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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考的怎么样?说实话。”
林佳树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个。
“真的不知道,成绩要一个月后才公布。”
“那有信心吗?”
“听天由命吧。”
“唉,你呀,”向思承像是诚心要从她口里掏出一句肯定,结果还是不能得偿所愿。
这一声叹息在林佳树的耳里格外沉重,“那,你公司的事,”
向思承垂下的头猛然抬起,看着她,说:“早上,你都听到了?”
林佳树点点头,眼睛盯着一动不动。这样专注紧张的神情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塞满他的周围。到时候,他需要镇定自若的给每个人说,没有大事,小问题而已。这几天已经说的不少了,他张开了口,却说不出来。
良久,他的声音才出来,“不是小问题,也许,公司会保不住。”
音色低沉,音调平稳,在寂静的深夜该多么具有魅惑的吸引力,可惜,里面充满了无奈与疲倦。向思承已经完全不复平常的神采奕奕,趾高气昂连一点影子都不剩,乱了的发,疲倦的脸,散了的领带,华丽的光芒完全熄灭,一室的落寞。
林佳树慢慢的凑近了,伸手环抱住向思承的腰,脸贴上他的胸膛,整个人窝进了他怀里。向思承僵硬了一下,没有动,想起她早上说的话,突然轻笑。
“是觉得我可怜吗?车子,房子,钱,公司,也许什么都没有了,以后再不会有人对我毕恭毕敬,这个讨厌的总裁终于倒霉了。”
他戏谑的开着自己的玩笑,林佳树双手更紧了一分。下一秒,肩上有一股力量把她整个人提起来,待反应过来,已经是面对着向思承。她被迫的近距离对视着他,月光洒在他脸上,一边明亮,一边暗沉,对上他的眸子,漆黑深邃,让她失了心智,散了魂魄。
“你可怜我吗?”向思承重复了一遍,隐忍的怒意,冷得像冰。
林佳树被牢牢的抓着动弹不得,不禁瑟缩了一下。看着他的眼,都忘了要怎么动,就那么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样的距离,连呼吸的气息都很清晰。她微启唇,“我心疼。”
那一刻,她的眼波流转,泛起盈盈水光,看得他一时怔愣,清澈见底的波光,摇曳的心神荡漾。向思承不自觉的凑近,一股馨香钻进鼻腔,一丝一丝舒缓着紧绷的神经。林佳树看着眼前一点一点放大的面容,下意识的连呼吸都屏住。再一厘米,就能触碰到娇嫩如水的唇瓣,而他在那里紧急刹车。
向思承缓缓的拉开距离,看着面容僵硬的林佳树,微微一笑,“吓到你了吧,早点睡吧。”
没有如果
待在办公室连续看了两天的财务报表,向思承眼睛发酸,肢体因为长期保持坐姿而僵硬,而让他决定走出办公室的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无力感。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时渺小的,而他在巨大的资金漏洞中被吞噬,除了绝望暂时找不到其他的方式来解决。他三叔带走的不光是钱,还有客户来源,足以击倒向氏。兄弟阋墙,大厦将倾。父亲在加拿大不管事,逍遥自在的等着看他彻底被打败。这斯巴达式的教育,如果没有打败敌人,那么死路一条,谁也不会来救你,只有用你自己的力量存活。
他走出大楼,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开了车准备去江边吹风。也许明天,他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也许现在,公司里的每个人已经在想着下一步的出路,无瑕顾及这个已经被掏空的公司。想着越是烦躁,打开车里的收音机。
“持续两日的高考一个月前结束,等待着高考成绩的学子在今天可查询高考成绩。”收音机里传出的新闻让向思承心思一振。今天可以知道高考成绩,那林佳树的成绩也可以知道了。林佳树,已经成为唯一他可以毫无压力的面对的人。
向思承拨了家里的电话,无人接听。立马掉头回家,家里空无一人。想着可能是跟同学去玩了。可是在家等了半天,她还是没有回来,他坐不住,拨了Kevin的电话,去学校找人。
现在这个时候,每个高三考生都是坐在家里一家人查着成绩,然后就是商量着报什么学校。但林佳树不是,此刻她彻底的无家可归了。下午,她的妈妈的来电话,马上就上飞机去英国。只有最后的机会,带她去英国。林佳树当即把电话切了,扔进水池,那个女人永远找不到自己了。
而后,她就到了这里,青松翠绿的地方。父亲长眠的山坳。不是清明,墓园里除了成排的墓碑找不到一个人影,管理打扫的人一年基本只要在清明那一天工作,其余都在山下的小房子里喝酒打牌。
林佳树一个人拾级而上,走到父亲的墓前,蹲在一旁,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那里的父亲三十出头,风华正茂。那时,她也不过一两岁的奶娃。前程往事虽已成空,若念起来还会心地泛酸。像她此时,无依无靠又无助,眼眶里的泪已经打转就要落下,心中的酸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声“爸爸”,已是泪如雨下。
盛夏时节,天气无常,午后的雷雨说下便下。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风云突变,乌云密布。先是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面颊,泪的火热,雨的冰凉,冰火两重天。林佳树只觉得满心委屈,看着父亲的照片抽泣不断。她说不出,说了她无家可归,地下的父亲怎能安心。可是不哭,她又实在忍不住。
雨一直下,她的泪涌出来立马就被打在脸上的雨水刷走。在她快被淋的麻木的时候,雨滴突然停止。缓缓的抬头,有人撑着伞立在身侧。
向思承找了她一下午,学校里早没了人,她的同学也都说没见过她。最后,他想到了这里。果然,看见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她。
“走吧。”他淡淡说了一句。伸手去搂她站起来,雨浇的她浑身又湿又冷,他不禁皱眉。
林佳树淋的久了浑身都僵硬了,向思承半搂半抱的把她带进车里。拿起车后座的薄外套裹住她。她浑身滴水,身子发颤,还在抽泣。向思承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开回市区。雨天路难走,向思承专心开车,林佳树一路安静。
到了家里,向思承到主卫放了热水,让林佳树进去泡澡。林佳树洗完了澡,套了件他放在浴室里的大T恤。浴室的蒸汽熏的她头晕脑胀,闹了这么一场体力消耗也不小。走出浴室的时候都有些摇晃。向思承让她先躺床上,她觉得昏就躺了上去。她累,却睡不着,脑袋里乱糟糟。睁开眼,看见坐在窗边的向思承也是一脸忧愁。他转过头,看见她一双红肿的圆眼正望着自己。
“怎么了?渴吗?”向思承起身拿起柜子上预备着的水杯递给她。
林佳树接过来喝了一口,向思承在她身侧坐下,“今天怎么了?是成绩不理想吗?”她一个人跑到荒山野岭去淋雨,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其他。
林佳树不说话,握着水杯的手慢慢的垂下。有一点水珠滴到手背上,恰好被向思承瞧见。他下意识的拿开她的水杯,轻轻搂她。林佳树伸手环住他的腰,像是久旱逢甘霖,情绪瞬间倾泻而出。
“我想我爸爸。”
听见她近乎稚气的话,向思承不经意笑了一下。轻拍她的背,缓和她的抽泣。
“没事的。好好睡一觉,明天都会好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的笑里含着自嘲,这句话说给他自己还差不多。
林佳树用浓浓的鼻音说:“你的公司……”
“没事。”向思承揉着她软软的发顶打断,“一切都会好的。”
这是一个谎言,他的公司前途未卜,她的父亲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只是此时,他们都愿意沉沦在这个谎言中聊以慰藉。
向思承拍了拍林佳树的背,离开些,说:“今天晚上你睡这里吧,床大些,舒服些,我弄点吃的,要是饿了,起来自己吃。”说完,便要起身。
林佳树的身体跟着他移动,环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你去哪儿?”
向思承瞧着她一副受精小动物的样子一笑,“我哪儿也不去,去给你弄吃的啊。我今天睡客房。”
“不要。”林佳树一头扎进向思承的怀里,仰头望他。
“怎么了?别闹。”向思承试图拉开林佳树的手,但遇到了抵抗。他转过头看她,因为哭过,眼睛微微泛着红。专注的注视着他,像是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单纯的坚持,眼波里泛着这样的光芒。向思承这一阵子来紧绷的神经摇晃了一下,全世界都放弃的时候,她在乎他。
这个荒唐的想法在他脑海一闪而过,压力太大,胡思乱想,他要赶紧打消,“林佳树,别闹,赶紧放手。”
他故意沉下声音,换上严厉的语气。她眼里马上涌起一层雾气,但是手却依旧没有放开。他也硬不下心肠再凶她。
“今天我生日,十八岁的生日。”她的嗓音带着嘶哑,一点一点磨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