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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步调,分明不是梦魇。如若这是梦魇,那一定是被什么影响了——才会有了这样的变异。
嗜梦的心思,已经不在梦魇本身,而在这梦魇背后的“变异”。
少爷很早就睡下了,被抽了一顿鞭子有点发烧。
可是不安分的大有人在,月不到柳眉梢,那白日被少爷扇了一巴掌的不知道是第几爷的男人,猥琐出门,轻车熟路去了青楼,一看也是个常去烧钱的。
跟着那猥琐的男人一进妓院,迎面的热浪就让人头晕,满目色泽之中,仙仙那一身白衣反射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光,可怜织女这双神赐之手,竟然只是为自己做了件遭人撕扯的衣衫。
那猥琐的男人眼神一落在仙仙身上,双眼放出了不怀好意的光,快步走上去,拦住了仙仙起身而去的路。
“弟妹,好久不见了。”
“我每日都去绣房交工,前不久刚见过四爷。”
“叫四哥。”
“我和驸马爷无瓜无葛,何来的一句四哥呢。”仙仙彬彬有礼,那说不出的浑然天成的气质,自然和青楼格格不入。
“既然我是爷,不是哥。那今晚你就陪爷吧——”那四爷说罢,就将她打横抱起,四下宾客仿若从未看见,那老鸨穿堂而过停都未停,任是仙仙如何挣扎求救,没人再理。
嗜梦本是想出手,那景澴的前身却迟迟没有到场。既然是同根梦魇,看来时机未到,嗜梦压下一肚子闷气,飘上二楼,穿门而过,见那四爷正整个人压在仙仙身上,那柔弱女子手里死命拽着床帘。
那床帘的质地,是一层细密的白纱。
曾经缠死桑阡这一世丈夫,又险些缠死景澴的白纱。
至此,嗜梦心中有些明白了,果真,四爷怀着报复之心欲行侵犯之时,仙仙狠命撕扯下床帘,冲着四爷的脸狠狠一蒙。
男人的口一张一合像一条死鱼,双手狠命的反击,可无论怎么抓,却是空气。
他被蒙住了双眼,看不见此时,仙仙早已蜷缩到床里面,那白纱从她袖口,自动的往外飞,一圈又一圈的缠住了四爷,他越是挣扎,缠的越密越紧。
此刻仙仙,呆若木鸡,只看着那被裹得如干尸一般的四爷,最后直挺挺向后仰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桑阡的梦魇,到这里戛然而止,嗜梦突然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却是另一番场景。
桑阡的梦魇是一抹水墨画,一切色彩都是朦胧素淡的,像她的人一般恬静,仿若只是一个旁观者忠实的记录着一切。
而此时,明明是一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色彩和视角,那红红绿绿在眼前旋转,刺鼻的酒气袭来,明晃晃的漂浮着宿主对这一切的厌恶之情。
这是景澴的梦魇。与桑阡的梦魇同一场景,却是不同的感觉。
而此时,最浓烈的一抹色彩,却是桑阡胸口那一抹红,那匕首还随着她还在跳动的心脏上下起伏——
那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一切。
梦魇常常会夸大这般情节,这才是嗜梦熟悉的梦魇,那种强烈的错乱感和代入感,那夸张的感知和独白。
桑阡的梦魇太过于平静,断在那关键的地方,却由景澴的梦魇来补上这个结尾。
他抱着仙仙,那血一直在流着,一直都是温热的,心一直在跳动,仿若她从没死去——
却一直都在死去。
那抱着仙仙尸体的脸,一会变成白面少爷,一会变成大叔景澴,虽然一张脸,却相差了岁月的打磨和心灵的煎熬。
“是我么。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一声是少爷的微弱,一声是景澴的低沉,一声高一声低,深深浅浅,重合在一起。
原来,桑阡梦到的是他们的前半段,而景澴的梦魇只记录了一个结尾。
怪不得这一世,在神隐村,桑阡会是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恬静表情,而景澴会在她出嫁的当天落荒而逃从此龟缩人生。
桑阡和景澴,一个痴痴守候着他们痛苦而漫长的前半生,而另一个傻傻的在用最后定格的一个画面来惩罚自己。
梦魇弄人,莫不是对桑阡的怜悯,而对景澴的惩罚?
而嗜梦,就该充当起链接这两段梦魇的桥梁。
慢慢走向景澴,嗜梦逐渐现身,这个已经欲哭无泪的男人,早已不在乎面前是否突然出现一个女人。
也不管她是谁。
“我是嗜梦。”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是你。”嗜梦接上他的话,“可是,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是你么?”
景澴终于抬起头,对上嗜梦的眼的时候,深深的一抖。“救救她。”
“我要先救的是你。”嗜梦手抚上景澴的额头,“这个梦魇,对你的影响,远远胜过了对她——”
“她才是可怜的,她才是该被拯救的,我活该,我活该……”
这个沉默不多话的男人此刻流下的眼泪,让人心碎。
嗜梦蹲下来,想说些什么,却吞回肚子里,“你放心,我也会救她的,如果……我可以……”
嗜梦一挥手,那四周景象突地逆时而奔,转眼间又回到那一间屋子里,仙仙正呆坐在那里,惊恐的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上倒下的四爷,已经不再动弹。
嗜梦对呆坐在床上的仙仙,和沾满血迹的景澴,说。“这个梦魇,对你们一个来说,少了个结果,对另一个来说,少了个原因。因为你们的梦魇,缺少了中间这一部分,让你们解开心结的这一部分。现在就让我帮你们回忆起来——让你们知道这一切的来来往往,幸福往生——事后,我会吞噬你们这所有的记忆,连同这记忆中,我出现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
仙仙喊出来的一刹那,门就被推开了,先冲进来的是少爷,他愣在那里,来不及关上身后的门,那蜂拥而至的家眷和青楼的客官,都看见了屋子里倒下的这一个男人。
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仙仙全身发抖,喃喃而言,“不是我,不是我——”
“该怎么办?”有人在问这未来的驸马爷,面色煞白的书生一直都是个散淡无志的男人,平日里只会摆弄花草,流连花巷,到了此时一句话也对不上来。
“扭送官府,这样的女人,应该砍下双手,吊在城门口让老鹰来啄——”
“不,应该剜了她的眼睛然后浸猪笼——”
听了这话,少爷脸色愈加的惨白,他一步一步走向仙仙,伸出手。仙仙颤抖的将手伸入他的,被他猛地一拉,被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轻语,真的是你么?
仙仙一愣,那从自己袖口发疯一般长出的白纱掠过眼前,“我……我着魔了……我……”
“你为我入魔,我为你解脱。”少爷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你死罪难逃,我不能看你受罪。”
仙仙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微笑,“死在你手里,总好过他们。”
少爷双手举起匕首,向她胸口刺去,眼角带泪,滑落到她嘴边却是微笑,声声许诺,如来世盟约,“下一世,你要高高在上的做一个人上人,让我叫你一声小姐。”
叫你一声,我的小姐。
桃花债
“原来这一切竟是如此,是我画地为牢,自己看不清。”
景澴终于能够微笑了,怀中的桑阡一如往昔的恬静。
嗜梦仙羽衣飘飘,梦魇中霎时间下起了大雨,雨水冲刷着一切,包括仙仙身上的血迹。
那是景澴曾经无法原谅自己的莫须有的罪名,也是桑阡一直抛舍不下的纠葛。
一个只记得结果,一直只记得开篇,却都不记得让彼此坦诚相见的那一瞬间——竟然双双不肯喝汤,是为了来世再见么?
嗜梦笑了。
他们受了这么多苦,终于还是值得了。
“现在梦魇已解,你再不会被这前世的片段记忆所扰,好好珍惜今生吧。”嗜梦手指抵在景澴的额头,“你不再会记得这些过往,也不再会记得我曾经出现在你的梦里。”
“仙子,谢谢你。”景澴那一张苍老男人的脸,第一次绽放出孩童般的笑容。
“好了,我该回去了,我还要去桑阡的梦里。”
嗜梦侧过脸,那雨水本是打不到她的,不知为何,她却暴露在雨水中,任其冲刷着她的头发,水珠从额心白玉流淌下来,嗜梦伸手摘下了那白玉,露出血一般颜色的朱砂痣。
那一刻,景澴这般见过风雨的男人,本能的警惕起来。“仙子,你要做什么?”
“我,去桑阡的梦里。”
“桑阡的梦魇和我同根而生,你还要去做什么呢?”景澴皱紧了眉头,“还是说——”
“我只说是去桑阡的梦里,又没说是梦魇里。”
嗜梦简单撂下这一句话,冷冷抬眼,拒景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