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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出来的匆忙,她是穿了短裙。可是膝上两寸的裙子,哪儿算超短?还不准……哪儿那么多不准?他……怎么说话跟她祖父似的。她要反驳。他却说,哎,地上有一分钱。
她好笑。说,怎么可能。这儿连跟杂草都没有……
真的。
他抬着下巴。
她低头找。
真笨啊,就在脚边。他说。你眼神儿真有问题。那么近,你都看不到。
她扶着眼镜,终于看到了,在地砖缝儿里,一线银白。她把那枚硬币抠出来,对着光线看看,真的是一分钱。她惊讶,说佟铁,你真是……一分钱你都不放过。
一分钱也没白给的。
哎。她应着。这倒是。
没听说越有钱的人越贪钱、越贪钱的人越有钱?我就是这样的。一分钱我也不放过。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她说。捡钱嘛……
捡这一分钱,也不小人。
他是在笑。
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就是他说话的时候,她能看得到他亮亮的白牙。真亮。
她把那一分钱放到银包里。她几乎从来没有捡到过钱。要不是他说,一分钱,她怎么也不会弯腰去捡的。
回到家的时候,她又出了一身汗,就想上去洗澡睡觉。可还是问他,要不要吃面了?吃别的也行吧……他走过来她身边,就是毫无预兆的,亲她。他唇齿间还有奶香……缠的紧了,她不肯。他就低声问,你不是能吃冰嘛……她就是不肯。那半盒冰激凌,冰的很,让她不舒服……
怎么那么冰,到这会儿想起来,还是全身发冷。
自端看着这枚硬币,裹紧了毛毯。
她爬到床上去,将被子都盖上,蜷成了一团。还是会觉得冷,只有手心里那一点儿热。她关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全是陌生的气味……她打了个寒战。
迷迷糊糊的,只是耳边有轻声的笑。
“一分钱我也不放过……”
“你是我的。”
她翻了个身……她一定是太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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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铁河一觉醒过来,天还没有亮。
他出了一身的汗。
口渴,胃里空空的。
他坐起来,看着身上,连鞋子都没有脱。
他甩掉鞋子,出去打开冰箱取了一瓶水。
半瓶冰水落肚,胃难受。像是空转的机器。他默默的喝着水,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漆黑的夜色,夜色里那团耀目的红、明艳的蓝……他一口一口的呷着这毫无味道的水。
他问过她,阿端,你要陪妈妈去看开幕式吗?她回答,妈妈要大嫂陪着。他想了一下,又问她,你到底要不要看?
她说,我在家看。那么热的天,不想凑那个热闹。
他就没再说什么。他晓得母亲也是知道阿端的习性。夏天,她就是爱窝在家里。吹冷气,睡懒觉,读闲书,看电影……别的动物是冬眠,她是夏眠。
其实他也有票有位子,听她不去,他就把票转手送了人。
隔天,她在饭桌上,翻着报纸,忽然冒出一句来,说哎呀,别的倒是罢了,焰火想必是能好看。
他头都没抬,就说那就看焰火,晚上一起吃饭,咱们专门看焰火。
她隔了一会儿,问,你有空啊。
他嗯了一声。说,晚上回来接你。
结果她忘了。
他提早回家,看到她窝在沙发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枕着她一本厚厚的大字典,身上只穿了细薄的棉衫……被他叫醒,她有点儿惊慌失措。他就说,那就快点儿收拾吧。他先下了楼,只用了十分钟,她便下来了,他看一眼,还真是……她行动最快的时候,就是随便抓来一件这样的小黑裙。包肩的,长度只到膝盖。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细带凉鞋。头发挽着,只别了一根碧玉发簪在脑后,脸上粉黛未施,只是唇上一点点唇膏……他看了觉得清爽。
路上是耽搁了一点儿时间,他说咱们等下上去房间里吃吧,不然来不及。
到盘古这里来,临下车,他看出她的脸色已经不对。他问怎么了。
她只是皱眉。半晌才说,你在这里也有包间啊。
他怔了怔。
她说,我不上去。
说的很干脆。
他停了车。拉了她的手便往公寓走。她别扭。他也不说话。路上不断遇到熟人,都要打招呼。他一路说着,嗯,是,跟太太来看焰火……慢慢的,他才感觉到被握在他手心里的那只小手,柔软下来。就要进房间,她挣开他的手,瞪着他。
僵持了一会儿,他才说,不是包间,是公寓……我也是第一次上来。
他开了门。让她进来。
她好像有点儿尴尬。不看他。把手里的亮片小包放在门口,在厅里站了一会儿,才往里走。看到客厅里那面大大的观景窗,和观景窗外漂亮的景色,她低声的叹了一句什么。他正在换衣服,没有听清。回头看她,她就只是站在观景窗前……那观景窗高阔宽大,像是一幅夜景的油画,而她占住一角,那油画便像是她的背景。
他看了好一会儿。
他们难得这样安静的独处。
看焰火,看灯光,看夜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句。
正文 第九章 云与波的凄迷 (三十四)
画轴,不是这样打开的。她坐在他身边,比划着。画轴,不是从中间打开的。这个,错了。从这一端,到那一端,一点点的展开,从平淡,到精彩。是这样看的。中间打开……少了些韵味。
他笑。给她斟了一杯酒。
刚刚的焰火真是美。她接过酒杯。
嗯。他应着。
绢那么美,就是不长久。她叹了一句。
那一晚,他们两个,在这个还飘着一丝新家具那独有的木香的空间里,只是安静。她后来是困了,斜斜的靠在沙发上,睡过去了——她是不是很喜欢睡沙发?他看着,轻轻的扳过她的身子。她没醒。朦胧之间,她枕在他腿上,缩了缩身子,就那么睡着。他喝着酒,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腿渐渐的麻了,他就是不动……
佟铁河在沙发上坐下来。
颊就是这个位置。
他抬着手,指尖,似乎是她柔柔软软的耳垂。她没有耳洞。因为怕疼。飒飒说,不疼,只要一分钟。她不信。结婚的时候,他家里给她首饰。他母亲事先展示一下,还说,哟,这些耳环,都用不上。让阿端去扎耳洞吧……他母亲的话,她都听的,这一样,没能从命。有一次,他等着母亲和她一起出门,等的不耐烦了,上去催,看到她给母亲在戴耳环。她手里拿着耳环,还在小心的问,妈妈,这样,真不会疼吧……
她自己怕疼。也怕把别人弄疼了。
佟铁河抚着自己的胃。难受。除了酒和凉水,什么都没有的,空空的胃。她胃不好。最近,好像就没好过。六姨夫嘱咐过,按摩几个穴位……是哪几个穴位来着?
他努力的想着。
他后来没有替她按摩过……就是,不止是这个,他也没有替她做过什么,能让她记得他的事吧。这么久了,他好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观景窗的色调在渐渐的变明亮。
他直直的看着。
他父亲说,小铁很会欺负阿端。
他,是一直在欺负她。
而她就在那里。她都容了他……
佟铁河忽然的站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拨号。接通了,没等对方开口,他就说:“马上给我安排,我要去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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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仁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他换了运动服,下去跑步。读军校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受伤以后,医生也叮嘱,适当运动。
雨仍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风,雨丝垂下来,打在脸上,是寒雨。
惟仁将外衣上的帽子扶上来,活动了一下腿脚,跑进了雨里。
其实这样的阴雨天,他最难熬。
昨夜,就是一夜未眠。
他躺在床上,身上细细密密的伤疤,每一处,似乎都在抽搐着,提醒着他,它们的存在。他只是躺着不动,连翻身都不。这样的酸疼,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要习惯。而最难熬的,永远不是身体上的疼。
耳塞里是清清灵灵的歌声。
她唱的歌。
她弹一手好钢琴,唱歌的水平,倒真是不敢恭维。他总是说,难听啊,阿端,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你唱歌是真难听。
她不乐意。硬是拿了录音机,录了她唱的歌,硬是塞给他,逼着他听。
大约这也是有难度的,所以整盒带子就只有这一首,《很爱很爱你》。中间,还有她的轻笑,甚至还有咽口水的声音,那是录音的时候不小心录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