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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走过去抱起韩宝驹的尸身,自言自语:“我亲眼见到
梅超风已死,天下会使这九阴白骨爪的,除了黄药师还能有
谁?”把韩宝驹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下,又把韩小莹的尸身扶得
端正,迈步向外走去,经过黄蓉时眼光茫然,竟似没见到她。
黄蓉心中一阵冰凉,呆立半晌,突然眼前一黑,火折子
竟已点完,这墓室虽是她来惯之地,但现下墓内多了四个死
人,黑暗之中不由得又惊又怕,急忙奔出墓道,脚下一绊,险
些摔了一交,奔出墓门后才想起是绊到了全金发的尸身。
眼见墓碑歪在一旁,伸手放正,待要扳动机括关上墓门,
心中忽然一动:“我爹爹杀了江南四怪之后,怎能不关上墓门?
他对妈妈情深爱重,即令当时匆忙万分,也决计不肯任由墓
门大开。”想到此处,疑惑不定,随即又想:“爹爹怎能容四
怪留在墓内与妈妈为伴?此事万万不可。莫非爹爹也身遭不
测了?”当下将墓碑向右推三下,又向左推三下,关上墓门,
急步往居室奔去。
郭靖虽比她先出,但只走了数十步,就左转右圈的迷失
了方向,眼见黄蓉过来,当即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言不发的
穿过竹林,跨越荷塘,到了黄药师所居的精舍之前,但见那
精舍已给打得东倒西歪,遍地都是断梁折柱。
黄蓉大叫:“爹爹,爹爹!”奔进屋中,室内也是桌倾凳
翻,书籍笔砚散得满地,壁上悬着的几张条幅也给扯烂了半
截,却哪里有黄药师的人影?
黄蓉双手扶着翻转在地的书桌,身子摇摇欲倒,过了半
晌,方才定神,急步到众哑仆所居房中去找了一遍,竟是一
个不见。厨房灶中烟消灰冷,众人就算不死,也已离去多时,
看来这岛上除了她与郭靖之外,更无旁人。
她慢慢回到书房,只见郭靖直挺挺的站在房中,双眼发
直,神情木然。黄蓉颤声道:“靖哥哥,你快哭罢,你先哭一
场再说!”她知郭靖与他六位师父情若父子,此时心中伤痛已
到极处,他内功已练至上乘境界,突然间大悲大痛而不加发
泄,定致重伤。哪知郭靖宛似不闻不见,只是呆呆的瞪视着
她。黄蓉欲待再劝,自己却也已经受不起,只叫得一声“靖
哥哥”,再也接不下去了。
两人呆了半晌,郭靖喃喃的道:“我不杀蓉儿,不杀蓉儿!”
黄蓉心中又是一酸,说道:“你师父死了,你痛哭一场罢。”郭
靖自言自语:“我不哭,我不哭。”
这两句话说罢,两人又是沉寂无声。远处海涛之声隐隐
传来,刹时之间,黄蓉心中转过了千百种念头,从儿时直到
十五岁之间在这岛上种种经历,突然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一
晃而过,但随即又一晃而回。只听得郭靖又自言自语:“我要
先葬了师父。是吗?是要先葬了师父吗?”黄蓉道:“对,先
葬了师父。”
她当先领路,回到母亲墓前。郭靖一言不发的跟着。黄
蓉伸手待要推开墓碑,郭靖突然抢上,飞起右腿,扫向碑腰。
那墓碑是极坚硬的花岗石所制,郭靖这一腿虽然使了十成力,
也只把墓碑踢得歪在一旁,并不碎裂,右足外侧却已碰得鲜
血直流,但他竟似未感疼痛,双掌在碑上一阵猛拍猛推,从
腰间拔出生金发的半截秤杆,扑上去在墓碑上乱打。只见石
碑上火星四溅,石屑纷飞,突然拍的一声,半截秤杆又再折
断,郭靖双掌奋力齐推,石碑断成两截,露出碑中的一根铁
杆来。他抓住铁杆使力摇晃,铁杆尚未拗断,呀的一声,墓
门却已开了。郭靖一呆,叫道:“除了黄药师,谁能知道这机
关?谁能把我恩师骗入这鬼墓之中?不是他是谁?是谁?”仰
天大喊一声,钻入墓中。
断碑上裂痕斑斑,铺满了鲜血淋漓的掌印。黄蓉见他对
自己母亲的坟墓怨愤如此之深,心意已决:“他若毁我妈妈玉
棺出气,我先一头撞死在棺上。”正要走进墓去,郭靖却已抱
了全金发的尸体走出。
他放下尸体,又进去逐一将朱聪、韩宝驹、韩小莹的尸
体恭恭敬敬的抱了出来。黄蓉偷眼望去,只见他一脸虔诚爱
慕的神色,登时心中冰凉:“他爱他众位师父,远胜于爱我。
我要去找爹爹,我要去找爹爹!”
郭靖将四具尸身抱入树林,离坟墓数百步之遥,这才俯
身挖坑。他先用韩小莹的长剑掘了一阵,到后来愈掘愈快,长
剑拍的一声,齐柄而断,猛然间胸中一股热气上涌,一张口,
吐出两大口鲜血,俯身双手使劲抓土,一把把的抓了掷出,势
如发疯。
黄蓉到种花哑仆的居中去取了两把铲子,一把掷给了他,
自己拿了一把帮着掘坑。郭靖一语不发的从她手中抢过铲子,
一拗折断,抛在地下,拿另一把铲子自行挖掘。
到此地步,黄蓉也不哭泣,只坐在地下观看。郭靖全身
使劲,只一顿饭工夫,已掘了大小两坑。他把韩小莹的尸体放
在小坑之中,跪下磕了几个头,呆呆的望着韩小莹的脸,瞧
了半晌,这才捧土掩上,又去搬朱聪的尸身。
他正要将尸体放入大坑,心念一动:“黄药师的肮脏珠宝,
岂能陪我二师父入土?”于是伸手到朱聪怀内,将珠玉珍饰一
件件的取了出来,看也不看,顺手抛在地下,取到最后,却
见囊底有一张白纸,展开看时,见纸上写道:
“江南下走柯镇恶、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全金发、韩
小莹拜上桃花岛岛主前辈尊前:顷闻传言,全真六子过信人
言,行将有事于桃花岛。晚生等心知实有误端,唯恨人微言
轻,不足为两家解憾言和耳。前辈当世高人,唯可与王重阳
王真人争先赌胜,岂能纡尊自降,与后辈较一日之短长耶?昔
蔺相如让路以避廉颇,千古传为盛事。盖豪杰之士,胸襟如
海,鸡虫之争,非不能为,自不屑为也。行见他日全真弟子
负荆于岛主阶下,天下英雄皆慕前辈高义,岂不美哉?”
郭靖眼见二师父的笔迹,捧着纸笺的双手不住颤抖,心
下沉吟:“全真七子与黄药师在牛家村相斗,欧阳锋暗使毒计,
打死了长真子谭处端。当时欧阳锋一番言语,嫁祸于黄药师,
这黄老邪目中无人,不屑分辩,全真教自然恨他入骨。想是
我六位师父得知全真教要来大举寻仇,生怕两败俱伤,是以
写这信劝黄药师暂且避开,将来再设法言明真相。我师实是
一番美意,黄药师这老贼怎能出手加害?”
转念又想:“二师父既写了这封信,怎么并不送出,仍是
留在衣囊之中?是了,想是事机紧迫,全真六子来得快了,送
信已然不及,因此我六位师父也匆匆赶来,要想拦阻双方争
斗。”随即又想:“黄老邪啊黄老邪,你必道我六位师父是全
真教邀来的帮手,便不分青红皂白的痛下毒手。”
他呆呆的想了一阵,折起纸笺要待放入怀中,忽见纸背
还写得有字,忙翻过来,心中怦的一跳,只见歪歪斜斜的写
合
着:“事情不妙,大家防备门……”最后一字只写了三笔,想
是祸事突作,未及写完。郭靖叫道:“这明明是个‘东’字,
二师父叫大家防备‘东邪’,可惜来不及了。”顺手把纸笺捏
成一团,咬牙切齿的道:“二师父,二师父,你满腔好心,却
全教黄老邪看成恶意了。”手一松,纸团跌在地下,俯身又去
抱朱聪的尸身。
黄蓉当他观看纸笺之时,见他神色闪烁不定,心知纸上
必有重大关键,见纸团落下,便慢慢走近拾起展开,正反两
面看了一遍,心道:“他六位师父到桃花岛来,原是一番美意。
恨只恨这妙手书生为德不卒,生平做惯了贼,见到我妈这许
多奇珍异宝,不由得动心,终于犯了我爹爹的大忌……”正
自悲怨,见郭靖又放下朱聪的尸身,扳开他左手紧握着的拳
头,取出一物,托在手中。黄蓉凝目看去,见是一只翠玉琢
成的女鞋,长约寸许,晶莹碧绿,虽然是件玩物,但雕得与
真鞋一般无异,精致玲珑,确是珍品,只是在母亲墓中从未
见过,不知朱聪从何处得来。
郭靖翻来翻去一看,见鞋底刻着一个“招”字,鞋内底
下刻着一个“比”,此外再无异处。他恨极了这些珍宝,吁的
一声,抛在地下。
他呆立一阵,缓缓将朱聪、韩宝驹、全金发三人的尸身
搬入坑中,要待掩土,但望着三位师父的脸,终是不忍,叫
道:“二师父,三师父、六师父,你们……你们死了!”声音
柔和,却仍是带着往昔和师父们说话时的尊敬语气。过了半
晌,他斜眼见到坑边那堆珍宝,怒从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