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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当说客的?”他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
向安之清楚的看见他唇角若隐若现的一丝冷意,抚了下额前的发丝,低声道:“你先去换衣服吧。”
他顿住动作,微微抬眉,用一种要吃了她的眼神瞪着她。他从来不曾这样看过她。
在向安之的印像里,段西良向来是一个如玉一般的温润公子,看到他,就让人想起风度、涵养、温和、贵气这些词汇。她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到他扮凶耍狠了,今天倒算个意外收获。
“不然,我改天再来好了。”他样子看去有些激动,向安之感觉这大概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他冷冷的看着她,苍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她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低叹了口气。“好吧,我先走了。”她转身向外走。
“你站住!”他在背后喝住她,她便只好又站住,他三两步上前抓住她的手,死死的攥住,面色铁青的瞪着她,比方才更加恼怒:“向安之,你……”
不知道是太生气,还是太冷,向安之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发紫的嘴唇动了又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他这样,她心里终是有些不忍,低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拿过长椅上的浴巾帮他披上,温声道:“去换衣服吧,我到餐厅等你。”
餐厅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只亮着周围的射灯,向安之坐在靠窗的位子,窗外是一大片的人工湖,再远一点有山的轮廓,视野很开阔,当然,这样的大背景也衬得她很形影清寂孤单。
段西良很快换好衣服过来,头发还是半湿,清瘦的脸,较方才多了几分腊黄,看得出,他最近过得很不如意。他凉着一张脸在她对面坐下,看着抱着半杯冷水发呆的她,皱了下眉,叫服务生换了杯热水给她。点餐也全不用她费心,娴熟的报了一串菜名,全是她的心头好。
向安之冷眼瞧着,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本来打好的腹稿,现在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天底下,她恐怕是唯一一个,最不能插手他婚姻的人了,她明知道他心里有谁,明知道他会不幸福,却还是放任自己的私心,一次又一次残忍的伤害他。
就因为,她吃定了他,她知道,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会答应。
可她从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
就算他曾经对她犯过错,那也不过是一段平平常常的爱情往事,它甚至不具备任何新鲜感,随便大街上拉一个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可她却利用他对她的歉意和深情,总在有意无意干扰他的人生。
而他的人生,怎么能由得她来指手划脚?
“怎么不说话?”一餐饭即将在沉默中结束,段西良搁下筷子淡淡开了口。
“说什么?”向安之低眉轻轻搅动着碗中的汤汁,淡声应道。
第二十四章 恨或不恨
他轻哼一声,有些咄咄逼人。“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向安之抿了抿嘴。
“你的意思是什么呢?是让我结束还是继续?”段西良盯着她的侧脸,窗外远山近水,她近在咫尺,又遥似天涯,那是一个他穷尽一生也触摸不到的地方。“只要你说出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向安之听得出来,段西良的怨气很重。她转过头,迎上他注视的目光,曾经那么温润的瞳眸,却被乌云一般的黑暗覆盖,万千情绪如绵绵密密的雨滴,蓄势待发。
她一手成就了他痛苦,他怎么会不怨她?
“西良,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吧?”过了许久,向安之才低声问他。
他看了她一眼,转眸去望窗外的湖泊,面上淡淡的,隐隐又有一些苍凉。“恨或不恨,你会在乎吗?”
她没有说话,低头抚着衣服的褶皱,听见他轻笑一声,那一声笑得她心里有些酸楚。
“安之,你不知道你无情起来,有多可怕。但即使可怕,我还是宁愿你无情一些,那样就不容易受到伤害,可是,有时候你又偏偏……”他猛然顿住,像隐忍着什么又道:“总之,很多事情不只是表面看去那么简单,真相很丑陋,这世上真正值得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她看上去好像防心很重,很有心机,事实上,实在单纯的如一张白纸。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某个人,就义无反顾,真心诚意,不掺半点虚假,这一点也恰恰是她至命的弱点。
她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拿起桌上餐巾缓慢的拭了拭嘴角,斟酌片刻道:“你如果是因为婚礼那天的事,才这样对十春,我认为,你更应该检讨一下自己。”他若没在婚礼前夜送婚纱给她,何十春也不至于会失去理智。“再说,过去的事情,我都不想再提,我相信,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因为太爱你,冲这一点,她都是值得原谅的。”
他认真听她说完,并没有急于搭话,只是默默的喝了两口冷水,一股冰凉的激流蜿蜒入腹,像是谁的手伸进了他的腔内,在心脏处狠狠揉搓,一种说不出的疼。
她就是这样,对一个人掏出真心的时候,双眼像被蒙蔽,只看得到对方的好,宽容让步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若,她对他亦如此宽容……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他的臆想,他看见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怔忡了一会儿,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我接个电话。”
段西良点点头,看着她走到几米之外的窗子边上接听,一个青花瓷盆的盆景半遮住她的脸,她神情中流露出的一丝紧绷若隐若现。不知怎的,他眼前蓦然浮现出一张男人的脸,那人目光深沉,指点江山,他名字叫戴苏城。
段西良猜得没有错,电话确实是戴苏城打来的。
手机放在耳边,向安之望着远处的山水,没来由的有些局促,她轻轻的“喂”了一声,戴苏城没有马上回应,听筒里静了片刻,他才低沉出声:“在做什么?”
声音极淡,甚至有些冷。
“跟段西良吃饭”她如实相告。
他顿了下,然后,有笑意从世界另一端蔓延过来。“你倒是坦白,就不怕我生气么?”
“那你生气了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呵!”向安之听见他又笑,他的态度让她混乱,她已体察不出他是喜是怒,虽然告诉自己没必要太在意他的情绪,但心底紧绷的那根弦却如何也松懈不下来,他总是能轻易让她紧张。
“安之,来柏林吧。”又是一阵不短的沉默后,他突然说,“我想你了。”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他既然说想她了,她就得万里迢迢的奔赴过去,一解他的相思之苦,这是义务。提着行李,站在柏林机场的时候,向安之突然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柏林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飘着绵密的雨,秋到深处,冷气逼人。
机场人来人往,大多是异国面孔,各种陌生元素劈头盖脸的扑过来,向安之没有任何新奇之感,只觉得迷茫空洞,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等着戴苏城来接她。
“sorry!”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毫不在意,木然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而后,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见一个中年男人对她歉意的点了点头,缓步离去,很快混杂在人群中,找寻不见。
她猛然间就石化住了,时光像疾速在倒转,她脑子里天旋地转,一下子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那张脸,埋藏在记忆深处最不能触碰的那张脸……
她疯了一样拨开人群,横冲直撞在人潮中寻找,全然顾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她的脑海中只剩下那张让她痛恨又思念的脸!可是,她找不到他了,他就那么昙花一现,又消失了……
心底涌气莫大的委屈,这些年,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所有苦痛负累,只有自己挨着,不敢怨不敢恨,甚至连他的样子,她都不敢去想,怕一想,就没有勇气一个人走下去。其实,多少次,苦到极至、脆弱到极至的时候,她都想问一句:爸爸你去哪了?你为什么抛下我们?
像一座轰然倒塌的墙,再无法建设,只有满地的断壁残坦,她终于蹲在地上泪如雨下。
人声骤然嘈杂,各种语言混乱交织盘旋在她的头顶,她埋首在膝盖里,阵阵抽噎,对周遭一切似无所觉,
不知哭了多久,她感觉有双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隐约看见一张脸的轮廓,挡在脸上的发丝被抚开,她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安之,你怎么了?”
她拼命的摇头,埋首在他的风衣里,哭得更凶。如同漂荡在茫茫海上,突然抓住了一块浮木,仿佛他是她唯一一个可以逃出生天的法宝,须得紧紧抓住不放。
位于柏林近郊的花园别墅。
戴苏城的车子停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下,向安之在副驾驶上睡得很沉,他黑色风衣覆在她身上,她蜷在坐位上,半张脸挡在领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