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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店伙连声应是,恭谨的退了出去——
那店伙的心像蒙上一层雾,他看了房里的情形,只觉得奇怪,但他不敢问,他所能问的
只是他自己,他心里正在说:“怎么啦,大爷的火气今天好似特别大?”
“站住!”房里又响起了吴琪坤的响亮声音:“到账房里拿银子,给廉小侠买一套新衣
来,要蓝色的。”
“是。”
那店伙高声应着是,怀着一颗莫明的心走了。
雪儿伏在吴琪坤的背上仍没有动,他也不愿意动,他觉得伏在吴大哥的背上,有一种说
不出的安全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切感!
吴琪坤将雪儿拉至面前,用他宽大的衣袖,拭着雪儿满是泪痕的脸,并和声的说:“不
要哭,坐下来,大哥还有话问你。”
雪儿又坐回到他原来的椅上。
吴琪坤问:“你说你是由前面山里来?”
霎儿没有回答,仅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那是九宫山?”
“不知道。”雪儿垂着头,声音很低微。
“那里的人很多?”
“不,只有父亲和我,还有一位常叔叔。”
提到常叔叔,雪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快不要哭!”吴琪坤安慰着,又继续问:“你的常叔叔呢?”
“他每隔两三个月,必来荒谷一次,教我一些武功,又走了。”
“你的武功是向你常叔叔学的吗?”
“不。”雪儿说着抬起头来又说:“自来到这座荒谷里,常叔叔才来教我。”
“以前呢?”
“是我父亲和我娘教的。”
“你都学了些什么武功?”
“我不知道,父亲和常叔叔都没对我讲过。”
吴琪坤的脸上,不觉有些茫然,但他终于笑了。
这时,两个店伙已将酒菜送来,摆在桌上。
吴琪坤一挥手,他们走了。
他拿起酒壶,先给雪儿斟满了一杯酒,说:“我想廉老前辈和你常叔叔,不愿告诉你他
们的出身和你学的武功,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雪儿也在为此事沉思。
吴琪坤又问:“令尊大人是金刀大侠你真的不知?”
“是的,我确实不知。”
“那么你的常叔叔是谁,你也不知道了?”
雪儿又摇了摇头。吴琪坤见雪儿同他一样的一脸茫然之色,因此确信雪儿并没说谎。
“……”吴琪坤欲言又止。
他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他没有说,他为什么不说?因为他在想,如何使这一席酒菜吃
的愉快!
他不愿在饭前使雪儿想起了伤心的事,因此他说:“好,小兄弟,我们来喝酒吧!”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雪儿不会喝酒,但他却想喝,因为他知道,酒是又香又甜的,不是吗?中午他已喝了一
壶。
因此,他也举杯一饮而尽一股火辣辣的热流,直下小腹,他不由得眨了眨眼,摇了摇
头,他惊呆了,怎么?这杯酒竟变得又辣?又苦?
吴琪坤看了,爽朗的笑了……
雪儿也跟着笑了……
买衣物的店伙,匆匆的走进来,当他获得主人的满意颔首后,放下衣物,又匆匆的走
了!
吴琪坤与雪儿的谈话,更为投机,更为密切了!
他们谈,他们笑,他们一杯继一杯。
两人的对酌,就在这愉快的谈笑声里结束——
雪儿的头,晕眩,雪儿的心情,兴奋,雪儿满布泥污的小脸,红红的。
吴琪坤的头不晕,脸也不红,但他的心却在沉……沉……
他想起了他的救命恩人——金刀大侠廉守义,他想起了当年九宫山黑龙帮向他寻衅的一
幕,他想起了如非金刀大侠相救,他必不能再在这个古福镇上开这家客栈。
因此他迫切的需要知道他恩人遇害的经过。
他抬起头来,他不愿直接询问雪儿,所以轻声问:“小兄弟,昨晚你是怎样脱过了这场
凶劫?”
立时,室内愉快的气氛,又趋于黯然,寂静……
雪儿的脸色在变,嘴唇在抖,眼睛里闪着泪光!
雪儿没有说。
吴琪坤也没再问。
但他俩却怀着同一沉痛的心情。
室内越发显得沉静,静的可以听到两人跳动的心声!
只有桌上五支寸长的烛光,在轻微的不断摇动……
久久,那惨绝的景象,那血淋淋的恐怖一幕,终于在雪儿的口里描绘出来……
疯狂的雷雨……
凄厉的啸声……
绝望的怒吼……
火光中的大汉!
那面带刀疤的老者……
那倒在泥水中的尸体……
…………
哭了,两人都伏在桌上哭了,这哭,使铁石人听了也为之心伤!泪落!
吴琪坤缓缓的抬起头来,双目圆睁,钢牙咬的格格价响,他恨恨的说:“我要走遍天涯
海角,去找那个面带刀疤的老鬼,用我的板斧,把他剁成肉酱,放在廉老前辈的墓
前……。”
雪儿听了,突然立起身来,右拳猛的一击桌面,同时愤然道:“亲仇似海,岂能凭借他
人之手,雪儿定要手刃仇人,以慰先父在天之灵!”
说罢,两眼神光闪闪,一脸悲愤之色,充满了杀气——
吴琪坤看了,心里不由一惊,暗道:“这位小兄弟,好重的煞气!”
又听雪儿说:“吴大哥的心意,我当永铭不忘,但希望你不要让雪儿成为一个不孝之
人。”
吴琪坤听了,深为感动,也缓而有力的说:“好,有志气,不愧是……”
是字方自出口,蓦然一声冷笑,迳由窗外传来!
烛光闪处,面前已不见了吴琪坤的影子。
“啊!”雪儿失声惊呼了!
他确没想到,这位看来身材高大,行动似甚迟钝的吴大哥,竟有如此精湛的轻功!
雪儿略一定神,也闪身飞出房外。
他的速度尤为惊人,如果他的眼睛能够看到他自己,他同样的会为自己的奇快速度而发
出惊呼。
这时院中,月华如洗,四周一片寂静。
远处,传来了两记沙哑的绑声,和隐约的叱喝声……
他听出那是吴大哥的声音。
他正待飞身上房,一声不屑的冷笑却破空传来!
雪儿闻声抬头,只见左侧房脊上,一条人影一闪而逝,看身形,正是方才花树间的那
人。
倔强,任性,心中的怒火,使他顿忘利害。
肚里的酒精,使他勇气倍增。
正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
雪儿微“哼”一声,脚尖一点,业已飞身纵上房面。
上得房来,那人已远在二三十丈外,正向他招手——雪儿看了,不由生气,心说:“我
到要看看你是何等人物,如果是那些恶人的同党,哼!不一掌将你击毙才怪!”
心念之间,一展身形,疾向那人扑去——
就在雪儿腾身上房的同时,另一条娇小身形,也由左房窗内闪电飞出,就在空中一个美
妙的折身,已登上屋面,紧跟着雪儿身后追去。
在这皎洁的眉光下,房屋栉比的瓦面上,前后三条黑影,正风驰电掣般,向着镇外驰
去。
雪儿一阵疾追,片刻已追出二三里地,与前面那人已相距不足十丈了!
那人不住的频频回头,显得无比的紧张,焦急,因为那人正是以轻功精绝出名的自负人
物。
那人见雪儿愈追愈近,脚下也正逐渐加——
雪儿又追过一座小丘,呈现面前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广大松林。
前面那人,头也不回,迳向松林前奔去——
雪儿又是微哼一声,心说:“莫说你要逃入松林,就是飞上青天,我也要追你到灵霄殿
里去!”
他忘了“遇林莫入”的江湖禁忌,因为他根本不懂这些。
看看那人就要进入松林,不料他突然在林前停住了!
就在那人停身的同时,远处松林的荫暗处,又有两条人影窜出,立时和那人站在一起。
雪儿见了又是微哼一声,心想:“人多又能唬住谁?难道小爷还怕了你们?”
心念之间,亦刹住身势,缓步来至近前。
他藉着月光,细看这三个劲装夜行人!
中间一个,双唇微张,前胸不住的微微起伏,似是在运气调息。
那颗鼠眼猴腮的头,正左右顾盼着他的同伴,似在对他们说:“这娃儿的脚下不弱!”
其余两人的脸上,同时掠过一丝惊异神色!
雪儿见这三人,并不是昨晚那些恶人的同伙,不觉有些失望,但见他们三人俱是一脸邪
恶之气,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心想:“既然双方都不相识,这三人为何引我到这儿来?”
雪儿心里越想越气,不由沉声问:“你我之间,素不相识,你们为何叫我到此地,究竟
要怎样?”
三人见问并不答话,却个个目露凶光,面现冷笑,缓步向他逼来!
雪儿见三人面现狰狞,一齐向他逼来,心头不觉一惊!
他有些慌,也有些乱,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三个大汉。
他从没同人打过架,也不知如何打法?他这时不由的想起了母亲教的掌招,父亲教的刀
法,常叔叔教的剑术与坐功!
这些,在他的脑海里像电光似的一闪而过——
虽然,他把学过的武功想到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