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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对待许莫然时都有些小心翼翼,很怕说的哪句话触动了他骄傲的灵魂,是的,许莫然是骄傲的,那种要强到极致的人,而秦子阳呢?金钱,权势,背景,相貌,这一切构筑了他二十多年与生俱来的一种傲慢,这种东西是骨子里的,这种优越感,这种踩在人上的感觉他们早已习惯,习惯了用俯视的姿态来看待众人,而如今却要被人们俯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想旁人无法理解,就连我,也依然无法理解的通透。
他不愿意求人,不愿意求那些曾经看着他脸色办事的人,甚至那个圈儿,他曾经所处的圈子中的任何东西,人,事,物都不愿意再有所牵连。
像是萧洛,像是饶起云。
也许他求了,或许会有机会,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里面牵涉了太多的东西,上面的事儿不是他们有办法的,不过至少可以让自己再从头来过,但这需要他放弃他的尊严,他的骄傲。
我想这比让他死还要更难!
我去他那时,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满屋都是烟味儿,呛得人眼里都是泪,就算死死地捂住鼻子也依然忍不住地想要咳嗽。
“秦子阳,你打算这辈子就坐在这抽烟抽死吗?”
刚好抽完一根,他伸出手把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又伸出手从烟盒里抽出另一根。
我忙伸手压在他手背上,死死地按着。
但这一按却与他的肌肤相接触,手背上的温度直灼人,我赶忙把手探向他的额头,滚烫一片。
“你在发烧?”
他仍然没有太大的表情,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包括他的身子。
“走,跟我去医院。”
这场景多么熟悉。
“你很烦,苏念锦。”终于,他开口,冷冷地道,眼神中却不是不耐烦,而是空洞。
是的,空空的,看起来依然是那张脸,那个身子,却似乎少了灵魂,只是一具尸体。
不过,即使就是一个尸体,他也是高贵的,好看的。
我松开了手,笑着坐在了沙发上,看着他抽出烟,点燃火,然后慢慢地抽着……
那些泯灭的烟火在他手中变换成孤寂的烟圈,四散开来……
“秦子阳,这些烟你可得省得点抽,中华,呵呵,抽光了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就像是那些女人,你的那些马子,一个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到头来呢,不是全弃你而去,树倒猢狲散,你这棵树倒了,她们就去寻觅其它的,反正森林里多的是,不怕找不到。”
“你怎么不去?苏念锦,你也去吧,我这里不适合你。”
“谁说我没去了,秦子阳我不是可怜你,你没什么值得可恰的,我只是想看着你,看你这副样子我心里就觉得特别的痛快。你们这种人啊,一向自视甚高,不把女人当人看,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征服,占有,刺激,这些东西是你们闲暇时玩耍的乐趣,却不知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人生吗?”他呢喃道,突然一笑,“你说这是不是报应,苏念锦。”
我没有回答,我见不惯他这种表情,我曾说过,他秦子阳不该这样,他就应该是那种高高在上的,那种别人来求他都不屑一眼的人,那种和谁说话都疏离淡漠着……,
可是不可否认,除了不太习惯与觉得“不该”外,心里的某根弦,某根神经儿,仍是在跳动着,它们在说,秦子阳,你也有今天。
俯仰 64
它们在说:“秦子阳,你也有今天。”
甩上了门自己靠在那儿,久久难以动弹,觉得累,一种说不出来的累爬上心头。心里有小虫子在钻,钻心的难受。
深吸了口气往外走。发现竟然下起了雨,雨势很大。T市到了这个季节总是有着连绵不断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出来时忘记带伞,搭车到了地往楼栋里跑时还是被淋了个透。
急忙掏了钥匙进了屋,把自己丢进大大的浴缸里泡着。
外面的风呼呼地刮,时常弄的玻璃发出乒乓乒乓的声响。
哐当——
声音特别巨大,但由于这种天气里想是外面什么被刮掉了导致的,也没太在意、
又是一声,接连几声,还有着玻璃掉到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
我把淋浴器关了,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是楼上传来的声音。
忽然想到许莫然的腿,还有这样的天气,急忙套了一件衣服和裤子,跛拉着鞋就往上跑。
砰砰砰——
“莫然在吗?”
没有人回应。
加了力气猛敲。
“许莫然,开门……”
砰砰砰——
接连着几声还是没有人来应门。
我有些急了,刚要打电话找人帮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虽然不是很清,但依稀可以辨认得出是许莫然的声音。
“莫然,你怎么了?快点把门打开。”
又是一些东西与地面相碰撞发出的声音,过了一阵,门开了一条缝。我伸出手推开,里面一片漆黑,低下头就看见许莫然蜷缩在地上,许是刚刚太用力够门锁,这会正粗喘着气,挣扎地坐卧在地上。
我急忙把门反带上,费力撑起他的身子往里客厅上的沙发走。
给他放到沙发上,按了灯的开关,橘黄色的灯光下,许莫然的一张脸惨白的吓人,毫无血色,唇因为用力去咬已经流了血,眼神迷蒙,那里面蕴着深深的痛苦,挣扎以及隐忍,
他的脸颊上,额头上有大滴大滴如黄豆一般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落。
他紧抿着唇,双手不自觉地按住自己的左腿。“走,我带你去医院。”我起身就要架着他走。
“不用……”,他说话已然有些困难,粗喘着,说话的每个音节都因疼痛而颤抖着。
“都疼成什么样了,许莫然,走,现在立刻跟我去”
他皱着眉,面部的表情狰狞着,全部紧缩在了一起,让人看着都于心不忍。“我现在动不了。”好半晌,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我背你,上来。”我愣了一下,蹲下身子道。
他仍是摇头。
“许莫然,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现在立刻给我上来”
我就不理解,都什么时候了,疼成这样怎么还那么死撑着……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他说着,甚至还硬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那笑当真比哭还难看。
“别冲我笑,鬼片里的贞子笑的都比你这好看。许莫然,你怎么就这么拗呢。!”
“我那边的第三个抽屉里有药,给我拿两颗,我吃了睡会就没什么事了。”
我急忙走过去拉开抽屉找了出来,又去倒了杯水,递给他时也没看是什么药,后来才发现是高强度的镇痛药,这种药吃多了对身体副作用很大,就像是大麻似的,有特别好的镇痛效果但却也留有很大的余症。
他吃了药,喘息着靠在沙发上,手还是紧抓着那条腿。
“我架着你进里屋趴会吧。”
他摇头,“不用,就在这就行。”我伸出手想要帮他看看,却被他立刻用手挡住。
我与他视线相对,彼此看着。
最终,在他那痛苦,倔强,骄傲,隐忍的双眸下收回了手。
“谢谢。”他说,然后闭上眼,不再吱声,我想是药起了作用,慢慢地他睡了过去,平稳地呼吸声与窗外那暴雨一般的哀壕相互交错。
我忍不住地探出手模向他的腿,轻轻地卷起圈腿,然后看到一条触目惊心的景象。
立刻用手捂住嘴,才阻止自己惊叫出声,但仍是有泪水往上涌,哽咽狠狠地压在口腔之中,吞咽难抑。
他上半截的腿已经红肿的像一根粗壮的树干,颜色紫红的吓人,上面有着一条条人们难以想象的红痕,像是一朵朵惊艳的红莲,带着嗜血的獠牙,盛开,但最终却是为了枯败。
我心口隐隐钝痛起来。
一个人怎么可以承受如此巨大的痛楚却又让人觉得那般平静的——是的,许莫然一直都淡漠着,平静着,干净着……
这些词汇矛盾又和谐的组合在一起。
他不是不想进去睡,而是已经痛到无法再动哪怕是一小步的距离,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容易到达的距离,谈笑之间,嬉闹之间,无聊之间,暴躁之间,就轻易地,不甚在意地到达了的距离,此刻,之于他来说却是难以逾越的沟壑。
这一晚上我一直没走,去投了几次毛巾放在他的头上。
到了凌晨四点多钟时,他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我,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正在用力地回想着什么。
然后看着我,淡淡地道“谢谢。”
“不客气。”我说,然后站了起来,双腿已经有些麻了,“哎,我说许莫然,你可得请我吃顿大餐,这一晚上可够折腾的了。”
“没问题。”他冲我点头,眼眸里异常的认真。
“好了,我回去了,得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忙和服装店开店的事儿。”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手还不住地按着那发麻的双腿。
门眼看就要关上,“苏念锦……”
许莫然那干裂带着嘶哑地声音传来过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