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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益紧盯着他:“你是乐岑的那个——朋友?还是乐洋的?”
“我是乐岑的男朋友。”
钟益眉梢跳了一下,表情有些冷厉:“乐岑居然跟个走舍之人混在一起?”
“我记得乐岑说过走舍是灵魂强占别人的身体对吧?如果是这样,那您恐怕弄错了,我并不是。乐岑也说过我煞气重些,但是走舍什么的估计是您弄错了。”
钟益冷笑一声:“他能看出什么来?你身上煞气固有,但阴气十足,分明是魂魄夺舍,瞒不过我的眼睛。”
沈固有点不耐烦了:“我在这身体里住了三十年了,是不是走舍什么的,应该没人比我更清楚吧?就算钟先生眼光再利,也未必不会错一次。”
钟益面有愠色,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声惊呼:“二叔?”两人回头一看,钟乐岑拎着一袋垃圾站在楼门口,钟乐洋跟在他身后,兄弟两个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脚边上还有个犬鬼警惕地对着钟益瞪视。钟益的目光在两人一狗身上扫过,冷笑一声:“好啊,还养着这种噬主的式神,你们两个,作得不小啊!”
大年初一,来了这么一位,那是一点年的气氛都没有了。钟乐岑忙着端茶上水,犬鬼进进出出地跟在他脚边上,时时用警惕的目光看一眼钟益。钟乐洋开始还跟着哥哥跑前跑后,后来发现自己其实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父亲的目光是一直盯着自己,那真叫一个如芒在背,于是干脆也不折腾了,直接坐到沙发上直视着父亲:“爸,您这会过来是找我吧?”
钟益冷笑:“找你?我找你干什么?让你气死我?”
钟乐岑站在厨房里担心地看着外头,沈固看他想出去的样子,一手搂住了:“让乐洋自己去解决。”
“可是会吵起来呀。”
“这种事总要吵的,不动手已经很好了。”
“我就是怕他们动手——”
啪!钟乐岑话音刚落,钟乐洋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了。钟益指着他:“行,你可真有出息!你爷爷身体已经不行了,你是打算叫他将来到了地下也闭不上眼是吧?你们兄弟俩可真行,一个接一个地放着正路不走,钟家算是要败在你们两个手里了!”
钟乐洋争辩:“我也没有放下法术不练,怎么算钟家就败在我们手里了?”
钟益怒视他:“将来你的法术传给谁?”
钟乐洋噎了一下,勉强说:“不是还有其他弟弟们么?”
钟益气得面如锅底,冷笑道:“好,好得很!这些话我真应该让你爷爷也来听听。辛辛苦苦教了你十几年,到头来就是这么着?你们可真是兄弟,别家是兄友弟恭,我们家是兄始弟效,真是好极了!”
钟乐洋眉头一皱:“爸,你说我就说我,把哥扯上干什么?”
钟益一拍桌子:“说的就是你们两个!乐岑,你也过来!”
钟乐岑脸色变了变,本能地挺了挺身子。沈固伸手搂住他肩,低声说:“别怕,我跟你一起。”
钟乐岑回头对他笑笑,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走了出去。钟益脸色更加难看,指着沈固冷冷地说:“他是谁?”
钟乐岑一怔,钟乐洋已经说:“爸,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们,这是哥的男朋友吗?”
钟益呵斥道:“你少插嘴!我是问他是什么人!”
钟乐岑不怎么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回答:“他从前是特种兵,现在干刑警。二叔是不是说,他身上煞气太重?他其实——”
钟益摆手:“什么煞气!他那明明是一片阴气。分明是夺舍而生。”
钟乐岑吓了一跳,忙说话“不是的二叔,他并不是行内人。”
钟益冷冷问:“你认识他多久了?”
钟乐岑迟疑着说:“半年多……”
“那你怎么能肯定他不是夺舍?”
钟乐洋不耐烦地说:“爸,你别什么人都怀疑好不好?沈大哥就是本地人,亲戚朋友都在滨海,要真是夺舍,会没人发现一点异常?”
钟乐岑赶紧示意他不要说话:“二叔,您说的阴气我想起来了,可能是沈固戴过的一块玉。那玉是从阴阳界的阴界里挖出来的,来历很怪。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钟益听他把萧家的事讲了一遍,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转眼看见犬鬼,又问:“那这个呢?这种噬主的式神,你们两个谁养的?”
钟乐岑把栗田口和十握剑的事又说了一遍,钟益这次真的惊讶了:“欧冶子的灵魂就在泰阿剑中?”
钟乐洋有点得意:“怎么样,爸,从前哥看《越绝书》的时候就说泰阿剑能指挥阴兵什么的,你们都没人听他的,现在怎么样?”
钟益瞪了他一眼:“乐岑能想到,你怎么想不到?现在还在这里得意洋洋,轮得着你吗?”说得钟乐洋灰溜溜退到后边去了。钟益转头看了犬鬼一会,沉吟着说:“恐怕土御门家族不会轻易罢休。十握剑是神兵,他们不会放手的。”
钟乐岑也有点无奈地看看犬鬼:“那,等他们找上门来再说吧。”
钟益斥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未雨绸缪才能有备无患,从前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读的书全都忘记了?”
钟家兄弟只有低头听训。好在钟益说了这一句,也知道这事现在没法未雨绸缪,便没再训下去。
沈固从头至尾都没说话,这会看着训斥告一段落,就以房东的身份出来打圆场了了“二叔能在滨海住几天?乐岑,咱们一会去把502收拾一下。”
钟益几乎是震惊地看着他:“谁是你二叔?”
沈固镇定地回答:“我跟着乐岑叫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钟益指着他,简直不知说什么好。钟乐岑跟钟乐洋不同,早在十年前就出柜了。钟家虽然没有一个人赞同,可都既成事实这么多年了,也就等于是默认。所以上次钟乐洋回家其实还提起过沈固,说哥如今在滨海有了个男朋友,对他很好,过得不错什么的,钟家上下人等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但是默认归默认,如今有个男人当面以钟乐岑的老婆自居——不对,看样子当老婆的那个是钟乐岑才对——那又是另一种刺激法了。以至于钟益这样的人,就算滔滔黄泉水对面涌过来脸色也不会变的,竟然一时之间都硬是说不出话来。钟乐洋在一边看了,心头暗爽,只是不敢表现出来。幸亏钟乐岑的手机及时响了,算是打破了尴尬气氛。钟乐岑接起来听了几句,对钟益说:“二叔,我诊所打电话过来,得过去一下。您先休息一会,我和沈固回头去给您收拾房间。您中午想吃点什么?”
钟益正有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这会又听见一句“我和沈固”,那口气更噎得硬实了些,没好气地一挥手:“去办你的事吧。我也没什么想吃的,气都气饱了。”说着,两眼紧盯儿子。
钟乐岑迟疑着,想找个借口把钟乐洋也拉出去,钟乐洋却坐直了身体,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于是钟乐岑轻轻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和沈固出了门。
坐在车上,钟乐岑才腾出工夫来问沈固:“萧家那边,怎么回事?”
沈固冷笑了一下:“你肯定想不到,他们请了谁去解决问题。”
“谁呀?”
“就是你那个天生的冤家对头,张家大少。”
“张少?”
“对。而且还有想不到的呢,他居然就是牌九的那个继母带过来的哥哥。难怪牌九说他爸爸娶这个继母费了多大的力气,从张家那样的人家改嫁过来,难度可想而知。”
“竟然有这种事?”钟乐岑惊讶,“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也对,张家长房媳妇改嫁,这事……张家肯定是不会说的。他们家里属于特封建的那种家庭,媳妇从来不露面,尤其是寡妇,更是关在自己房里不出来,就是改嫁了,外人也不会知道。”
“你觉得那个邵靖说的什么诅咒一身承担,靠得住吗?”
“听你说这种九窍流血的死法,再加上一死马上火化的方式,倒是有可能的。你知道《子不语》里有个故事,说有一个人与本城土地交好,一天土地告诉他,他的母亲将要被雷打,他问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土地就教他以后供养母亲的东西都要准备十倍的份,天天作践浪费,这样他母亲会因为提前享尽了禄命而早死,到时候雷虽然来了,但已经无用武之地。我想想邵靖用的说不定就是这种法子,用最痛苦的方法让他死去,死后尸骨未寒就锉骨扬灰,用这法子抵消诅咒的力量,就能给后代留下最小的遗患。”
沈固想起萧士奇身体上迅速浮现出的那些出血点,死前还不知)经)历(网)过什么:“萧士奇居然会同意用这种方法?邵靖说过,他这样死后灵魂也不会轮回。”
钟乐岑想了想:“据我对他的了解,最大的可能是萧士奇的灵魂已经被他打得魂飞魄散了。根本就再没有什么灵魂,还转什么世?”
“可是据我对萧士奇的了解,真不觉得他会为后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