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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竟是微微颤抖,右臂振处,黄蓉向后直跌出了七八步。
彭连虎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耸然动容。除了赵王完颜洪
烈外,厅中对黑风双煞人人忌惮。彭连虎第十招本要痛下杀
手,至少也要打得这小丫头重伤呕血,但在第九招忽然看出
她本门武功竟是黑风双煞一路,大惊之下,这个连杀百人不
眨一眼的魔头竟然敛手跃开。
黄蓉被他一推,险些摔倒,待得勉力定住,只觉全身都
是震得隐隐作痛,双臂更似失了知觉,待要答话,静夜中远
处传来一声大叫,正是郭靖的声音,叫声中带着惊慌愤怒,似
乎遇到了极大危 3ǔ。cōm险。黄蓉情切关心,不禁失色。
郭靖被梁子翁按倒在地,手上腿上脉门同时被拿,再也
动弹不得,倏觉梁子翁张口来咬自己咽喉,危急中也不知哪
里来了一股神力,奋力猛挣,一个“鲤鱼打挺”,已跃起身来。
梁子翁反手一掌。郭靖向前急跃,但梁子翁掌法如风,这一
掌如何避得开?拍的一声,背心早着。这一下与完颜康的拳
头可大不相同,登时奇痛彻骨。郭靖只吓得心胆俱寒,哪敢
逗留,急步向前奔逃。他轻功本好,在花园中假山花木之间
东西奔窜,梁子翁一时倒也追他不着。郭靖进了一阵,稍一
迟缓,嗤的一声,后心衣服被撕下了一大片,背心隐隐作痛,
料知已被抓破皮肉。
郭靖大骇,没命的奔逃,眼见前面正是王妃所居的农舍,
当即跃入,只盼黑暗中敌人找寻不到,得以脱难。他伏在墙
后,不敢稍动,只听梁子翁与完颜康一问一答,慢慢走近,梁
子翁粗声暴气,显是怒不可抑。郭靖心想:“躲在墙边,终究
会给他找到。王妃心慈,或能救我。”危急中不暇再想,直闯
进房,只见房中烛火尚明,那王妃却在另室。
他四下一望,见东边有个板橱,当即打开橱门,缩身入
内,再将橱门关上,把金刀握在手里,刚松得一口气,只听
脚步声响,有人走进房来。郭靖从橱缝中望出去,见进来的
正是王妃。只见她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望着烛火呆呆出神。
不久完颜康进来,问道:“妈,没坏人进来吓了您吗?”王
妃摇摇头。完颜康退了出去,与梁子翁另行搜查去了。
王妃关上了门,便欲安寝。郭靖心想:“待她吹灭灯火,
我就从窗里逃出去。不,还是多待一会,别又撞上了小王爷
和那白发老头。这老头儿刚才要咬我的咽喉,这一招实在古
怪,师父们可从来没教过,下次见到,须得好好请问。人家
咬你咽喉,那又如何拆解?”又想:“闹了这么久,想来蓉儿
早回去啦。我得快些出去,否则她定会记挂。”
忽然窗格一响,有人推窗跳了进来。郭靖和王妃都大吃
一惊,王妃更是失声而呼。郭靖看这人时,正是那自称穆易
的杨铁心。不禁大出意料之外,只道他早已带了女儿逃出王
府,岂知仍在此处。
王妃稍一定神,看清楚是杨铁心,说道:“你快走罢,别
让他们见到。”杨铁心道:“多谢王妃的好心!我不亲来向您
道谢,死不瞑目。”但语含讥讽,充满酸苦辛辣之意。王妃叹
道:“那也罢了,这本是我孩儿不好,委屈了你们父女两位。”
杨铁心在室中四下打量,见到桌凳橱床,竟然无一物不
是旧识,心中一阵难过,眼眶一红,忍不住要掉下眼泪来,伸
袖子在眼上抹了抹,走到墙旁,取下壁上挂着的一根生满了
锈的铁枪,拿近看时,只见近枪尖六寸处赫然刻着“铁心杨
氏”四字。他轻轻抚挲枪杆,叹道:“铁枪生锈了。这枪好&书&网}久
没用啦。”王妃温言道:“请您别动这枪。”杨铁心道:“为甚
么?”王妃道:“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杨铁心涩然道:“是吗?”顿了一顿,又道:“铁枪本有一
对,现下只剩下一根了。”王妃道:“甚么?”杨铁心不答,把
铁枪挂回墙头,向枪旁的一张破犁注视片刻,说道:“犁头损
啦,明儿叫东村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王妃听了这话,全身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凝目瞧着
杨铁心,道:“你……你说甚么?”杨铁心缓缓的道:“我说犁
头损啦,明儿叫东村的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王妃双脚酸软无力,跌在椅上,颤声道:“你……你是谁?
你怎么……怎么知道我丈夫去世那一夜……那一夜所说的
话?”
这位王妃,自就是杨铁心的妻子包惜弱了。金国六王子
完颜洪烈在临安牛家村中了丘处机一箭,幸得包惜弱相救,见
了她娇柔秀丽的容貌,竟是念念不能去心,于是以金银贿赂
了段天德,要他带兵夜袭牛家村,自己却假装侠义,于包惜
弱危难之中出手相救。包惜弱家破人亡,举目无亲,只道丈
夫已死,只得随完颜洪烈北来,禁不住他低声下气,出尽了
水磨功夫,无可奈何之下,终于嫁了给他。
包惜弱在王府之中,十八年来容颜并无多大改变,但杨
铁心奔走江湖,风霜侵磨,早已非复昔时少年子弟的模样,是
以此日重会,包惜弱竟未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丈夫。只是两人
别后互相思念,于当年遭难之夕对方的一言一动,更是魂牵
梦萦,记得加倍分明。
杨铁心不答,走到板桌旁边,拉开抽屜,只见放着几套
男子的青布衫裤,正与他从前所穿着的一模一样,他取出一
件布衫,往身上披了,说道:“我衣衫够穿啦!你身子弱,又
有了孩子,好好儿多歇歇,别再给我做衣裳。”这几句话,正
是十八年前那晚,他见包惜弱怀着孕给他缝新衫之时,对她
所说。
她抢到杨铁心身旁,捋起他衣袖,果见左臂上有个伤疤,
不由得惊喜交集,只是十八年来认定丈夫早已死了,此时重
来,自是鬼魂显灵,当即紧紧抱住他,哭道:“你……你快带
我去……我跟你一块儿到阴间,我不怕鬼,我愿意做鬼,跟
你在一起。”
杨铁心抱着妻子,两行热泪流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
道:“你瞧我是鬼吗?”包惜弱搂着他道:“不管你是人是鬼,
我总是不放开你。”顿了一顿,又道:“难道你没死?难道你
还活着?那……那……”
杨铁心正要答言,忽听完颜康在窗外道:“妈,你怎么又
伤心啦?你在跟谁说话?”
包惜弱一惊,道:“我没事,就睡啦。”完颜康明明听得
室内有男人之声,起了疑心,绕到门口,轻轻打门,道:“妈,
我有话跟你说。”包惜弱道:“明天再说罢,这时候我倦得很。”
完颜康见母亲不肯开门,疑心更甚,道:“只说几句话就走。”
杨铁心知他定要进来,走到窗边想越窗而出,一推窗子,
那窗却给人在外面反扣住了。包惜弱惶急之下,心想只有暂
且瞒过儿子再说,室中狭隘,无地可藏,于是指了指板橱。杨
铁心与爱妻劫后重逢,再也不肯分手,拉开橱门,便要进去。
橱门一开,房内三人同时大惊。包惜弱乍见郭靖,禁不
住叫出声来。
完颜康听得母亲惊呼,更是担心,只怕有人加害于他,肩
头在门上猛撞。郭靖一把将杨铁心拉进板橱,关上了橱门。门
闩跟着便断,门板飞起,完颜康直闯进来。他见母亲脸色苍
白,颊有泪痕,但房中却无别人,甚为奇怪,忙问:“妈,出
了甚么事?”包惜弱定了定神,道:“没事,我心里不大舒服。”
完颜康走到母亲身边,靠在她怀里,说道:“妈,我不再
胡闹啦。你别伤心,是儿子不好。”包惜弱道:“嗯,你去吧,
我要睡啦。”完颜康只觉母亲不住颤抖,问道:“妈,没人进
来过吗?”包惜弱惊道:“谁?”完颜康道:“王府混进来了奸
细。”包惜弱道:“是吗?你快去睡,这些事情你别理会。”完
颜康道:“那些卫兵真够脓包的。妈,你休息罢。”正要退出,
忽见板橱门缝中露出一片男子衣角,心中疑云大起,当下不
动声色,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心中琢磨:“橱
里藏得有人,不知妈知不知道?”喝了几口茶,站起来缓步走
动,道:“妈,儿子今天的枪使得好不好?”
包惜弱道:“下次不许你再仗势欺人。”完颜康道:“仗甚
么势啊?我和那浑小子是凭真本事一拳一枪的比武。”说着从
壁上摘下铁枪,一抖一收,红缨一扑,一招“起凤腾蛟”,猛
向板橱门上刺去。这一下直戳进去,郭靖与杨铁心不知抵御,
眼见是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包惜弱心中大急,登时晕了过
去。
完颜康枪尖未到橱门,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