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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直往西北方向行去,到了第三天,果然来到临颖县,两人进得县城,先找了个饭馆歇息,招来店小二,向他询问〃人间阎王〃这个人。没想到那店小二道:〃人间阎王?不会吧?怎么会有人取这么恐怖的名字?再说,这谁人那么大胆,居然敢用阎王爷的称号,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吗?〃意思居然是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张瑶光灵机一动,改问道:〃那请问小二哥,这县城里,哪一个大夫最有名?医术最厉害?〃那店小二忽然神采焕发,眉飞色舞地道:〃客倌,你俩是外地来的,这件事问,那还真是问对人了。这县城里,最有名也最高明的大夫,谁人不知,何人不晓,那就是淳于大夫了!说他的医术高明,那还真是高明,临颖县这么大,可是不好意思,这城里有他这样的大夫,其他人的生意都不用做了,所以两位客倌也没得挑,城里就只有他这一家〃再世堂〃为人看病哩!〃
左元敏轻轻说道:〃没错,想起来了,这大夫是复姓淳于没错……〃张瑶光笑着与那小二道:〃小二哥,你说这话,有点不信呢。〃店小二忙道:〃小的绝不敢欺瞒两位。再说这淳于大夫城里人尽皆知,两位只要到街上一问,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开淳于大夫的玩笑啊!〃
张瑶光道:〃不是不信这个,的意思是,这城里只有他一位大夫,那他不是一天到晚有看不完的病人?难道像他这般有名的大夫,所有找上门来的人,都来者不拒吗?〃
店小二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这个姑娘就甭操心了。那淳于大夫是神仙下凡,华陀扁鹊转世,这一般人哪里得见?他老人家早不亲自看诊了,他收了好几个徒弟,现在是他帮忙在看诊。刚刚也许是姑娘没听清楚,是说这城里只有他一家〃再世堂〃在为人看病,不是说只有淳于大夫一人。〃
张瑶光与左元敏相视一眼。张瑶光续道:〃那要如何才能请淳于大夫亲自看诊?〃那店小二皱眉道:〃这位神医,家里银子不缺,大公子还在京里当差,所以对于名和利,看得都是极淡的,姑娘问要如何才能请得动他老人家,这可难倒了……〃
张瑶光笑道:〃是吗?听小二哥这么说,倒是有办法了。〃店小二快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见她相貌清丽,模样娇美,身材玲珑有致,是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心想:〃难道你是想用美色吗?〃当然不敢就这样说出来,只道:〃不知是什么方法,姑娘可不可以教一教小的,也好让跟街坊闲磕牙的时候,说一说嘴去?〃
张瑶光不直接回答,只说:〃说穿了也没什么,不过还不到说的时候,怕说破了,就不灵了。〃便向那店小二问明此去路途。店小二口沫横飞,连说带比,一五一十地向张瑶光说明了,只是心中对于她能否真的见到淳于神医本人,感到怀疑。不过在看到打赏在手心中,碰撞得叮叮当当响的铜钱时,其余的一切,都是次要的了。
左元敏见店小二开开心心地离去,这才说道:〃这位淳于大夫,若不是那个人间阎王,医术肯定也是很高明的了。〃张瑶光道:〃是不是原本要找的那个大夫,上门去就知道了。〃左元敏道:〃只可惜他已经不亲自看诊了。〃张瑶光道:〃不,想他会想见你的。〃
左元敏以为她刚刚是跟店小二开玩笑,没想到她是来真的,问道:〃那是为何?〃张瑶光笑道:〃在庄子里看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人散尽家产,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千辛万苦的拜师学艺,去练一种屠龙刀法,功成之后,他走遍天涯海角,才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龙,你想,他会怎么样?〃左元敏笑道:〃觉得他可能会抑郁而死。〃
张瑶光道:〃这不就得了。大家都把这位淳于大夫当成神仙,可见他的医术出神入化,什么疑难杂症在他手中,无不药到病除。你要他在这县城中,老是看一些平凡无奇的风邪伤寒,那不闷死他了。〃左元敏道:〃所以……〃张瑶光道:〃所以他绝对不是金盆洗手,收山不干了,而是每天都觉得穷极无聊,惶惶不知所终。〃
左元敏笑道:〃那也太夸张了,也许他在家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日子惬意得很呢!〃张瑶光道:〃管他的呢!总之,找上门去,他的徒子徒孙一见到你的情形,多半束手无策,马上招呼人去请老爷出马。结果咱这位神医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责怪小辈大惊小怪,这不给你把脉还好,一搭到你的脉象,那还不是见猎心喜,非要好好地表现一下不可。〃
张瑶光这一番话,除了开玩笑之外,也相当程度地表达了她对左元敏这次受伤情况,内心里真正的看法。张瑶光浑然不知,左元敏也不以为意,但觉得她此刻轻松开朗,活拨健谈,与初见面时大不相同,心中觉得比较喜欢现在的她,于是安安静静地闭上嘴,让她自由发挥。
两人叫来饭菜,填饱了肚子,便往店小二所指示的方向走去。不久两人到了目的地,只见那所谓的〃再世堂〃,其实便是间药铺子,铺子的两边都是围墙,后头连着深宅大院。几株巨大古榕从院子里伸出围墙之外,如同两只手一般,刚好从两边用树荫盖住了药铺子的门梁屋顶。远远瞧去,就像是车盖一样,感觉既高贵,又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恬静。
两人迳往药铺子走去,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浓烈的药材气味,柜台后一个年轻小伙子探出头来,问道:〃两位,有事吗?〃张瑶光道:〃小哥,劳驾,找大夫。〃那小伙子道:〃稍坐一下。〃又把头缩了回去。
张左两人依言并坐在墙边的长板凳上。只见柜台后面的门帘掀动,然后渐渐复归于平静。屋中两边墙面满满的都是药柜抽斗,左元敏四处张望,颇有些魂不守舍的味道,张瑶光知他紧张,伸手搂住了他的臂膀。两人相对一眼,千言万语,无话而笑。
良久,门帘掀动,那小伙子复又出现,说道:〃两位,这边请。〃用手指着里面墙边的一副桌椅。张瑶光搀着左元敏前去,才坐定,一个青年汉子从门帘后走了出来,一边问道:〃哪里不舒服?〃左元敏待那人在他面前坐定,正要开口,对方左手三指已然搭上他的手腕,右手在他面前轻摆,示意他不要说话。
那人搭了一会儿脉,忽然皱眉道:〃你这不是一般的内伤……公子是武林中人?〃左元敏点了点头。那人改搭他的右手,不过这次只一下子的功夫,便将把脉的手收回,正色道:〃伤你的人武功高强,在武林当中大有来头。不过公子伤势严重,却还有另一层原因。〃
左元敏见他面有难色,还以为自己的伤势严重,已经让对方感到难以启齿说道:〃大夫但说无妨。〃没想到那人道:〃依再世堂的规矩,江湖上的恩怨,得要先问过家二爷,两位请在此稍坐,哪儿都别去。〃那原本待在柜台后头的小伙子,一听到这里,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再度掀开门帘,匆匆往后堂而去。
那张瑶光原本听他说到〃哪儿都别去〃这几个字时,还以为是对方关切左元敏,要他多休息,不要到处跑。可是接下来那店伴的反应,却有点奇怪。张瑶光留上了心,说道:〃二爷是谁?是淳于大夫吗?〃那人笑而不答,脸色多了几分不善之色。张瑶光脸色微变,拉起左元敏,低声道:〃走。〃左元敏其实也早知道苗头不对,但他昨日以来,身子越发衰弱,若无张瑶光搀扶,几乎连走路都有困难,此时此刻,自然也只能以张瑶光马首是瞻,完全配合她的行动了。
那人哈哈一笑,身形一闪,随手抄起柜台上的药秤,秤杆伸出,直指左元敏的背心,张瑶光转过身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一刺一点,与那人过了两招。那人退开两步,说道:〃好剑法,好剑法。〃
张瑶光且战且走,拉着左元敏退到门边,说道:〃服了吗?〃那人道:〃姑娘身手矫健,在下拦不住你,但手上多了个累赘,那就很难说了。就算两位真的走得了,不瞒姑娘说,七日之内,你的朋友就要去阎王了。〃
张瑶光一愣,看了左元敏一眼。左元敏恼他说话无礼,与张瑶光轻轻地摇了摇头。张瑶光会意,拉着他又向外踏了一步。那人道:〃姑娘,别说在下不曾警告过你,从〃再世堂〃走出去的病人,依惯例是不能再回到〃再世堂〃来的。〃
张瑶光这可在意了,若是左元敏的情况真的有他说得那么糟,而再世堂又不收的话,那岂不是没得救了?张瑶光停步回头,怔怔地瞧着说话那人,左元敏反过来拉张瑶光,说道:〃别求他,走啦……〃
张瑶光轻轻挣开左元敏的手,与那人说道:〃请问这位大夫高姓?〃那人道:〃在下姓沈,草字敬之,淄川人士,今年二十有三,尚未娶亲。〃张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