裂,悔无及了。”
他似乎有点艰于言辞,一句一顿,慢慢地说着,又道:“辛某时至今天,得保残命,端赖你们,委实令我感慨系之,还望将今晚上事情始末赐告为感。”
葛衣人笑道:“对了,辛大嫂,你便把事情告诉源鸣老弟吧!”
他看了看剑魔,又道:“这也难怪,要人改变一件事,不把底蕴相告怎么行?”
眇目妇心中大喜,忙着拭干泪眼,当下,便一五一十地将刚才赤城、龙形两派子弟比划情形一说。当她说到本门弟子秦九凝、方洪二人联手进迫本门尊长一事,剑魔脸色倏地一变,打断了他妻子的话,叫道:“糟婆子,你的话可是当真的么?”
继而又是一声吆喝,道:“方、秦两人何在?”
声疾色厉,凛凛威严毕呈。看方洪、秦九凝二人,却是面无惧色,朗声齐声道:“弟子在此,师尊有何吩咐?”
剑魔尚未开口呵责,但听眇目妇已忙不迭地阻拦着道:“源鸣你且休动怒,此事曲不在两个孩子,是我不好,唉,我做出了羞辱本门的事,难怪他们目无尊长,唉,其实我已失了做他们尊长的资格了。”
这时,秦九凝也哀然叫道:“弟子只是背师,并无灭祖,师不师,就不能怪弟不弟了!”
词锋锐利,咄咄相迫,全出常规,剑魔几曾见过本门弟子如此桀桀不驯,心头怒火直冒,这一冒可误事,内伤新痊,岂容动气,乍觉眼目晕眩,小腹聚针之处剧痛不已,脸色顿时变得青白灰黯,浑身抖动不已。
眇目妇一看情形不对劲,急急打个眼色制止秦九凝,同时对剑魔道:“源鸣啊!你此刻内伤未痊,切莫动气,万事待你伤愈了再说!”
剑魔一听,浑身是汗,急一沉气,便待运元调息,他哪知道自中毛针以后,关脉已遭破坏,尚未恢复,因此一驭气,顿时痛得晕厥过去。
葛衣人一瞥大惊,急得跺足道:“唉,九凝,你这孩子……”
竟是说不下去,眇目妇也急得大哭道:“耿姑娘啊!你快些救救他啊,救救他啊!”
虽然场中各人俱是焦灼神色,莹儿却不在乎,定睛看了剑魔一眼,悄声说道:“两位前辈休忧,辛大侠不过因运气行穴,触动旧创,一时疼痛过度晕厥,等会儿便好!”
眇目妇闻言转忧为喜道:“当真么?源鸣不是旧病复发么?”
莹儿笑道:“辛大侠病在于脉中藏针,今针已为我驱在一处,伤势初愈,未免不耐挫折,大娘放心等他醒来便是!”
话才落口,已见剑魔果然悠悠醒转,一觉过后,力竭声微,黯然长叹道:“好厉害的毛针,老夫伤势已深,看来生还无望啦!”
微弱声调显得极之平和,毫无火气,眇目妇心下又是一惊。
要知剑魔此人,生平难得叹息,素来倔强,即刀斧临身,也不示弱。这时说话已然大反常态,语气凄绝,可知他心中是如何的绝望了。
眇目妇哭道:“源鸣啊,你果真不中用了么?”
剑魔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本就是个残废的人,加上这次创伤,身上经脉大损,还有什么希望?”
他又连连低叹,续道:“过去我的行径也太乖谬啦,这次受伤,可谓咎由自取,不但我没有对耿仲谋报复的存心,也不怪他。事实上,我已没有希望,想报复力容有不逮,唉,只好作罢。”
剑魔忽然呼起“桂兰”来,桂兰这名字,乃是眇目妇的闺名,一向不彰,几乎没有人知道。
眇目妇泪如雨下,凄然道:“源鸣有话但说就是!”
剑魔略略挪动一下身子,说道:“桂兰,你要答应我,即使我不治死了,你也不可找耿仲谋报仇雪恨,桂兰,你说吧,我要你亲口答应!”
当前这个乖谬成性的赤城山门徒,委实激动万分,虽然内伤已深,声音微弱,但他已经尽量提高声量来说了。
眇目妇见此情景,益是大恸不已,只有颔首答应。一边默默静观的莹儿与葛衣人,心中更是感动。葛衣人想道:“谁说江山可改,秉性不移;以前几位武林高人,俱都一一迁善,于今这个赤城门人,也知追悔前非,倒是可喜的事,怕只怕他的伤势,当真不可救治而已!”
随想随对秋娘一打眼色,道:“别怠慢,你立刻给辛兄弟取出小腹毛针,以后的事,再作计议!”
莹儿也随口说道:“是了,辛大侠,辛大娘,你等贤伉俪且慢伤怀,秋娘姊姊已答应给辛大侠取出毛针啦!”
剑魔此时似不愿活,一反常态,两手轻摇,惨笑道:“毋庸秋娘费神,老夫决定给他死去,以赎前惩,再说这次我会罹此大劫,实是咎由自取。交手时,耿仲谋屡屡饶让,如非我迫得他紧,他也断不会出此毒手!”
他转过口气,又道:“再说,就是把毛针取出了,身上脉穴经那些针儿炙刺,已是大大损伤,还有什么用呢?刚刚我一调息,八脉顿时宛如刀割,像这等情景,一条命儿安能活得久长?”
葛衣人急笑慰道:“辛老弟但请宽怀,只要毛针取出,其余的老夫已有计较,自会为你逐步治好!”
剑魔默然不语,过了半晌,但见他双眸遽张,放着阵阵异彩,面现刚毅之色,对葛衣人道:“唐古前辈,辛某若得天假以年,定当一洗邪道,以扬赤城威誉!”
葛衣人一笑道:“辛老弟放心,你的内伤一定会痊可的,你能如此立志,老夫可喜可贺了。”
剑魔闭上双目,口中喃喃道:“秋娘,就烦你动手,把我体内毛针取出。”
秋娘应道:“自然,辛大侠休要挂心!”
语已,便也坐到莹儿刚才坐过的地方,盘膝运气,约莫过了盏茶光景,乍见秋娘手一探,自行囊中掏出一般物事来。
各人一看,但见秋娘手里是一块手帕,要这手帕何用,各人兀是猜她不出,也不知她在弄什么玄虚,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