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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轻轻吐出一口气,应道,“怎么了?”她的手环着他的腰,将他圈在怀中。
“媚,我想家了。”铁焰轻声道,他从不曾如此轻易地说出心里话,不知是因为有孕,还是因为是她,让他只想将闷在心中的感觉告诉她。
“嗯。”媚将他圈紧了些,他是怎么了?这么感伤?
“媚,我想珞珞了。”铁焰的声音这下有了些起伏,呼吸也略显粗重了些。
媚的手习惯性地拍抚着他,静默了一下,低声道,“我也想他。”
“不知珞珞会走路了吗?”铁焰想起分别前已经可以站立的珞珞,泪水滑落,沾湿了媚的衣衫。
媚听到他的哽咽,抱紧他微微摇晃,柔声道,“焰,别想了,睡吧!你累了。”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我,不想睡。”铁焰努力睁着眼,不想留她一个人面对这黑漆漆的夜,他想陪陪她,就像在家时那样,哪怕只是一杯清茶,也想要陪着月下独酌的她。
喜欢这种有她陪伴的感觉,喜欢这种可以放心依靠的安心,喜欢这种依偎的甜蜜,喜欢她,只是喜欢她,爱着她而已。
“焰……”媚不知道铁焰的心思,只是觉得这样有些任性的他有点可爱,会这样对她感伤的他让她欣慰又担心,可是她知道,他不可能不想睡,想要再开口劝他。
“媚,”铁焰却打断了她,“我想听你唱曲。”
媚语塞了,她知道他喜欢听她唱曲,可是,他从来没主动要求过,今天是怎么了?因为怀孕么?她想起了那时的嫣然,任性而难缠。
不过,他是焰,是她守护了十年的男人,不论是任性,还是强求,只要是他想要,她又有什么是不能给的。
“好,”媚给他微微调了个姿势,让他坐的更舒服些,“你想听什么曲?”
“不知道,”铁焰压下困意,声音有些绵软,“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唱的。”
“嗯……”媚沉吟了一下,听出他声音中的困倦,明明想要睡不是么?“好。”
『云微天淡,清风半夜鸣蝉;花落流水浅,明月照松间;世外桃花源,听蛙声一片;稻香飘十里,北斗指南天。疏星朗新月,乌鹊南枝眠;起舞摇醉弄清影,今夕是何年。雨落竹林,沾衣两三点;轻裳胜雪,扁舟一叶;不羡神仙,不慕俗尘缘;伴君共一醉,天上人间。把酒临风,赏月西江,更滴漏渐长;何处笛声倚船听,静影沉壁清辉碎满裳。』
媚清亮柔和的嗓音在这洞中环绕着,自她清澈的声音中,似乎能看见那明月夜,清风拂,听见稻田间的蛙声,雨打竹叶的淋漓声;一叶扁舟,西江明月,一支长笛,人影成双。
媚的曲声渐落,而她怀里的铁焰却完全沉静了下来,很久很久没有出声,他睡着了?
“焰……”媚的声音很轻很轻,试探着,他是不是睡着了,可是他靠着她的身体并没有入睡后的松软。
“那就是媚想要的生活吧?”铁焰声音自她怀中闷闷地传来。
“诶?”媚有些不解,他想到什么了?什么是她想要的生活?
“‘把酒临风,赏月西江。’媚想要的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吧。”铁焰声音中有着浓浓的落寞,她这般如风潇洒的性子,却因为他,被困朝堂,周旋在尔虞我诈间。
她为了他的心愿,守了他十年,帮了他十年,他又能为她的心愿做些什么呢?
“傻瓜,你乱想些什么!”媚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一只手摸上铁焰的脸颊,拭去他腮边的湿意,“江湖也好,朝堂也好;山林也罢,官场也罢;若是没有你,哪里对我都是一样的。焰,我不要你的内疚,也从不曾后悔,不要觉得亏欠,因为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给了我一个家,你给了我一个可爱如珞珞的儿子,你或许还会给我一个坚强如你的女儿,焰,或许是我要谢谢你,给了我这样的牵挂。”
若不是恋上他,她不知她为何来到这里;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理解妈咪对爹地的一见钟情;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懂得,让自己活的幸福,是对爹地妈咪最好的回报。
这样的他,逼出了媚的一番真心,这样的真心,让铁焰反手紧紧回拥着媚,心中充斥的感动让他不可遏制的战栗,为着那已渗入骨血,刻入肌肤的爱恋。
这样的真心,让凌莺将自己紧紧埋入毯内,不知要将自己置于何处,心中的爱意越加蔓延,为了她的痴,为了她的真,为了她的深情一片;却又为了那不属于自己爱语而心痛。
这样的真心,让梅书雅的眼闭得更紧,可颤巍巍的长长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这样的真心,让天玑也不由睁开眼,眼中闪烁的光芒和黯然,交织一片,乱做一团,却渐渐归于一片不见底的漆黑。
这样的真心,让明枫注视着那蜷缩在毯下如蚕蛹般的凌莺,眼中有着怜惜,有着苦楚……
媚却是因为铁焰紧紧贴进了她的怀中,手臂松了许多,她微微怔愣,随即抱紧他,道,“焰,还想听曲么?”
“嗯。”铁焰抱着她点点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要听你总是唱给珞珞听的那曲。”
诶?居然有要求,媚笑了,真是的,原来珞珞的性子真的是像他,他也黏人,他也撒娇,他或许也曾胆小,她抱着他的手臂怜惜了许多,是什么逼他改变自己,是什么逼他将最真的自己深深埋藏……她都懂……却因为懂,而为他痛……因为懂,而怜惜他……因为懂,想要将最好的都给他……
媚应铁焰的要求,低低地唱起了《紫竹调》,一遍又一遍,边唱边轻轻摇着铁焰,就像她抱着珞珞一般,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缓,直到他拥着她的手臂缓缓垂下,直到他的身子变的松软,她渐渐停下吟唱,替他拉回放在她身侧的手臂,调整好他的姿势,掖好毛毯,这样抱着他,总算让他暖和了起来了。
“丫头,”山洞里蓦地响起天玑有些沙哑的声音。
媚的第一反应是捂住怀里铁焰的耳朵,她好不容易哄他睡着,这女人那么大声做什么,她横眼瞪去。
虽然洞中黑暗,只有微弱的炭火,可天玑仍然清楚地看到她的瞪视,不由哼了一声,“你可知你师傅是如何死的?”
“是你打伤她?”媚想起初见了师傅时,她那满身的狼狈,轻声问道。
“是。”天玑垂下眼,靠向山壁,仿佛回到了当年那场恶战,“不过我也一样身受重伤,足足休养了五年,不过,若是她没有传功给你,也未必会死。”段珍的武功,她再清楚不过,她若不是自己放弃,又如何会轻易死去。
媚紧了紧抱着铁焰的手,声音平缓地低低道,“我懂。”
“你懂?”天玑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一脸温柔的她,难道……
“是为了那个师父去了也想要与他合葬的男人吧!而他,于你,怕是也有着不同的意义吧!”媚的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天玑再次震惊了,这丫头真的这么神机妙算么?
“呵呵,”媚轻笑着,“猜得。”
“猜……得?”天玑再次瞠目,这种事情靠猜得,那为何她怎么也猜不到段珍为何会死?
“这有什么难。”媚嗤之以鼻,她每次看见自己对铁焰好,就阴阳怪气的,这种人一般是被人抛弃过,才会这么见不得人家妻夫恩爱的。
“说说你猜的,我倒是看你多能猜。”天玑瞪了媚一眼,语调倒是平缓了。
“我猜的?”媚挑挑眉,缓慢而轻柔地说着,怕惊醒怀里的人,“我师公八成以前是你的人吧?也许是许配给你的人,然后又和我师傅两情相悦,之后私定终身、双宿双栖什么的,你从此就怀恨在心,处处与我师傅作对。然后,你估计是什么前朝余孽,秉承祖训,就想要借师傅的混元铁骑一统天下,大致就是如此了。”
“你……”天玑越听越震惊,她自以为的秘密,竟被她用这种不经意、慢吞吞的口气说出来,不过……“什么前朝余孽?我曾祖父曾是前朝太子,亡国后,从没有一日忘记过国仇家恨,后世子孙自当秉承其遗志。
夜辉本就是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未过门的夫君,而你师傅段珍却是我行走江湖时结交的好友,结果,她却与夜辉私定终身,竟然还一同来征求我的原谅。我最终成全了她们。
可当我提出要她助我一统江山时,她竟然情愿放弃夜辉也不肯出借混元铁骑。夜辉更是就此与她私奔,从此隐迹江湖。
我心有不甘,为什么?夜辉这么死心塌地爱着这个可以放弃他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竟然因为那样的理由就放弃我一直呵怜爱护之人。我怎么也无法原谅她,所以,我发誓,定当夺了她的混元铁骑,毁了她的混元宫。”
天玑一口气说出的话震惊了不少人,这个看似猖狂暴躁的女人,竟然也会呵怜爱护男人,竟然也会有这么一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