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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真的,”汤骥伟揉着肩膀,有点委屈,“帮你讲话你还打我。”
“我们…等过几年吧,”向晓欧镇定下来,拿眼睛的余光瞄了一下鉴成,态度反而落落大方,“等他工作一段时间,我也念完书,放心,我一定不会欺负他的,”然后反过来开玩笑,“估计还是我们先吃你们的喜酒呢。”
这是向晓欧头一次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两年前心血来潮他说“等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吧”被她诧异的一个眼神顶回来,现在她主动提起,又是当着汤骥伟和赵允嘉,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了许多;曾以为遥不可达的远景,渐渐近了,清晰了,迫在眼前、挂在嘴上了,反倒让人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
年轻的时候,两年三年就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快得叫人喘不过气,跟不上趟。那是年轻的好处,也是年轻的悲哀。
旁边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看着他,他知道那是谁的,却莫名地害怕起来,没去看她,低下头把目光定格在汤骥伟的耐克鞋上。等那双目光渐渐黯淡,他又克制不住,偷偷地朝她望了一眼,允嘉已经垂下眼睛,睫毛安静地覆着,嘴唇边挂着淡淡的一个笑。
他立刻把眼光收回来,怕她发现他在看她。
从汤家出来,向晓欧问他,“你和赵允嘉怎么了?”
“没什么。”
“那刚才怎么谁也不理谁。”
“没有啊,我不是跟她打招呼的吗?”
“也就是打了个招呼而已。”
鉴成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跟赵允嘉在电话里还能保持态度自若,见了面就有点别扭,尤其别人在场的时候,仿佛都避免同对方多说话。
开学之后,向晓欧反而对研究生考试的结果抱起一种消极态度,也不去积极打听,她对鉴成说“考上考不上早已经定了,有什么好打听的”。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沿着校园的小径散步,她把手放在他夹克的口袋里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他能感觉到她嘴上不承认,心里其实是很着急的。
自己班里参加考研究生的同学逐渐都拿到了结果,考上的兴高采烈,落榜的痛不欲生,看得他心里跟着难受。如果向晓欧考不上,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他不敢去想。
一天天过去,他不再问向晓欧有没有消息,心里开始慢慢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终于有一天,她把他约出去,两个人到公园里划船,船到湖中央,她冷不丁地对他说,“我没考上。”声音很平静,却个个字都硬得往人心里钻。
他手里的桨差点掉进水里,半天才干巴巴地说,“是吗?”
“嗯。有人跟我考分一样,人家优先录取了自己学校的。”她点点头,背过身去,把手里的瓜子壳一颗颗扔到船舷外,然后用手指拨动着水面让它们沉下去。
鉴成突然发现当下实在不是讨论这类问题的时间地点,张目四望,不动声色地把船慢慢朝回划。
向晓欧扔了半天瓜子壳,又转过身来,脸上横一道竖一道挂满了泪,“鉴成啊,我连去死的心都有了。”
当时已惘然(96)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怎么…老是这么倒霉呢…”向晓欧一面抹眼泪一面哽咽,“我刚才想了一个上午,就是…想不明白,怎么…我老是这么倒霉…”她转过头去,喉头跟着声调微微发颤。
“你,你别这样,”许鉴成试着安慰她,一面腾出一只手去衣袋里摸纸巾,可是找来找去,偏巧身上没带,只好干巴巴地劝,“你已经尽力了…”
“对啊,我都已经尽力了,还是不行…”向晓欧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小时候,我爸给我抓周,我抓的是本字典,他们都说我念书能有出息,可是…”她说不下去了。
“你们知识分子家庭怎么都相信那个?汤骥伟也说他抓周抓的是书。要是换成我们家,肯定希望我抓元宝,我抓本书,我爸搞不好会揍我一顿。”许鉴成借题发挥qǐζǔü,希望分散向晓欧的注意力,不料她越发激动,“汤骥伟,我怎么能跟汤骥伟比,他比我好到不知哪里去了…”她伏在船舷边“呜呜”地大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儿,停住了,挂着一脸的泪也不擦,呆呆地看着湖面,眼光一动不动。
许鉴成叫她一声,她不应,再叫一声,还是没反应。鉴成回头看看,离岸还有好一段距离;他放下手里的桨,跨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晓欧,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向晓欧这才回过头来,却象没听见他的话,自顾接着发呆,过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我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去死算了。”
“喂,你听我说,”他盯着她,“没考上的又不是你一个人,很多人都倒霉的,他们不都好好的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要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
鉴成见她越说越离谱,真的害怕了,他用力地前后摇着她的肩膀,“晓欧,你可别忘了,你还有父母,你要为他们想想啊!你爸妈那么宝贝你,要是你有什么事,他们怎么办?还有你哥,你知道吗,你哥就是为了你才放弃考研究生的,你怎么能… ”
向晓欧的眼珠慢慢转了过来,定定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哥… 他是为了我放弃考研究生的?”
鉴成咽口唾沫,把两年前向大哥跟他说的话讲了出来。
向晓欧的神情不再呆滞,眼泪又慢慢地流了下来,“那我每次问他,他都说是念书念烦了。”
“他当然不会直接告诉你,”鉴成把她抱进怀里,稍微放心一点,“我也答应过你哥不跟你说的。”
“我哥怎么这样?”
“他也是为了你好。”
“我真没用。” 向晓欧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不要紧的,以后…以后还有机会的,你放心,我总是支持你的…不过,你真的不许再瞎想了,听见了?”
向晓欧点点头,许久,说,“上星期,那个用了我保送名额的同学拿到录取通知,还专门请我吃饭呢。”她幽幽地叹口气,“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他抚摸着她的肩胛骨,心里一阵一阵地痛,这半年,她又瘦了很多。
那天之后,向晓欧果然没再提寻死觅活,精神面貌也渐渐开朗,一面开始找工作,一面托同学朋友帮着留心物色合适的对象介绍给她哥,隔三差五地安排他哥去相亲,弄得向大哥不以为然“我成老大难了吗”,向晓欧笑着说“是我想早点有个嫂子”。
那年,倒霉的并不止向晓欧一个人。
“格老子,他妈的千金难买早知道,”汤骥伟又一次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叹息自己的命苦,把美国大使馆签证处那帮“龟儿子”骂了个遍。大四时结伴考“鸡阿姨”、办理出国手续的一个四川铁哥们帮着充实了他的骂人语汇。
汤骥伟虽然如愿以偿拿到了心目中那所美国大学的全额奖学金,算成人民币就有二十多万,可是功亏一篑,在签证那一关被无情地卡住了。他签了三次,材料一次比一次准备得详细,最后一次还煞费苦心准备了一本和赵允嘉的合照相册去想说明女朋友是上电视的明星,日后念完了书一定会回来娶她,所以没有“移民倾向”,可惜 “龟儿子”不相信他,哗啦啦翻完了漂亮照片,还是一个章敲下来“拒签”。
虽然看着一个以“精英”自称、去P大W商学院的帅哥和一个穿旗袍上阵、拿着某美国州议员推荐信的美女同天殉难从一定程度上平衡了他的心理,但有人陪傍并不意味着自己不倒霉。眼看开学日期过了,汤骥伟一点辄也没有,只能窝在家里骂人。
“我那哥们去的学校还没我好,一次就签过了,哼,凭什么说我有移民倾向?他根本就是在嫉妒! ” 汤骥伟恶狠狠地说。
“他们美国有什么了不起?自以为是!”汤妈妈陪着一起咬牙切齿。
“不要这样嘛,”汤爸爸慢条斯理地清清嗓子,然后教导儿子要学“昔日勾践,卧薪尝胆”,汤骥伟忍不住顶嘴,“爸,勾践卧薪尝胆,前提是吴王夫差鸟他,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鸟我,我有什么办法?”
“赵允嘉怎么说?” 鉴成问。
“她跟我妈一个口气,说美国有什么稀罕,去不了不去好了,”他叹口气,“说得轻巧,格老子我这口气怎么咽得下。”他说着形像地指指自己的喉咙,仿佛真的有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
当时已惘然(97)
生气也没用,汤骥伟到底还是灰溜溜地回来找了个工作,在一家外资电子公司当“物流管理”,去掉中间两个字,乍一看也算专业对口,去了以后才发现,唯一和“物理”搭界的,无非动能势能的相互转化而已。
汤骥伟哇哇大叫“什么物流管理,其实就是管仓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