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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我明明记得,却还是装作忘却。
而你明明忘却,却还要记得。
别离
回到人间的时候已经天黑,暂无去处,笑忘还是带着嗜梦住到了碧水河边东南枝下的小黑屋。夜半时分开始下雪,风吹的紧,窗子碰撞撩得人心里不安。
笑忘就如此合衣躺在外屋,这里曾是白刃的床,而当初白刃为笑忘临时收拾出来的内屋,自然睡的是嗜梦。
笑忘一直都睡不着,一直都记得,嗜梦阖上门的时候说的那句,“我只睡你睡过的床,别人,我嫌脏。”
就这么一句过去听来十分单纯的话,现在却在笑忘心里生根发芽,痒得他翻来覆去无法成眠。
正是此时,有人敲门,笑忘惊得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本能的先向嗜梦的内屋张望,见她没有动静,才蹑手蹑脚下了地,踱到门边,又听得敲门声——
奶奶的,不会是鬼上门吧。
转念一想,老子也是鬼呢,谁怕谁,笑忘索性一鼓作气拉开大门,迎面大雪扑面劈头盖脸,冷冷的空气中一口热气扑到他脸上,听得一声慵懒:
“这么大力,把门拽坏了,你赔么?”
笑忘愣在原地。妖刀在喉?
不,凡人白刃。那狐毛斗篷搭在胳膊上,在这么个大雪天真是暴殄天物——
“抱歉,来迟了。我本是马上返程回来的,但是不想披斗篷,走了很久。”白刃抖抖肩膀上的雪,脸冻的通红,“你烧得如何了?”
看来,那个救走他的仙人,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笑忘也耸耸肩,“刚刚一分熟。”
“那看来我还是来早了。”白刃一笑,笑忘亦是一笑,“你回来做什么,不怕羊入虎口么?那个什么仙人,居然也放你回来。”
“她不放,于是我披上斗篷把她打晕了——”白刃把斗篷往地上一扔,“我们算是朋友吧,笑忘。如此,我不能在这个关头,抛你而去。”
当年金戈铁马残阳如血我被抛弃在绝望边缘。
如今江湖动荡大雪纷飞我千里跋涉而来——
宁愿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兄弟。
嗜梦起身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副诡异的场面:笑忘红袍飘飘,大雪顺风而袭,冷风穿身而过他却纹丝未动;一个有着妖刀外表却气势全然不同的男子全身瑟瑟,站在大门外有如门神。
嗜梦轻声咳嗽了两下,笑忘才突然回过神,一眼看到嗜梦语无伦次:
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惺惺相惜——啊呸——我们是伉俪情深——你别搭理我,我大脑回路有点堵塞……
“你是白刃,妖刀在喉的凡人之身。”嗜梦淡抹一笑,根本没在意笑忘说些什么,全然只是看着白刃,那白刃也很木讷,仍旧是站在大门外一副懵懂的神情,“不知道仙子也在此。”
两人在薇儿梦魇中打过照面,此时见到彼此真身,颇有些亲切之感,倒是把那狐狸晾在了一边,笑忘哼哼一笑。“哎,爬墙的原来不是杂家。”
嗜梦冷冷一眼,心想,你吃个什么醋,又转念一想,方才明白笑忘的良苦用心。他大概是不想让白刃想起薇儿吧——
嗜梦一念起在幻界看到的乐神采薇,便是心里一凉,此时那满屋的雪意,倒是应景。
仿佛偏要和笑忘嗜梦做对,白刃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句,“薇儿已经回到幻界了是吧。”笑忘听闻抢在嗜梦前面打马虎眼,“她拉着我们不放,非要一起打牌九。”
白刃没有回应什么,只是那呼吸都化了水气在冰天雪地里分明,嗜梦剜了一眼笑忘,“你说冷笑话的功力是越来越差了,说那么多做什么,让人家进来。”
于是,天寒地冻,小黑屋三个人站在那里,笑忘噤噤鼻子,“我去找点柴火。”
“不必多此一举。”白刃随脚一踢,那狐狸毛的斗篷正踢到正中生火的篝盆,“就烧这个吧。”
“白刃啊,不是老哥看不起你,若是真有人追杀你,你还是变成妖刀顶用一些。”笑忘拍了拍白刃的肩膀,“毕竟你是水极之灵,精贵着呢。”
“我这次来找你,除了帮你除去炎咒,还有一事,便是请嗜梦仙帮我通梦——我知道只有在这个场合下,嗜梦仙你能够自由的封存记忆,你曾帮薇儿抹去了入世之后的全部记忆,那么,也请你——”
嗜梦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说些什么,开口接过他的话,“帮你抹去前世的记忆是么?”
白刃先是一愣,随即说了句,你和笑忘,不愧是我的知己。
笑忘和嗜梦皆是不语。
乐神采薇,妖刀在喉。
一个忘却今生,一个抛弃前世,这两条命运的平行线曾是那般不离不弃相依相存,如今却是轰轰烈烈朝着各自的方向奔腾而去。
“通梦之后,你的诅咒也就被打破,即使没有斗篷,也会变回妖刀,我若是抹去了你关于前世的记忆,只怕人家杀到你面前你都不知反抗,岂不是无妄之灾。”
“我铸刀十载,终成一刃,你们以为我只是随便玩玩的么——”白刃难得认真,“我早已想好出路,你们不必担心,我本是一刀,吸收了灵气,还是这天下人人垂涎的水极之灵才变成远古的妖,后来入世轮回成人。既然如此,我就把所有的灵气转移到这把刀上——从此人刀分离,你们愿意怎么处置这所谓的水极之灵的妖刀随便你们,我只是个不记得前世恩怨的刀匠,如何?”
笑忘无语,嗜梦无言,九世通梦,却没有一次是如此狼狈,竟然是宿主给他们指明道路——
所谓大智若愚,慵懒的凡人白刃,比起锋利的妖刀在喉,其实更深几分。
懂得全身而退,坦荡放弃手中攥紧的一切,抛弃那人人羡慕的水极之灵的身份,也就抛弃了最后的负担。
如此潇洒如此智慧。嗜梦终于明白,他为何会选择送乐神回幻境,因为幻境需要她,笑忘终于明白,他为何会选择和妖刀分体,因为那是一切的祸端。
抛弃了神妖,他终于可以成人。
如此朴实的愿望。
“这有何难——”嗜梦撩了一眼笑忘,“你先解了他的炎咒吧。”
此时此刻,如此煽情,嗜梦还是不合时宜却情理之中的念着这一点,笑忘一个趔趄,有些尴尬,亦很温暖。
白刃看了眼笑忘,说了句,“那就让我为了我的知己,再最后一次披上这斗篷吧。”
笑忘欢乐的一笑,“顺便跟妖刀兄弟说一嘴,这是你自愿的,别一披斗篷翻脸不认人把我砍了。”
白刃长久说了声,“放心,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嗜梦只在梦魇中见过清笛客,也就是妖刀入世的样子,那时的他虽然眸子锋利,却是格外平和,兴许是因为他那时身边正有个箜篌女。
她还记得妖刀侃侃而谈的样子,完全无法想象笑忘所谓的那个“抡起大刀砍人”的妖刀是什么样子。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那白刃从篝盆里捡起斗篷披上,瞬时间那面目表情开始变化,那审视着四周的眸子,有一种观察猎物的冷静与凶猛,见此,笑忘还是拦在嗜梦身前退后三步,“您好,妖刀兄弟,白刃跟你沟通过了吧——”
妖刀一个斜视,“狐狸,你活的不耐烦了,把鬼差打发到我这儿,想死么?”
笑忘一抖,“这不是仰仗您的技艺么。”
妖刀抽出随身带的刀,正是白刃用五行之术十年之力锻造而成的,“你们要我成为这个破玩意儿?”
“这的确是个玩意儿,但是并不破,实在是做工考究的一把好刀啊——”笑忘越说越寒,如若真的将妖刀和白刃分开来看,那么此举无疑是把妖刀“降”了,只不过他不用去鬼界而是永久的囚禁在一把刀上——
大刀在笑忘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冷汗直流,还是嗜梦高声一句,“你和白刃到底怎么商量的,有个结果没?”
……
梦啊,你说话直,对我也就罢了,现在这是啥场合呀……
笑忘忙着赔笑,那妖刀却也是一句,“甚好。”笑忘嘴一个歪歪。
人生何处不狗血。
原来妖刀是个受。
“走之前,仿佛你还有事求我吧。”妖刀看了看那笑忘的额心,“鬼差禁殇,通过标识对你下了炎咒,他还真是对你关爱有加,如此高超的法术都用在你身上了。”
“实在是想通过我来找您罢了,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保不准走漏了风声他跑来人间捉你——”
“还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妖刀沉默半响说了句,“不在乎这些条条框框的男人,恩,甚好。”
笑忘连趔趄的力气都没有了,鬼差变态,这妖精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也有偏差。
“那就不说别的了,你,脱了吧。”
……
今夜,很蹊跷。
小狐狸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走进内屋叫嗜梦的时候,那表情活像被吃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