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莫桐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脚在地上划了好几步才紧张地翻上车,扶着车龙头猛蹬,歪歪扭扭地骑了一阵才开始找到感觉。等到她放心下来,她扭头问身后的凌力,“我们是直接去C中吗?”
凌力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小镇离C乡并不远,路一边是高耸的大桥,火车驶过时,声音震耳欲聋;另一边是乡村田野,绿油油的一片,充满了生之气息。望着前方渐渐入眼的村子,那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当年她和奶奶就住在这个小村里。所谓近乡情怯,不过如此吧。只是她不知道,她身后的凌力此刻同样思绪万千,十年了,他在内心感叹,好久不见。
转眼就到了小村入口,莫桐突然翻身下车停住了,逼得紧跟在她身后的凌力慌张地下了车。她手指着入口方向不好意思地说, “我老家就在这里,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凌力点了点头。
他们把车转向,往村里走去。路上几乎没看到人。随着经济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到大城市打工去了,家里就只剩下老的小的。
穿过一条狭长的小路,再过一座小桥,前面的视线豁然开朗,一个小小的操场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操场上再没有朗朗笑声和嬉戏的身影,操场周围草长莺飞,荒芜的草丛中星星点点点缀着一朵朵野花,开得无比灿烂。
“你看,这是我小时上的小学,”莫桐指着前方一栋半新不旧的平房教学楼。“现在早废弃了。上次摄影组拍《绝恋》的时候翻新过,否则不知道破成什么样。”莫桐说,声音无限惆怅。
“计划生育后,乡下的孩子在急剧减少,很多乡村小学都没有生源,只好几所合并,我们派往各地的考察团发回来的报告里提到过这点。”凌力说。
他们把自行车停在操场上,踏上台阶,沿着一个个空荡荡的教室往前走,仿佛踏上了时光之旅,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只是他的回忆里只有她,而她几乎记得童年的一切,唯独没有他。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教室尽头,凌力突然梦幻似地问,“你小时候有没有被哪个男生捉弄过?”
莫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记得了。”她转而问他,“你呢?小时候有没有捉弄过哪个女生?”
凌力凝望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波动了一下,他静静地说,“有。”
莫桐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变化,突然后悔问起他这个,神情当即变得疏离。
而凌力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兀自继续说,“那时候谁欺负她都不行,但自己却最爱捉弄她。现在想起来,当年真的很幼稚。”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后,人分开了,长大了,我才无意中在一本书中看到,那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离开小学,两人推着车去看了莫桐家的老房子。那是个泥搭的土房,早已残破不堪,历经风吹雨打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倒塌,已是奇迹。
离开小村后他们继续骑着自行车默默前行,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通往C中的那条小路。路的一边是一条大河,河水深不见底,此时,春日的阳光撒在河面上,河水清澈照人,泛着粼粼波光。
“莫桐,”凌力叫道,“我们把车放在路边那家小店里,人走过去吧。”
“好。”莫桐翻身下车,跟着他把车推到路边小店里。
“老板,我们把车放在你这里照看一下行吗。”凌力问。
“没事。尽管放。”店老板答应得挺爽快。
他们开始一前一后沿着小路慢慢走。这条路莫桐不知走过多少回,以前她都是走着去上学的。她最怕下雨天,每次下雨,这条小路就泥泞不堪,路一边又是河,她总怕会掉到河里去,于是紧贴着路这侧走。
凌力像当年一样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仿佛回到了从前,他脑子有些迷糊,感觉就像这不过是他们又一次去上学。她走在前面,明知道他就在她身后——他每次都这样固执地跟在她身后,但她挺直着小小的背,从不回头看他。一年三百六五天,一遍又一遍,这条路上留下了他们多少足迹?
进到C中时,学生正在上上午最后一堂课。校园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建了一栋新教师公寓楼。他们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后朝教室走去。
凌力想起中学报道那天莫桐看到他时吃惊的神情。
“你不是说要去城里念书吗?怎么又回来了?”
“是啊,我还是觉得这里好。”
“你爸爸同意吗?”
“我要怎么样,没人管得了。”他装出很拽的样子,实际上为这事他和家里闹了好多天,最后甚至威胁说他不念书了,这才逼得他爹妈让步。他转而问她,“不是答应给我回信的吗?为什么都没回?”
莫桐脸红了红,轻声说,“不就那样吗?没什么好说的。”
。。。。。。
初一的教室就在底层。他们来到他们当年就读的初一一班教室。此刻,学生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跟一位年轻女教师念英语单词。对于乡下没有上过幼儿园的孩子来说,英语是一门充满神秘色彩的学科,刚开始接触总是充满激情。一如他们当年。
凌力站在教室窗口,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他们。他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两人都在埋头看书,教室里纵然闹声喧天都惊扰不到他们,他们好似包裹在一层真空膜中,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和奋笔疾书的沙沙声。一句话都不说,什么也不用说,但他们能强烈地感觉到彼此的存在,那种安心和宁静在他后来的生活中再没有出现过。她就像一池清泉,无论他多烦躁,只要在她身边,他的心就能平静无波。
每周三下午都是回家拿米和菜的时间,他妈知道莫桐家穷,没什么好吃的,给他准备菜的时候总会给她也做一份。来到学校他就把菜塞进她抽屉里,仿佛理所当然。而她什么都不说,仿佛心安理得。
莫桐学习刻苦,成绩很好,尤其是作文写得好,她的文章经常被当作范文拿在班上朗读。小学的时候他每天只知道玩儿,进了中学后他开始懂事了。在她的影响下,他开始奋发图强,因为他不想和她隔着太遥远的距离。
再没有什么督促比得上发自内心的渴望,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差生,等到他猛然醒悟,便如腋下长出了一双翅膀,成绩势如破竹,一日千里。到了初一期末考,他已经脱胎换骨,出乎意料地进了年级第三,和稳居第一的莫桐近在咫尺。
他记得也就是在这一年莫桐成年了,她也从此开始遭受漫长的痛经折磨。他第一次知道她痛经是在一次语文课上,她上课中途突然捂着肚子趴在课桌上低声呻…吟,额上冷汗涔涔,那堂课她没有坚持下去,她向老师请假跑回了宿舍。他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偷偷跑到女生宿舍去看,发现她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然后他就看到了放在她枕边的卫生巾。
虽然那时候他还小,但女人来月经这事他还是知道。接下来的数学课他旷课了,他口袋里揣着钱跑去了学校后面的乡镇医务所。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发育,长手长脚的,身体极其不协调。他就那样笨拙地站在柜台后面的女店员前,红着脸腼腆地问,“痛经要吃什么药?”
年轻的女店员奇怪地望着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男孩子,问,“你给谁买?”
这下他脸更红了,喃喃地说,“我姐。她痛经。”
“天下竟有这样的姐姐,自己痛经,居然让这么小的弟弟来买药。”女店员笑着对身旁的另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店员说。两人笑完后,她说,“身上带钱了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说,“这些够吗?”虽然他爹鲜少露面,但钱方面对他们母子却一向大方,因此他身上从不脱钱。
女店员给他拿来一瓶益母草膏,收了钱后好心地对他说,“光吃这个不一定有用。你再去其他小店买包红糖,让她冲着喝喝看。”
他难为情地哦了一声,把药装进口袋里走出医务所后真的跑去另一家小店买了包红糖才回校,他跑去莫桐的女生宿舍把东西放在她桌头,然后才回去上课。
他们不知不觉上到了二楼,拐角处的第一间教室就是初二一班。莫桐欣喜地发现教室里正在吐沫横飞的正是当年教她的物理老师,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洪亮,上课时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向上盯着天花板,讲到兴起时,吐沫还是一如既往横飞,想当年他多么喜欢走到她桌边,在她头上下一阵又一阵的毛毛雨。想到这里,莫桐有点忍不住想笑。
凌力想起他们升入初二后变得更拘谨了,但彼此的存在感变得更加强烈。学习成了他们唯一的交流,相互问问题成了他们唯一的乐趣,他喜欢感受跟她靠近时她的头发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脸,她纤细的手指拿着笔在他面前摇晃,她轻柔的声音让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