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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顾火势冲过去,夺下她手里已经着火的床罩,强行抱住她跑出卧室,她拼命挣扎着,“你放开我。”
“你疯了吗?赶紧跟我出去。我已经报了火警,消防车应该会很快过来。”
任苒闷声不响地踢打着,仍然想挣脱他的手。他只能死死搂着她,“任苒,你冷静一点儿。”
她声音尖利地叫:“这是我妈妈住的地方,我不能眼看着这里被烧掉啊。”
“好,那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扑。”
陈华将她放在下楼梯的位置,转身向已经烧得“哔剥”作响的主卧走去,任苒却一下清醒了过来,知道凭他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扑灭这样的大火,她拖住了他,嘶声说道:“不要去。”
陈华抱起任苒冲下楼,一口气跑到院子里。他们回头望上去,二楼主卧内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火苗从窗口蹿了出来,烧着了百叶外窗,似乎烤到了与窗子相连的樟树上,发出一阵奇异的焦香气息。
这时消防车的鸣叫声由远及近,陈华抱着她过去将院门完全打开,让消防车进来。消防队员跳下车来,有条不紊地架设水龙,冲入屋内开始灭火。
陈华借着火光再一看怀里的任苒,她面孔扭曲,眼神呆滞地看着屋子,衣服被火炙烤得已经不能蔽体,手臂上全是烧伤的燎泡。他抱着她向外走去,“放心,火肯定能扑灭,我现在得带你去医院。”
这一次她丝毫没有反对,显然力气早就已经耗尽了。
医生紧急处理任苒的烧伤部位。她的右手从手背到手臂深Ⅱ度烧伤,比较严重,左手和双腿上其他部位也有从浅Ⅰ度到浅Ⅱ度不同程度的烧伤。
用大量灭菌盐水反复冲洗创面、清理受损的皮肤组织,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尽管注射了镇痛剂,任苒仍然痛得面无人色,满头大汗,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当终于敷上烧伤膏并包扎起来后,她的嘴唇已经咬破了。
医生放陈华和随后赶来的任世晏进来,两人看着四肢全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任苒,正挂瓶做静脉补液,一时都惊呆了。
“——要看痊愈的情况和个人体质。浅Ⅰ度到浅Ⅱ度大概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恢复,一般可能会有色素沉着,慢慢吸收恢复,不会留下明显疤痕。右手的深Ⅱ度烧伤需要一个月左右进行治疗,手背这里得多加注意,这个部位皮肤相对薄,要防止出现疤痕性增生,那样会影响手掌功能甚至导致畸形。”医生对他们解释着。
任世晏呆呆看着女儿,一时竟然无法走过去。
“我没事,爸爸。”任苒的喉咙被火熏得暗哑,努力想安慰父亲。
任世晏一下老泪纵横,“小苒,我作的孽,为什么她要冲着你来?”
医生说:“第一晚肯定会很难熬,我已经给病人注射了镇静剂,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直没说话的陈华轻轻碰一下任世晏,他努力恢复镇静,“小苒,火已经扑灭了,房子没什么事,你好好休息。”
任苒点点头,镇静剂的药力发作起来,她合上眼睛睡着了。
等任苒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迷惑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四肢上都有疼痛的感觉传来。
她一扭头,只见陈华正坐在她床边静静看书,神情十分专注,阳光透过白色窗帘照射进来,柔和地洒在他的头发和后背上,恍惚之间,她只觉得这个景象有奇怪的熟悉感,放佛曾在哪里见过一样。
陈华马上察觉到她醒来,伸手过来摸摸她的脸。
“睡了快十二个小时了,饿不饿?我已经让人去点了餐,马上会送过来。”
她摇摇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陈华放下书,扶她坐起来,端来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她大口大口喝得又急又快,水流入干涩的食道,有刺痛的感觉,他提醒她,“慢一点。”
她声音哑哑地说:“我想看看家里怎么样了。”
陈华拿起刚才手里的那本书给她看,是她昨晚放在自己卧室床头柜上的那本《远离尘嚣》,“医生说你必须住院治疗,严格避免感染,不能随便外出。放心,我已经过去了一趟,把你的书、笔记本和旅行袋都拿过来了。除了那间卧室受损比较严重外,其他房间都还好,修复起来并不难。我会安排人去做。”
她“哦”一声,并不能因为这句话轻松起来,呆呆地看着书。
“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直在看这本书,想弄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会把它带在身边,反复翻看。”
“别想太多了,这书节奏很缓慢,我不信你看得下去。其实我也不明白我想从书里找到什么。也许就是一个习惯吧。”
“你的确是一个一旦习惯便会固执的傻孩子。”
他凝视她,那样深刻得仿佛要一直看到她心底的目光,让她本能地不愿意与之对视。她伸手想拿那本书,才发现两只手都包扎了起来,右手尤其裹得密不透风,一直差不多到了肩膀的位置,她只得颓然放弃这个动作。
“是啊,在你眼里,我一直就傻得不可救药。”她发愁地看着手臂,“唉,不知道会留下多少疤,肯定会难看死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吗?昨天晚上你可是英勇得很。”
他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她心虚地说:“对不起,我……”
陈华的手伸过来,托起她的下巴,那个毫不温柔的力道打断了她,逼她正视着他,“你确实应该跟我道歉。发生火灾时先逃生再打报警电话,这是小学生都应该知道的常识。”
任苒无言以对,现在回想起来,她也不知道昨天为什么会丧失了基本的理智与恐惧,一门心思要凭一己之力将火扑灭。她只记得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似乎完全想不到其他了。
“任苒,你有没有想过,要不是你头一天情绪很坏,我惦记着想过来哄哄你,或者飞机再晚到一点,昨晚会出什么事?”
她说不出话来。
“今天上午我坐在这里,一想到你也许会被烧死在里面,我是真的害怕了。”
她大吃一惊,这是陈华头一次坦承他会害怕,她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也不过再挤出一句:“对不起。”
陈华什么也没说,伸手按了床头铃,一个中年女护工很快走进来,他简单地嘱咐她:“带任小姐去洗漱。”然后掉头走了出去。
任苒如释重负,在护工的帮助下,在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不要说包扎得严实恐怖,连头发居然都被火燎焦了一部分,不禁再次暗暗感到后怕。
护工姓刘,手脚十分利落,一边替她擦洗,一边安慰她:“没事,我在烧伤病房干了好几年,好多人比你的情况严重得多,最后都好了。你脸上没落下疤就已经是万幸了。”
她看着镜子,只得承认,以昨天的情形来讲,她确实算是走运了。如果陈华没有及时赶来将她拖出去,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及时恢复理智逃生。
等她出来,陈华已经再次坐到了那里,神情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人敲门而入,送来了午餐。任苒看看自己的双手,发愁而认命地说:“不知道得多长时间不能自理,陈总,还是帮我叫刘姐进来吧。”
陈华根本不理她,支起病床上的小桌,一样样打开饭盒的盖子,拿了勺子,舀了一勺鸡丝粥,命令她:“张嘴。”
她只得无可奈何地张开嘴。他一样样喂着菜、粥,动作从容不迫,显得十分有耐心,她却吃得食不甘味。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任世晏和田君培一起走了进来。任苒意外之下,一口粥呛入气管,顿时大咳起来。陈华不慌不忙帮她拍背,递水给她喝,拿纸巾替她擦嘴角,做得驾轻就熟,同时不忘打招呼:“任教授,田律师,请坐。”
任世晏也有尴尬,“小苒,田律师特意赶过来看你。”
任苒好容易止住咳,却一眼看见陈华一边不轻不重地敲着她的背,一边看着她,嘴角那里隐隐挂了一点儿笑意。她猛然意识到,他肯定知道田君培要和她父亲一起过来,这个亲密喂食的场面,恐怕差不多就是专门做给田君培看的Qī。shū。ωǎng。。想起前几天她利用他的那一幕,她无话可说,沮丧地靠到枕头上。
“谢谢陈总,我不想吃了。”
陈华也不勉强,收起小桌,替她将枕头调整好,转头对任世晏说:“任教授,张医生来找过你,我陪你一起过去跟他谈谈。”他头一次正视着田君培,心平气和地说,“田律师,请随便坐。”
“君培,你怎么来了?”
“你完全不开手机,我跟任教授联系上,才知道你出了事,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