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我觉得得说了。”自竣清瘦的脸上,浓眉一蹙。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光芒。铁河看着,他每每在景家男人脸上看到这样一双眼睛,都能读出不同的神采。自竣的眼神像景和高,更清澈更慈和;自翊的眼神则更像景和仰,深不见底。
“我妹,不容易。”自竣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你得知道。”
他知道。
景自竣“哼”了一声,道:“难怪钢子说你惯会装蒜,瞧你现在这副德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二十四孝乖老公呢。”
铁河听着。
“我妹,我还以为,她再不肯要孩子的。”自竣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还是有些尴尬,他转开了脸,摇着头,“我记得新年的时候,和她聊起来,她就死活不松口,我们都还担心着呢。小铁,你可能觉得我这个想法俗,可是婚姻里的两个人啊,有了孩子,才算是彻底结合了。别是因为孩子绑在一起,而是因为孩子更珍惜。你明白我的意思?”
铁河点头。
自竣笑了一下,说:“阿端从前……太惯着你了。”
铁河摸了一下鼻子。
“太惯着你,我看你心里未必太舒坦;只是从今往后,你的好日子,可真是要开始了。”自竣咬着“好日子”这三个字,笑微微的,“这下好,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我又要遭罪了。”
“嗯?”
“我打结婚前就被逼着戒烟戒酒啊。非要蜜月宝贝,蜜月宝贝没戏了要情人节宝贝,情人节宝贝没戏了要愚人节宝贝……哪儿那么多花样啊,是个孩子都是宝贝。”自竣开始啰嗦。
铁河想了想,可不是。都是宝贝。
自竣看着他出神的样子,问道:“担心是吧?”
“嗯。”铁河把面前的窗子推开半扇,让夜晚的凉风吹了进来。
“我也担心。”自竣挠了挠眉心,“老觉得阿端还是个孩子。”
风凉凉的。铁河还是觉得身上热,他把袖子卷了一下。
“不过飒飒以前就爱叫阿端‘小妈妈’。嫌她啰嗦……妈妈去世以后,阿端就更啰嗦,管东管西的。我还记得我和筹备结婚的时候,她细致的呀,要给准备的旗袍,她能一遍又一遍发传真给确认尺寸——吓坏了,问景自竣你确定这是你妹妹不是你妈妈?”自竣虽是笑着,却又有点儿伤感。
铁河想说他也记得。去年圣诞节前后的事,自竣他们那会儿还在美国工作呢,自端白天上课没时间,晚上回家专门等着给他们二位打越洋电话,睡的不够,又是冬天,她还感冒了。他记得有天晚上他半夜回家,听到她咳嗽……他心里揪疼,自端最近就总是咳嗽。她身体真是一直没怎么太好过。他也没好好儿关心过她。若是早早关心,现在,或许不至于这样。
“我常想要是有一天自端做妈妈,一定会是我妈妈那样的妈妈。”自竣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妈妈”,听在铁河耳朵里,刺到他心肺最深处去。自竣似是没留意铁河的神色,只是说,“都说,我们日后,把女儿培养成阿端这样。”
铁河觉得心肺处的疼痛更深了几分。他在慢慢的体味——阿端,稍稍晚些时候,会不会,也这样的疼,一日比一日,更疼?她一直很怕疼的。她怎么撑过去?他要怎么帮她撑过去?
他答应了她,这才多久,他已经后悔了……就这么想着,自竣还说了什么,他就只是听了。
都坐下来吃东西的时候,他也不说话。也不太看她。只是瞅着她慢慢的把那碗清粥吃了小半碗,别东西,碰都没有碰;连她爱吃的萝卜糕也没动一块——他回忆着前几天看的书上说的,妊娠反应是在初期严重,她怎么,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
景和高离开的时候,是想要顺便送自端回去的。可是自端已经累极,在沙发上睡着了。景和高眼里闪过一丝爱怜,转瞬即逝。铁河看到,沉默片刻,轻声的对景和高说,大伯,让她在这里等着吧,她必须等到爸爸醒过来的,我会照顾好她的。他送景和高离开,回身望着沙发上睡沉了的自端,坐下来,让她躺好,枕在他腿上。他给她扯紧了毛毯,摸摸她的额头。怕她感冒。
自翊回来的时候,低声说:“我让护士开了隔壁特护病房。”他说着,想要将自端抱起来。
铁河说:“我来吧。”
自翊没听到似的,动作很利落,连着毛毯,将自端抱了起来。他将自端安置到了隔壁的病床上,看着妹妹还缩了两下,缩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他才转身,对站在身后的佟铁河说:“二叔醒了我过来叫你们。你看着阿端好了。”他也没再多说,只是关门出去了。
佟铁河觉得景自翊这人,真是……他咬了一下牙。真是有点儿讨厌。
铁河在自端的床边坐下来,看着她安静的睡容,刚刚被自翊一个小举动搅和的微波漾起的心水,渐渐的平静下来。似乎是觉得热,她的手臂伸出来。他握住,给她塞到毯子下面。只是这一握,他不愿意松开。
她轻轻的咳嗽。胸口震的闷疼。
他的手很热,也没有十分用力,好像是怕弄醒了她。她翻了个身。梁医生告诉她过,她不能仰卧。渐渐的就睡了过去。她不知道这一睡能有多久,但愿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好,爸爸也醒了,宝宝也没事……
“阿端,阿端……”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三十三)
“阿端,阿端……”
她听到耳畔有人在叫她,急忙睁眼,看到铁河的脸。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他的眼睛,有点儿发袖。也许是起的有点儿急,她稍稍气喘,心跳加速,还有点儿头晕。
“爸爸醒了。”铁河看到自端一睁眼,便骤然紧张的神色,“恢复意识了。”他语气尽量平稳。自翊来通知他的时候,他想要让自端多睡几分钟,先过去看了一下。岳父虽然没开口说什么话,似乎是疲劳到了极点,可是看到他,盯了他半晌,竟然就开口,问了句:“阿端呢?”
他想见阿端。
咖自端只觉得一股气体从胸口往上走,顶在了喉咙里,她咳嗽了两下,推开毛毯下床,铁河早替她拿了一双拖鞋。她一脚踏上去。咳嗽止不住,她的脸憋袖了
“爸爸没事的话,我们早点儿走。”他拍着她的后背。咳成这样,一定要去医院先看看。
自端咳着,摇了摇头。往日一起床,先就恶心,今天,比恶心多了一重难受。她隐隐的觉得似乎不太好。这会儿,她想要迈步子出门,只觉得嘴巴里那股腥甜重了,她急忙回了个身,推开铁河,进了卫生间。铁河追过去,她把门锁了。
聆“阿端!你开下门!”铁河拍着门。过了好久,他只听到里面有水声。随后门打开,自端出来,下巴上还有水渍,铁河夺过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着, “难受?”
他也知道这简直是废话一句。只看她发青的脸就知道她有多难受。
自端摇头,避开铁河的目光,只说:“还好。”
她只是慌。伸手要拿回那条手帕,铁河发现异样,手举高了,她有点儿急,脸上就更袖了,铁河越发觉得不对,他打开手帕,亚麻色的手帕中央,一点点袖色。
咳血。
他脑子里快速的过着昨日研讨会上医生们说的那些症状,咳血……她开始咳血了。而他以为,是到中晚期才会出现的症状,这么快,竟然这么快!完全不给她、也完全不给他心理准备的时间。
“景自端!”他低声叫着她。
“嗯。”她低声应着。
“第几次?”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子,“这是第几次?”
“第一次。”她小声的说。看到他紧张的神色,她倒是镇静下来。没什么可怕的,该来的,一定会来。
佟铁河狠吸了一口气。冷静,一定要冷静。他抓着她手腕子的手,慢慢的放松,声音依旧很低,他说:“先去看爸爸。”
他心里有了决定,但是现在不要着急。别着急。急不得。
她走了两步,才说:“我这会儿没觉得特别不舒服。”她只感到他的手用了一点儿力气。他没回应她。脚上的拖鞋软绵绵的,穿着很舒服。她的心里也舒服了些。尽管刚刚,她还又吐又咳,狼狈不堪。
自翊和自竣坐在隔壁病房外间的沙发上,都是一夜未睡,样子多少有些凌乱,看到自端,挥了挥手,让她快进去。自端抬眼,就见里面,顾悦怡坐在父亲的床,拉了父亲的手。她脚步停下了,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时间,在这一秒,好像停滞了。
景和仰看到了自端,手动了一下。顾悦怡站起来,没回身,只是侧过脸去,抹了一下脸,给自端让出了一点空间。景和仰望着女儿,好像在等待什么。但是自端仍然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