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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想笼络她。毕竟,她来到李家后,与大房的人都还未正式见过面。但这不意味她能为了二房,和大房先公开划分界限。亲戚中,也有远近,有些界限说什么都不能踩的。
七嫂被不冷不热地顶了两次,多好的热情和目的,都得冷了。况且七嫂这人既能被四婶带出来见人,聪慧必是有的。笑笑,但那笑没有原先那般灿烂了,毛衣搁在了一边,桌上的花茶是先准备好的,倒了两杯,这回没有亲自端给客人,就在那里放着,你爱喝不喝。
安知雅觉得这样的开始才是好的,不然很难进入这涉嫌割地赔款的谈判。两个互相友爱的人在中间突然翻起脸来,比一开始厮杀要难看的多,她安知雅不喜欢做这种虚伪的事。
七嫂闲闲淡淡坐下来,拿起毛衣针边织边说:“我婆婆出去了。二奶奶说,如果你来找,要钱,说个数,由我报过去。知雅你也别介意,我们二奶奶身体不好,怕你进去她房里闻着那药味儿头晕。”
“一开始六婶是拿了多少数?”安知雅问。
“这个,据我所知,当初大奶奶向我们二奶奶拿,到后来数目移交给六婶,都是二奶奶和六婶自己主张,没有个定数。太夫人在这方面有交代过,什么都能省,这厨房的不能省,我们李家在吃方面的用度是很宽容的。”七嫂道,丝丝碎碎的声音是愈来愈冷,完全公式化了。
在安知雅听起来,这与公司财务人员的口调是一致的。这符合她心里面有关二房财务人员的形象。在公司干过的人都觉得向财务拿钱难,财务最喜欢拿一些规规条条包括以往的例子,设门槛为难和各种推拒。管财务的人不能说全部都是冷,相反,多是见风使舵的。那怎么才能从财务手里拿到钱呢。
一种方法是拿上面的人来压,最好是拿那个最终决策的老板来说事,多少钱财务都得拿出来的,哪怕财务自己得先从其它公款移过来贴你这块,老板只要一声令下,什么都好办事。
另一种方法,是钻漏子,与财务玩智力游戏。
只有以上两种方法,如果误以为巴结财务能得到挪用公款好处的,只能说是新进职员一点都不懂得财务。财务人员的本质是,为老板理好财务,账面出现问题,即要被老板炒鱿鱼。如果作为一个财务能多设门槛让下面的人拿不到钱拿少钱,才是老板心中的好财务。因此,安知雅没有任何好处选择能要二房的殷勤。
与二房的人怎么玩这场智力游戏,安知雅之前有想过好几个版本了。而七嫂的这番话,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之于为什么不拿李太奶奶来压人,那是由于李家各人都想必要看着她这一场较量。这是一场智力的较量,不能用官压官。
“厨房与财务是每隔多久结一次账?”安知雅问。
“这个可以由你自己定。”七嫂仍低着头织小孩子毛衣,“反正六婶那笔数我们这边和六婶交接,与你无关。”
“从今天划分。”安知雅也不客气,口渴了,自己拿了茶喝。尝一口,财务果然是有钱,上等的茉莉花茶,香气浓郁,迎面扑鼻,宛如春天来临的气息。
“想从今天定每个月一次,我们这边是没有问题的。”七嫂这话等于同意了一个月一次结厨房账金。
“你们那边结账,应该对我这边厨房每次上报的账单有个账面细目划分的要求。”安知雅说。
七嫂手中的毛衣针错了一针,赶紧重新挑开:“按理说是这样没错。不过,没有关系。第一个月,你不熟悉,我们不会硬做规定。”
安知雅冷笑一声:“七嫂,你确定你这话能代表二奶奶拿的主意?你这话的意思,等于说是下个月这个时候我报上来的账,不管如何,你们二房都是要给报销的,而且责任在你们二房身上而不是我身上。”
“这——”七嫂低着的脑袋,皱着的眉,使劲儿对着那错的一针。
“问问你们二奶奶吧。如果你们二奶奶同意,也麻烦我们彼此间立张字据,道清楚各自职责。不然,你们这钱我还真不敢拿。不是拿多拿少的问题,是彼此之间账目不清,公私不明,会伤了我们两房的和气。七嫂都给我们九嫂的孩子织毛衣了,我怎么可以做这种会陷害七嫂不仁不义的事情呢?”安知雅淡淡说完,淡淡一搁杯子,自己起来,自己倒茶,一气呵成,完全不当自己是客。她这是来谈家内公事,等于公司内部职员交流,双方平等,不会当自己就得低人一等的客气。
七嫂放下了毛衣后,绞了绞秀眉:“这样的话,弟媳,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老人家意见再过来。”
转了称呼了,由知雅变成弟媳。安知雅道:“七嫂尽管去。我有的是时间。今天是六婶最后一天在管厨房。”
永远,不要吝惜把和财务磨叽的时间留出来。因为,财务永远不会如你所愿,除非你自己是老板,拿的是你自己的钱。
七嫂把话禀到二奶奶房里时,二房的女眷都在,包括声称出外的四婶。
“真是一颗不软不硬的钉子!”四婶的眉头皱了一个大疙瘩。
“有人说她自己和六婶夸口,说是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管理这些家务事等于小意思,将六婶差点活活气死。现在看来,她这个夸口是有点道理的。”二房里的五婶若有所思。
“但她气焰也太嚣张了,以为她是出自公司干过公司的活,就很了不起吗?我看,不如告诉她二奶奶头晕,拖她几天,拖死她!看她先不先向我们求饶?!”怒气中冲,说话不饶人的是二奶奶的二女儿十姑,离婚后回娘家决意不再嫁的女人。
一时间,这些二房的女眷众说纷纭,议论不休。然不管怎样,无疑,安知雅这个人,软硬不吃,让人难以讨好,令人不知觉感到生厌和棘手。
坐在最上头那张太师椅的二奶奶开了口,声音倒是温温声声的,像是不见半点不满的情绪,哪怕明摆安知雅这一套是对着她这个二房掌门而来的:“她想当清官,但世上清官难以生存。”
姜是老的辣。老人家一句话,底下的女眷都笑开了眼。七嫂明显松了口气。
“你回去时,尽管照她说的办,该怎样的手续怎样做。看她报多少钱,再到我这回话。”二奶奶稳如泰山,一步棋对一步棋。
安知雅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相反,都是站得住理。她若在这上面做文章,倒是显得财务自己本身管理账务不明不清,有帮赃和私吞嫌疑。漏到太夫人耳朵里,她们二房想必不用管理财务了。以小失大不值得。
领了二奶奶的命令,七嫂回去,带上纸笔,与安知雅对谈论账。
由于安知雅有备而来,七嫂本人又在二房里管理财务有两三年,立下这些可能的厨房账目分类,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半个小时后,立下了每月厨房与财务账目交接细项。安知雅签下名,七嫂拿文书交回二奶奶那里签名。
二奶奶先交予底下的四婶和五婶看了看,两位婶婶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些账目项,与之前的六婶并无太大区别。二奶奶点了头,问七嫂:“她有说要多少备用金吗?”
“到现在还没有提到要拿多少钱。只说这些细则没问题,那么,备用金肯定也没有问题。”七嫂有点惴惴不安的,总觉得这个安知雅高深莫测,一脸的淡漠生冷,不知腹中吞了多少墨水,能让人心惊胆跳。
那些女眷听这么一说,也都和七嫂一样有了担虑。五婶道:“这事,不然报到太夫人那里,让太夫人定夺好了。”
“笑话!”二奶奶没有开嘴呢,十姑又先冲出来话抢说,“太夫人知道,肯定会说你们二房连这点事都拿不定主意吗?”
二奶奶对二女儿的意见,却是赞成的:“因我们不是第一次接手厨房这个项目,如果我们去跟太夫人说,请求老人家意见,做法稳重,但相对来说,会显得我们好像刁难这个新出茅庐的小媳妇。”
众人点了头。
二奶奶对七嫂道:“你代我把这个名签了。再来和我拿钱。”
七嫂接过二奶奶的印章,盖在了双方协议上。接着,取了其中一份,送回给安知雅,便说起具体数目的事。
安知雅在她一去一回之间,已经在心里大致算好了厨房一个月的用度:“八十万。但这个数,不计节日在家办宴的格外支出,这点在协议上已经表明清楚了。”
这个数报回来,却是大出二房所有人的意料。毕竟,以前六婶一拿都是一百万的整数。本以为这个安知雅在拿钱之前做诸多刁难是为了狮子大开口,结果虚晃了一枪,倒显得她们二房斤斤计较。
“批了,给她钱吧。”二奶奶揉着峨眉头说。
二房的女眷都没有话说,包括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