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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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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心底颤抖,“那个是什么?难道还要洗?”

“……好吧!”满鸟鸟粗声大气说道,把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泼在我肚子上。我鼻孔霎时涌进一股怪味——煤油?寄爷说的那个“东西”竟然是媒油?我惊骇得想弹起来,最终力不从心,无济于事。满鸟鸟边用煤油洗我的身体,边恨声咕叽,“……老子想把第一次……给别人洗澡的机会留给我未来的老婆……哪晓得……竟被你这个背时的伙计占有了……呼!”

满鸟鸟翻动我的身体,用煤油细细洗了一遍。

“……累死老子了!”满鸟鸟终于收手,伸出手指在我鼻端探一下,走向一边,“‘歹’根烟再说。”

“情况如何?”这是寄爷的声音。

“半死不活,不晓得有不有效!”满鸟鸟答道。

我仍趴在石头上,寒冷、怪味、羞惭、酥软、忿恨、激动一起袭来,使我眼泪与涎水齐飞,想动动不了,想说说不出。

“……安哥,你看,我们现在才对他完成毛坯工程,外面搓干净了,里面啷格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你看……?”

“依我说,死马当活马医,干脆……煤油毒性不强吧?”

听到这里,我隐隐感到毛骨悚然,难道满鸟鸟的意思是……?

“你是说……给他灌煤油?”寄爷显然被满鸟鸟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呆了。

“依我看,可以试试这个办法。你晓得,煤油是洗生漆的最好东西,从他身体外面来看,效果很好,而且煤油味对胃刺激很大,说不定能使他把肚子中的生漆尽量吐干净——狗子吃了有毒的东西,不是给它灌肥皂水吗?现在没肥皂,只能用煤油试试……”满鸟鸟说得头头是道,我听得魂飞魄散,心里暗自叫苦。

我现在最希望听到寄爷或覃瓶儿说“不行”,谁知覃瓶儿根本没声,寄爷却坚定地把我希望听到的两个字中的“不”字砍掉了,末了还说:“……好在他现在还没醒,正是给他灌煤油的大好机会。”

我听见满鸟鸟踢踏踢踏走过来的声音,连死的心都有了。喝生漆,喝煤油,寻常人哪有这样的口福?

我本能地闭紧嘴巴,努力睁大两眼。满鸟鸟举着竹灯走到我身边,把我翻转过来,我眼皮连眨直眨,希望他能看见我已经清醒,不要给我灌煤油。哪晓得满鸟鸟看都不看我的眼睛,“啵”的一声拔掉竹灯灯芯,用力一捏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然后将竹筒插进我嘴中象翘杠一翘,煤油便咕嘟咕嘟灌进我喉咙。

我想闭嘴,奈何粗大的竹筒撑着上腭和下巴,哪能如意?煤油毫无阻碍灌进我脆弱的心,脆弱的肺,脆弱的肚子脆弱的胃。

灌了大半筒煤油,满鸟鸟才扯出竹筒。我象堆稀泥瘫在地,开始狂吐。生漆味本就够我喝一壶了,现在又加上难闻的煤油,各种怪味疯狂蹂躏着我的神经……直到感觉肠子都差点吐出来时,才听见满鸟鸟惊喜地叫道:“嘿!有效果。执行下一步!”

还有下一步?这简直这是死刑的宣判!

满鸟鸟将我抱在怀里,抹掉我嘴角的涎水,将一根塑料管子伸进我口中。这次不再是呛人的怪味,而是一股熟悉的清香——那正是苞谷酒的味道。

总算闻到让神经舒服的味道了,我早已不管会不会喝醉,大口大口喝着苞谷酒,企图让酒的清香冲抵混和煤油生漆的怪味。转眼间,我全身变成一块热碳,脑海天旋地转。我低哼一声,意识潮水般流走……

再一次醒来,还是因为冰冷刺骨的感觉。

意识恢复,我发现仍然被满鸟鸟强按在水里灌水,我的肚子已经被冷水撑得胀如皮鼓。一阵阵刺骨剜肉的寒意传遍四肢百胲,彻底唤醒我的意识,“噗”的一声,我将一口冷水喷向全神贯注的满鸟鸟。满鸟鸟吓了一跳,看见我圆睁着眼睛狠狠瞪着他,“噫?你醒了?——安哥安哥,这洗胃的方法确实有效……”

我虽然清醒,却不能从水里爬起来,一是因为全身乏力,肚子又胀得难受,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仍然全身赤裸,覃瓶儿又在旁边,实在有碍观瞻。我嘴张了张,无法出声,用眼神示意满鸟鸟拉我起来。

满鸟鸟这次明白了我的意思,伸手把我托起来,顺势一抛,将我扛在他肩上,然后两肩上下抖动,抖得我的骨头差点散架。肚子里的水榨得从我嘴巴鼻孔以及另一个出口飙射而出。

随着肚中的水越来越少,我象一个跑气的轮胎软软搭在满鸟鸟肩上。

满鸟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将我抱进怀里,低头在我嘴边闻了一下,“嗯……不像粪坑了!”随即拿起旁边的衣裤给我穿上,累得他满头大汗。我吞了口涎水,果然感觉喉咙的臭味淡了许多,心里暗自庆幸不已。

我无力说话,眼睛却没闲着。我注意到天色昏昏浊浊,有微弱的火光映在满鸟鸟脸上,却看不清他是何种表情。我身上的衣裤干干净净,很暖和,一种久违的惬意传遍全身。

覃瓶儿见我衣裤穿好,走过来帮忙,帮满鸟鸟把我抬到一堆篝火旁。

篝火暖暖烤着我,四肢百胲的神经渐渐苏醒。喉咙因为反反复复呕吐变得肿痛不已,胃部已没有先前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只是觉得饿得厉害。这也难怪,我被满鸟鸟分别用冷水、煤油、白酒反复洗胃,胃里早已榨空,岂有不饿之理。

我斜靠在覃瓶儿怀里,瞥见她爱怜地盯着我。火光照得她脸蛋红红的,眼眶里挂着亮闪闪的泪珠。花儿在我脸上舔了几下,紧紧偎在我身边。寄爷和满鸟鸟坐在火堆旁抽烟,满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我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我轻咳一声,刚弱弱地叫了声“寄爷”,寄爷就挥手打断我,“你身子弱,少说话,我晓得你要问么子,我说你听就行了……”

原来,那生漆潭下有无数大小不一的溶洞,只是被落入潭中的枯枝腐叶堵住了。从漆树上流下的生漆经过长年累月汇聚,最终形成生漆潭。因为天晴落雨的关系,生漆不断结痂不断稀释,所以才形成表面是漆痂,下面是生漆、枯枝腐叶混杂的生漆潭,就跟水面结冰的原理一样。

我当时在生漆潭中挣扎,引起生漆流动,冲垮堵住溶洞口的枯枝腐叶,引起生漆潭渗漏。随着渗露速度加快,我被卷入生漆潭,生漆流将我带进其中一个溶洞,最后被冲到现在这个地方。

寄爷他们见生漆潭已经干涸,虽然料定我必死无疑,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回去不好向我父母交待,所以一致决定下潭寻找。但是,潭底有千百个大小不一的溶洞,如何得知我的具体位置?幸好花儿已被寄爷从阴阳树上弄了下来,它的嗅觉极为灵敏,对我的气味又特别熟悉,所以寄爷决定让花儿引路。三人攀着阴阳树根,千辛万苦下到潭底,身上早已被残留的生漆糊得东一块西一砣。好在他们下树之前,利用阴阳枝桠勉强挡住身体,问题倒不是很大。

虽然花儿嗅觉灵敏,奈何我留下的气味与生漆味及各种腐臭气味相比,实在是太纤细了,寄爷他们只好打着手电,握着竹灯,跟着花儿在千沟百壑中乱闯乱穿。也许是我命不该绝,三个人快累瘫的时候,花儿终于有所发现,寄爷他们自然大喜过望,跌跌撞撞紧随花儿,发现了象个木乃依的我。

他们找到我时,我全身的生漆已经结成黑色漆痂,嘴巴张得老大,口腔里满是果冻状的生漆,除了鼻孔在微微吸气,我与一个死人不相上下。

寄爷见我身上的生漆很快就会干成硬壳,急忙吩咐满鸟鸟将我抱入旁边一条阴河中,先将漆痂泡软,再用河边的细沙当沙布擦拭我的全身,这道工序完成后,再用专克生漆的煤油清洗。

因为生漆是非常强的粘合剂,而我肚中喝进大量生漆,所以满鸟鸟将我按进阴河,“死马当活马医”,等我肚子灌进大量河水,再将我肚子顶在石头上,强迫腹中的生漆挤出来。

整个流程重复进行了四次——其实是三次——我才稍稍恢复知觉。

满鸟鸟手忙脚乱折腾时,寄爷和覃瓶儿也没闲着,用煤油清洗粘在自己皮肤上的生漆。各自收拾干净后,寄爷到角落捡些早先落在洞中的枯枝生了一堆火,覃瓶儿拿着我脱下的衣裤去阴河中洗了,在火上烤干。满鸟鸟在为我“洗澡”的同时,也抽空把自己打扫利索。花儿最幸运,因为身上毛发众多,受到生漆的“眷顾”少了许多。

至于后来给我灌煤油,灌白酒,灌冷水进行洗胃,根本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而是寄爷和满鸟鸟根据常识,想当然得出的一个办法,没想到这个办法居然取得奇效,也算是为人类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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