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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幸亏是我这个熟客,换个人想进还进不来呢。”
“……”
他这里东一句,西一句地自说白话,没多大工夫,刚才那两个护卫提着两盏灯快步走了过来,后头跟着福康安,似乎是被叫醒刚起来的,手里还在扣衣服。
黑影站了起来,道:“贝子爷到了,有劳两位了。”
福康安很快地到了亭子前,两盏灯的照耀下,站在亭子里的黑影是个黑衣蒙面人,只听他笑道:“贝子爷毕竟好福气,老早就钻被窝了,不像我们,三更半夜的还得在外头跑。”
福康安迈步进了亭子,道:“是这样么,以我看你的福气也不小啊。”
黑衣蒙面人道:“贝子爷这话怎么说?”
福康安道:“人住在孝王府里,大家都对你恭恭敬敬,这福气还能算小么?”
黑衣蒙面人一怔,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是够震惊的,只听他道:“我人住在孝王府,大家都对我恭恭敬敬的,贝子爷你这话……”
福康安笑笑抬手道:“先坐下再说吧。”
两个人落了座,福康安道:“像你这种人应该是一点就透的,怎么我说的话你会不懂?”
黑衣蒙面人道:“那是因为贝子爷说的话太玄奥了。”
福康安道:“我说话一向是点到为止的。”
黑衣蒙面人笑道:“既是这样,那我也只有糊涂下去了。”
福康安话锋忽转,道:“如此良宵,你跑来扰人好梦,不觉得罪过么?”
黑衣蒙面人看了他一眼道;“贝子爷的确是贵人多忘事啊!”
福康安道:“我一天到晚处理的事很多,有些事难免忽略。”
黑衣蒙面人道:“贝子爷自己盖过章的事也会忽略么?”
福康安“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提的是那件事啊,这么说你是为那件事来的?”
黑衣蒙面人道:“可不,贝子爷以为还有什么别的事能让我关心的?”
福康安道:“说的是,那么你来了,也见着我了,怎么样?”
黑衣蒙面人笑道:“做生意讲究的是先看货再谈价钱,贝子爷你看过货了没有?”
福康安道:“看过了。”
黑衣蒙面人道:“货真不真?”
福康安点了点头道:“货是不假。”
黑衣蒙面人道:“贝子爷看得出货真假?”
福康安道:“跟你信上所说的完全一样,应该是真不假。”
黑衣蒙面人道:“那就行了,贝子爷是不是可以给钱了?”
福康安笑笑道:“我现在手头上不方便,你看怎么办?”
黑衣蒙面人道:“那不要紧,贝子爷你有东西押在我手里,要是你愿意,我把这样东西卖了,不愁没人买,这就是钱。”
福康安笑道:“好主意,你舍得那样东西么?”
黑衣蒙面人道:“这笔生意做砸,眼看就要倾家荡产了,我不能不捞回来点儿,那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福康安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要抓破脸了。”
黑衣蒙面人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贝子爷你坑得我倾家荡产,我也只有抓破脸了。”
福康安道:“我要是在你把东西脱手之前把它截下来呢?”
黑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说句话贝子爷你可别生气,就凭贝子爷你这些人,不出声不知道客人已登堂入室的护卫们么?”
福康安道:“他们是不怎么行,可是再加上一个我,相信谁也不会说他们差。”
黑衣蒙面人两眼精芒一闪,道:“据我所知,贝子爷在马上确实万夫不当……”
福康安道:“我下了马也不错。”
他突然探出右掌,疾快如电,一下扣住了黑衣蒙面人的左肩井,道:“你看,是不?”
黑衣蒙面人两眼惊芒暴闪,旋听他哈哈笑道:“我低估贝子爷了!”
福康安脸色一寒,另一只手伸进了黑衣蒙面人怀中。
他摸了几摸之后,脸色变了,道:“你没有带在身上?”
黑衣蒙面人笑道:“贝子爷刚才还说我聪明,怎么现在却把我看成傻蛋了,现在年头不好,真可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想我会带在身上么?”
福康安两眼猛睁,两道奇光直逼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及时又道;“不瞒贝子爷你说,我来的时候把那样东西寄放在一个朋友家了,我跟他说好了,要是天亮以前我还没回去……”
他笑笑住口不言。福康安两眼的奇光隐敛了,抓在黑衣蒙面人左肩井上的手也松了。
黑衣蒙面人抬手抚肩,道:“贝子爷的指力好强啊,我的肩骨都快碎了。”
福康安冷笑一声道:“不要卖乖,你还没到得意的时候。”
黑衣蒙面人道:“贝子爷你还有什么绝招?”
福康安冷冷说道:“当然有,忘了么,刚才我说了句点到为止的话?”
黑衣蒙面人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贝子爷以为一句点到为止的话就把我唬住了?”
福康安道:“现在我打算往深处说说,你可愿意听?”
黑衣蒙面人道:“当然愿意,贝子爷以为我真愿意永远糊涂下去?”
福康安道;“那么你听着,你叫冯七,早先在五城巡捕营当过差,对不对?”
黑衣蒙面人身躯猛地一震,旋即哈哈大笑道:“贝子爷,你恐怕弄错了吧,冯七是凌燕飞师父的把兄弟……”
福康安道:“你高明,他不知道你另一个身份是罗刹使者!”
黑衣蒙面人道:“贝子爷你真把我当成冯七了?”
福康安道:“你原本就是冯七。”
黑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好吧,冯七就冯七吧,陡然间长了凌燕飞一辈,何乐而不为。”
福康安冷冷笑了笑,没说话。
黑衣蒙面人忽然也沉默了,他两眼直直地望着福康安,半晌才道:“贝子爷,你怎么知道我的。”
福康安道:“上次你来的时候,你说你右手不方便,不能写字,当时我就发现你没有右手,今天白天我到孝王府去,你借酒装醉,挥动右臂,可巧又让我看见你没有右手,你听明白了么?”
黑衣蒙面人道:“世上缺只右手的人并不少,这并不是……”
福康安道:“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可是你已经承认了。”
黑衣蒙面人身躯一震,默然未语,过了一会儿才道:“福贝子,你打算怎么办?”
福康安道:“你我之间只有两条路,要嘛就玉石俱焚,要嘛就互不侵犯,相安无事。”
黑衣蒙面人道:“福康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带兵的。”
福康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黑衣蒙面人道:“你欠缺一个信字,怎么能在军中立威?”
福康安道:“你错了,这个信字也要看在什么地方,对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道:“至少对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你不该背信。”
福康安道:“你们虽然保住了我的一切,但却杀了我的胞妹,咱们彼此间该已扯平了,我不欠你们的……”
黑衣蒙面人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你不愿意背叛弘历(乾隆帝)。”
福康安一点头道:“不错,皇恩浩荡,我圣眷极隆,以我现在的一切,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黑衣蒙面人道:“我也承认,弘历对你之好,满朝文武没一个能比,但那是你的血汗换来的,并不是他单方面对你好,有功受禄,千古以来这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你也忽略了一点。”
福康安道:“我忽略了那一点?”
黑衣蒙面人道:“弘历对你固然好,他那第十五个儿子可不会像他一样,他现在还没坐上那张椅子就开始整你了,一旦等他坐上了那把椅子,他岂会饶了你。”
福康安身躯震动,脸色微变,道:“那不劳你操心,皇上对我好,他在位一天我就该效忠他一天,等到将来颞琰登了基,他要是还整我,到那时候我再反也不迟。”
“迟了,贝子爷。”黑衣蒙面人道:“颞琰现在所顾忌的一个是弘历,一个是你的兵权,等到弘历一旦把位子传给他,他所顾忌的就只有你的兵权,我敢说他登基后的头一件事就是解你的兵权,他一旦解了你的兵权,哼,哼。”
他笑了笑,接道:“你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即使你有通天的本领,你岂能翻出他的手掌心去?”
福康安脸色大变,霍然站了起来,道:“我有功于国,颞琰不会这样对我!”
黑衣蒙面人笑道:“贝子爷,论军功,雍正年间的大将军年羹尧不比你小吧,甘陕监督一等公,特准紫禁城骑马,当初平定青海两藏班师回京,正值六月天,皇帝不避暑热亲迎于京城之郊,文自尚书侍郎以下,武自九门提督以下,县知着蟒袍箭衣拜见,论官、论爵、论威风,比贝子爷你有过之无不及,然而他后来落了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