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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功的要旨,黄蓉更借此养伤。
这一日两人正在禅寺外闲步,忽听空中雕鸣啾急,那对
白雕远远从东而至。黄蓉拍手叫道:“金娃娃来啦。”只见双
雕敛翼落下,神态甚是委顿。两人不由得一惊,但见雌雕左
胸血肉模糊,受了箭伤,箭枝已然不在,想是雕儿自行拔去
了,雄雕脚上缚了一块青布,却无金娃娃的踪迹。
黄蓉认得这青布是从父亲衫上撕下,那么双雕确是已去
过桃花岛了。瞧这情形,莫非桃花岛来了强敌,黄药师忙于
迎敌,无暇替女儿做那不急之务?双雕神骏异常,雌雕却被
射中一箭,发箭之人武功自必甚是高强。郭靖忙替雌雕裹创
敷药。
黄蓉推详半天,不得端倪。双雕不会言语,虽然目睹桃
花岛上情景,也不能透露半点消息。两人挂念黄药师安危,当
即向一灯大师告别。
一灯道:“本期尚有多日相聚,桃花岛上既然有事,我也
不能再留你们了。但药兄神通广大,足智多谋,料来当世也
无人能加害于他,两位不必多虑。”当下将渔、樵、耕、读四
人都传来,命靖、蓉二人坐在面前蒲团之上,讲述武学中的
精义,直说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讲毕。
靖、蓉二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下山。书生与农夫未曾痊愈,
送到山门。那渔人与樵子直送到山脚,待二人找到小红马,这
才执手互道珍重而别。
回程熟路,景物依然,心境却已与入山时大不相同。想
起一灯大师的深恩厚意,黄蓉情不自禁的向着山峰盈盈下拜,
郭靖跟着跪倒磕头。
一路上黄蓉虽然挂念父亲,但想他一生纵横天下,罕有
受挫,纵遇强敌,即或不胜,也必足以自保,正如一灯大师
所云:“料来当世也无人能加害于他”,是以也不怎么担心。两
人坐在小红马背上,谈谈说说,甚是畅快。
黄蓉笑道:“咱俩相识以来,不知遇了多少危难,但每吃
一次亏,多少总有点好处,像这次我挨了裘千刃那老家伙两
掌,却换得了九阴神功的秘奥,就算当年王重阳,却也不知。”
郭靖道:“我宁可一点儿武功也没有,只要你平平安安。”黄
蓉心中甚是喜欢,笑道:“啊哟,要讨好人家,也不用吹这么
大的气!你若是不会武功,早就给打死啦,别说欧阳锋、沙
通天他们,就是铁掌帮的一名黑衣汉子,也一刀削了你的脑
袋。”郭靖道:“不管怎样,我可不能再让你受伤啦。上次在
临安府自己受伤倒不怎样,这几天瞧着你挨痛受苦,唉,那
当真不好过。”黄蓉笑道:“哼,你这人没心肝的。”郭靖奇道:
“怎么?”黄蓉道:“你宁可自己受伤,让我心里不好过。”郭
靖无言可答,纵声长笑,足尖在小红马肋上轻轻一碰,那马
电驰而出,四足犹似凌空一般。
中午时分,已到桃源县治。黄蓉元气究未恢复,骑了半
天马,累得双颊潮红,呼吸顿促。桃源城中只有一家像样的
酒家,叫作“避秦酒楼”,用的是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典
故。两人入座叫了酒菜。
郭靖向酒保道:“小二哥,我们要往汉口,相烦去河下叫
一艘船,邀梢公来此处说话。”酒保道:“客官若是搭人同走,
省钱得多,两人单包一艘船花银子可不少。”黄蓉白了他一
眼,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往桌上一抛,道:“够了么?”店小
二忙陪笑道:“够了,够了。”转身下楼。
郭靖怕黄蓉伤势有变,不让她喝酒,自己也就陪她不饮,
只吃饭菜。刚吃得半碗饭,那酒保陪了一个梢公上来,言明
直放汉口,管饭不管菜,共是三两六钱银子。黄蓉也不讲价,
把那锭银子递给梢公。那梢公接了,行个礼道谢,指了指自
己的口,嘶哑着嗓子“啊”了几声,原来是个哑巴。他东比
西指的做了一阵手势,黄蓉点点头,也做了一阵手势,姿式
繁复,竟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哑巴喜容满脸,连连点头
而去。郭靖问道:“你们两个说些甚么?”黄蓉说道:“他说等
我们吃了饭马上开船。我叫他多买几只鸡、几斤肉,好酒好
菜,尽管买便是,回头补钱给他。”郭靖叹道:“这哑梢公若
是遇上我,可不知怎生处了。”原来桃花岛上侍仆均是哑巴,
与哑巴打手势说话,黄蓉在两岁上便已会了。
那酒楼的一味蜜蒸腊鱼做得甚是鲜美,郭靖吃了几块,想
起了洪七公,道:“不知恩师现在何处,伤势如何,教人好生
挂怀。”恨不得将腊鱼包起来,拿去给洪七公吃。
黄蓉正待回答,只听楼梯脚步声响,上来一个道姑,身
穿灰布道袍,用遮尘布帕蒙着口鼻,只露出了眼珠。
那道姑走到酒楼靠角里的一张桌边坐下,酒保过去招呼,
那道姑低低说了几句话,酒保吩咐下去,不久端将上来,是
一份素面。黄蓉见这道姑身形好熟,却想不出曾在哪里见过。
郭靖见她留上了神,也向那道姑望了一眼,只见她急忙转过
头去,似乎也正在打量着他。黄蓉低声笑道:“靖哥哥,那道
姑动了凡心,说你英俊美貌呢。”郭靖道:“呸,别瞎说,出
家人的玩笑也开得的?”黄蓉笑道:“你不信就算啦。”
说着两人吃完了饭,走向楼梯。黄蓉心中狐疑,又向那
道姑一望,只见她将遮在脸上的布帕揭开一角,露出脸来。黄
蓉一看之下,险些失声惊呼。那道姑摇一摇手,随即将帕子
遮回脸上,低头吃面。郭靖走在前头,并未知觉。
下楼后会了饭帐,那哑梢公已等在酒楼门口。黄蓉做了
几下手势,意思说要去买些物事,稍待再行上船。
那哑梢公点点头,向河下一艘乌篷大船指了一指。黄蓉
会意,却见那梢公并不走开,于是与郭靖向东首走去。走到
一个街角,在墙边一缩,不再前行,注视着酒楼门口。
过不多时,那道姑出了酒楼,向门口的红马双雕望了一
眼,似在找寻靖、蓉二人,四下一瞥未见人影,当即径向西
行。黄蓉低声道:“对,正该如此。”一扯郭靖衣角,向东疾
趋。郭靖莫名其妙,却不询问,只跟着她一股劲儿的走着。
那桃源县城不大,片刻间出了东门,黄蓉折而南行,绕
过南门后,又转向西。郭靖低声道:“咱们去跟踪道姑吗?你
可别跟我闹着玩。”黄蓉笑道:“甚么闹着玩儿?这天仙般的
道姑,你不追那才是悔之晚矣。”郭靖急了,停步不走,道:
“蓉儿,你再说这些话我要生气啦。”黄蓉道:“我才不怕呢,
你倒生点儿气来瞧瞧。”
郭靖无奈,只得跟着又走,约莫走出五六里路,远远见
那道姑坐在一株槐树底下,她见靖蓉来到,便即站起身来,循
着小路走向山坳。
黄蓉拉着郭靖的手跟着走向小路。郭靖急道:“蓉儿,你
再胡闹,我要抱你回去啦。”黄蓉道:“我当真走得累了,你
一个人跟罢。”郭靖满脸关切之容,蹲低身子,道:“莫累坏
了,我背你回去。”
黄蓉格格一笑,道:“我去揭开她脸上手帕,给你瞧瞧。”
加快脚步,向那道姑奔去。那道姑回转身子等他。黄蓉扑过
去一把抱住了她,伸手去揭她脸上布帕。
郭靖随后跟来,只叫:“蓉儿,莫胡闹!”突然见到道姑
的脸,一惊停步,说不出话来,只见她蛾眉深蹙,双目含泪,
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原来却是穆念慈。
黄蓉抱着她的腰道:“穆姊姊,你怎么啦?杨康那小子又
欺侮了你吗?”穆念慈垂首不语。郭靖走近来叫了声:“世妹。”
穆念慈轻轻嗯了一声。
黄蓉拉着穆念慈的手,走到小溪旁的一株垂柳下坐了,
道:“姊姊,他怎样欺侮你?咱们找他算帐去。我和靖哥哥也
给他作弄得苦,险些儿两条性命都送在他手里。”
穆念慈低头不语,她和黄蓉二人的倒影映在清可见底的
溪水之中,水面一瓣瓣的落花从倒影上缓缓流过。
郭靖坐在离二人数尺外的一块石上,满腹狐疑:穆家世
妹怎么作了道姑打扮?在酒楼中怎么又不招呼?杨康却不知
到哪里去了?
黄蓉见了穆念慈伤心的神色,也不再问,默默的握着她
手。过了好一阵,穆念慈才道:“妹子,郭世哥,你们雇的船
是铁掌帮的。他们安排了鬼计,要加害你们。”靖、蓉二人吃
了一惊,齐声道:“那哑巴梢公的船?”穆念慈道:“正是。不
过他不是哑巴。他是铁掌帮里的好手,说话声音响得很,生
怕一开口引起你们的疑心,因此假装哑巴。”黄蓉暗暗心惊,
说道:“不是你说,我还真瞧不出来。这家伙手势倒打得好,
想来他时时装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