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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到天姥,住在一线天中,娘每日用混元功为我恢复内元,我也并时修练,果然在三旬以后,我的内元尽复,恢复旧观。不久,唐古前辈派一姑娘抵一线天传讯,着令帮觅莹儿姑娘,我娘见晚辈武功已复,也放心了,是以克日登程,前赴苍莽山,可是,正当娘离天姥的那一下,本门掌门弟弟也到,他此来天姥目的,竟使我大感意料之外。老前辈,秋娘妹子,你道他来干吗?”
说到这儿,玉箫郎君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不说下去,只拿眼去望望他们。
秋娘嫣然一笑道:“你不是说过么,他来天姥的目的,一定是要你在江湖上,找我回宝岛,对也不对!”
玉箫郎君一笑道:“这还用猜么?不错,他是要我到江湖去找你,不过,找你干什么,而又怎会关系我的终生幸福呢?”
他稍停,说了下去道:“他一到便对我说,不愿掌执门户下去,因他居次,掌门一职,理宜长子,恐日后江湖中人物非议,再说,他对名利之心极淡,但愿龙形门能光前裕后,心愿已足。我自然引咎自责一番,婉拒所求,怎知他竟给我出一个主意。”
葛衣人听出味儿来,插嘴问道:“什么主意?”
玉箫郎君续道:“南雍二弟,先道出对秋娘妹子思念之心,说秋娘妹子是先君唯一弟子,先君既殁,绝不能任令其弟子湖海飘蓬,这件事,他一直牵挂怀中,无日能释。继而对我说,哥哥与秋娘妹子的一段孽缘,武林中尽人皆知,哥哥非把秋娘找到,了此夙缘不可,到那时,哥哥便可恢复令誉,而继掌门户之事,也便顺理成章了。”
葛衣人听到这儿,剑眉一挑道:“南宫化,你要和二弟争此掌门之职?”
玉箫郎君一怔,苦笑道:“老前辈难道仍以昔日之史炎视我?我对这个掌门之职,自知德薄望轻,哪里膺任得起,只是,我静静一想,觉得找寻秋娘妹子一事倒属必要。晚辈无行,良负秋娘,续夙缘永结同心,正是补赎前愆的唯一办法。当时,晚辈乃对二弟道:‘找寻秋娘,责在愚兄,自然遵命,换易掌门一事,容后再议。’二弟犹唠唠叨叨,直到我们分手,犹郑重叮嘱!”
语至此,陡地提高声音道:“唐古前辈,既是有缘能得在此相会,将来到了宝岛,晚辈倒有一事相求!”
葛衣人一怔,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玉箫郎君道:“就是替晚辈向二弟说项,勿迫晚辈做此不义之事。”
葛衣人轩眉一笑道:“塞外怪杰身后有福,儿女皆能明大义,倒是难得。南宫化,老夫代你说服南雍就是。”
玉箫郎君拱手称谢,葛衣人正待问些什么,但听得莹儿已抢先问道:“南兄台,方才唐古前辈问你的事,怎地不答。
龙形派有没有勤练五魔阵法,以备应付赤城之约?”
莹儿身受史三娘之托,已成这场纠纷中之要角,既以鲁仲连自居,对双方情形,自是重视了,只是她没有对玉箫郎君坦言说出而已。
玉箫郎君黯然呢喃道:“还提什么五魔阵法,千不该,万不该,只怨我南宫化罪大恶极,辱及亲妹,害了玲妹妹惨遭横死,现下五魔缺一,哪里练得成?更谈不到应付二字。”
莹儿吃了一惊,急口又问:“这般说,南掌门是毫无准备啦。宝岛之会,令堂不是说过,将来要尊驾替代玲姑娘地位,凑成五人?”
玉箫郎君轻轻叹息道:“别提啦,本来我的武功既复,若加入勤练五魔阵法,自是威力倍增,莫奈本门掌门反对,在下也难勉强。”
此语一出,船中各人俱是愕然。但见葛衣人眉心紧锁,问道:“南雍不练五魔阵法,难道要以他技取胜?”
玉箫郎君笑道:“他根本就不想取胜,什么武功都没有练,不过,他有他的想法,大德足以感人,且听龙形门的造化如何了?”
越说越玄妙,莹儿和葛衣人益加困惑,追诘下去。
这其间,舟上下人已献上美酒佳馔,以飨佳客。玉箫郎君不暇把话说下去,举手让饮,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咱先喝一杯,吃点小菜,在下慢慢再为各位详说分明。”
语讫,高擎玉盏,向众人邀饮,诸客一笑而干,酒过三巡,玉箫郎君边喝边谈,才把事情经过说出。
原来自宝岛广亭群雄之会散后,南雍新膺岛主,乃锐意洗刷,把宝岛经营得比他爹在时更有朝气,只缘其宽仁厚道,措事以德,赏罚分明,因也甚得岛民诚服。
南雍依照老例,每年必亲赴中土做一番买卖,既接掌岛主之位后,乃备货坐船,扬帆遄赴苏浙。他这次出海,竟先抵天姥,会晤长兄南宫化,劝其觅秋娘,继龙形派掌门等等,此事做书人已然表过。
那一次,玉箫郎君应允下来之后,南雍犹不放心,恐其长兄阳奉阴违,乃把一船货物交彼,责成一边觅秋娘,一边做买卖,叮嘱既妥,乃自回宝岛。
玉箫郎君已改过,自非昔比,果然当真到处访查秋娘,船自长江上溯三峡,到得采石矶时,买卖既做好,秋娘凑巧遇到,倒是万幸。
玉箫郎君与秋娘相会之事按下不表,且说南雍与玉箫郎君分手后,却不立即回抵宝岛,竟在苏浙两地漫游,他此举动也非无故,竟是访觅名士贤人,重聘回宝岛,兴学牧民。
回抵宝岛后,南雍全然不问武事,一味教岛民读书,此种修文偃武举动,当然深深引起弟妹们之疑惑,盖以武会友之期已近,此刻不勤修武功,以备应付,反而文绉绉地学经读史,岂不可怪。
南琴、南浩两人,困惑之余,乃悄悄向兄长质问,南雍只是淡淡一笑不答。只有南芝,和平之性天成,对长兄这番举动,不但不以为悖,反而觉得大有道理,自己竟奉来岛儒士为师,修习诗词歌赋,经史文章。
约莫过得旬日,南琴、南浩眼见兄长对本门与赤城比量的事,似乎已置诸脑后,实在忍耐不住,又来缠问南雍了。
这天下午,南雍恰在堂上读书,南琴、南浩一进门便叫道:“掌门哥哥,你忘掉了与赤城端午之会了么?”
南雍举头看看两人一眼,淡淡一笑,说道:“两位弟妹请坐,容愚兄给你等解说,解说。”
两人无奈落坐,南雍续道:“赤城之会,为兄怎会忘记?只是……”
话犹未了,但听南浩愤然道:“只是什么?兄长是不是要向赤城派认输服裁,丢尽我龙形门的脸面?”
南雍苦笑道:“但能与赤城和解,认输服裁何妨,这也不算丢脸,斗狠卖勇,武林陋习,为兄不敏,倒想以德服人!”
南琴一听,早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笑道:“恐怕兄长望不孚,德不高,难以服人。你没有觉察到么,赤城派那对老家伙,岂是能以德服之的人。广亭之会,他夫妇俩的态度多桀骜气人,依妹子说,好歹也得和他们一拼,以显我龙形门威风。”
南雍一听,眉心不由紧斗,摇摇头道:“琴妹的见解差了,好勇狠斗,岂是好事。我派与赤城渊源本甚深远,先君与赤城山主是对好朋友,且有恩于彼,我们做后人的,难道就不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与赤城派和解么?”
南浩不服道:“自从兄长接掌门户以还,总是武事不修,专干那些文绉绉没出息的勾当,别说教做兄弟的看了难受。
这一番,兄长是准备翻跟斗啦?”
南雍不悦道:“愚兄不材,今掌门户,你们如是不服,推举别人继任,愚兄自当让贤,不过,在未有继承岛主的人前,你等要听我吩咐,今后不许提起和赤城派比量之事,待端午之日一到,愚兄自有道理!”
竟是疾言厉色,这种情形,倒是罕见。南浩、南琴二人,犹想再噜苏下去,南雍已挥挥手,令他们退出。
但当二人退到堂下之际,忽听南雍振嗓呼道:“两位弟妹慢行,愚兄尚有一事忘记和你等商量!”
南琴、南浩一肚子气,闻叫愕然站住,冷冷问道:“掌门兄长有何训谕?”
这语气,南雍哪会听不出,不由温言道:“愚兄这次举动,殊非示弱于人,乃为本门前途着想,将来你们便能明白。”
南雍边说边直身站起,移步前走,来到二位弟妹跟前,低声问道:“愚兄自知德薄能低,不孚众望,这个掌门之职,也不想再掌下去了,你等认为在先君门下诸兄弟,有谁可继此职?”
他的一双弟妹,万料不到南雍果真引退,还以为是他俩不服气所迫出来的。两人齐齐一愣,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要知南浩、南琴二人向来敬重这位长兄,刚才呕气,不过对兄长心事不了解,为本门争一口气而已,其实对南雍并无介蒂,此刻听得兄长当真要引退,心中倒觉一阵慌乱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