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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的,是非常有钱的,但不以钱为主宰,我要做风一样的女人,你明白吗?”
他不明白的。但我的正式生活里有他,他显然已觉足够。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站住,拉住我的手,我的手感受到他的力量。他说,好,我要赚很多钱,我一定会让你实现梦想,给你幸福。
我轻轻地笑了。我奇迹般地从工厂的缝纫台上走进大学课堂上,那时他说什么我都会信,不会带任何偏见。可今天我从大学的课堂上又跌进工厂的缝纫台上时,我已无幻想的心境。
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你会找到工作,你那么有才能。当我受伤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永远给我明亮和灿烂,到最后我就信以为真了,我离我的梦想不会太远。那时我已无力承担房租,只好借住在另一个姐妹的水泥地上。站在厂门口,他搂紧我,再搂紧我,然后扶我爬上早已关闭的铁门,看我翻进去,再握握我的手,舍不得放下,这一刻刻骨铭心。
果然,在说这话的第三天,我就接到了康怡公司的录用电话,职位是策划部的执行经理。一个月前还是服装厂的缝纫工,一个月后我找到了这样一份工作,明天就是这个全国赫赫有名的大公司的执行经理、高薪的白领,多么鼓舞人心。
我一路飞舞,让头发飞扬,伴着飞扬的心,没加思索,跑进了他的车间,他正挥舞着榔头,听到我的叫声停下来。
“出来,出来嘛!”他依旧红着脸,拉起我。我不语,只笑,然后掏他口袋,“还有多少钱啊,”然后我们去看电影,吃元宵,吃羊肉串。
他不知就里,但并不反抗,他就这样的毫无原则,哪怕他口袋里的钱只够我们今天的饭钱。
“你要不要听天大的好消息。”
“要!”他说。
“我明天,我明天就不同了,我被康怡公司录用了啊!”我说话的时候尾音拖得长长的,还怕不能释放快乐的心情,然后我开始搂他,像大多数城市情侣一样,在大街上搂他,因为我知道我寻找一个月的信心和勇气是谁给我的。
接下来我们租了一个大一点的房子,每月房租费120元。它的缺陷是窗户朝北,而且是三楼,进进出出要经过房东的眼皮底下,而且楼上没有水龙头和厕所。心照不宣,我又买了一张双人床,放在这间略显狭长的房间里,每到傍晚,斜长的阳光从百叶帘的缝隙里射进来,我把写字台放在此处,外加不知从何而来,仿佛跟了我多年的热水瓶和长相不同长短不一的碗筷,外加三个“康佳”彩电的纸箱放大衣、裙裤、短裤之类的。
这就是一切了,我自己亲手开辟的私人天地。
洗澡有些麻烦。用脸盆从一楼端些水上来,拧湿了毛巾,从脸往下擦,一盆水脏了,身子才擦一半,他马上端出去倒了,再换一盆清清的进来。我喜爱他端水时来的神态,脸上挂着水珠,我始终分不清那是汗珠还是自来水溅到脸上的水珠。总之,它让他的脸在灯光下闪亮。上厕所也不方便,房东的卫生间一年到头锁着,他在我的面前说是想让我们用的,只怕另外四个有意见。但六个房客加上房东一家三口,这个卫生间就太那个了,我想。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水火之事还得各想各的高招。所以大家只好去上一百米之外的公共厕所。
有时夜里憋得太紧,就只好在脚盆里解决,一时间,不过十来平方米的房子里就洋溢着腥臭的气味,好在我们相爱,彼此都不嫌弃,我们照样喝水,唱歌,逮蚊子,有时还不小心踢翻它。没有踢翻的时候,早上天一亮他就会像贼一样端盆下楼,生怕被房东瞧见鄙视,此时的他脸红红的,但他乐意。我想他是乐意的。
第三卷
白领生涯的开始(一)
说到白领生涯,不得不说一下一九九六年中国保健品市场的状况。
随着国际市场的开放,中国很多企业主都意识到企业做得好不好,成败的决定性力量,从管理、生产转化成了营销能力的强弱。很多原本默默无闻的企业因为成功的营销而迅速成为全国知名品牌。
“市场营销”成了一个新生的事物,一个吃香的职业,一个颇有前景的工作。
所谓“营”即谋略策划,创意、设计、谋划、投机、运筹、研究、创新……
而“销”之绩效完全出于“营”。
这个时代的企业终于在文化人的参与下,成了一个没有固定模式的时代和企业。那些原来被称作知识分子的人都凭借知识完成了身份的演变。
为此很多公司不惜重金在市场上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营销队伍。
似乎就是在一夜之间,保健品开始深入老百姓的心中,逢年过节从给亲戚朋友送烟送酒到后来送保健品,人们的保健意识就像沉睡多年一下子被人唤醒一样,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把购买保健品当成自己生活中的必然消费。康怡公司是全国赫赫有名的集保健品生产、营销为一体的大公司,它的麾下就聚集着上百位教授和科学家。所以这个企业在一九九五年一年的销售额就达到数亿元。公司的壮大也就势在必行。
在这次壮大市场的招聘中,我凭着自己发表的几十篇文章,凭着自己不屈不挠的韧劲,终于敲开了机遇的大门。
我终于跨进了可以不爬楼梯就可到达十二楼的写字楼,所以我接到通知到上班这二十四小时,我不想吃饭和睡觉。不停说话,我老是要跳动身体,否则,心就要跳出胸膛。但是,我还是那么土,跨进门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尽管我已精心准备多时,穿出最值钱的衣裳,但是跨进这家公司的铺着红地毯的接待室时,我立刻就后悔昨天没把那套四百二十八元的套裙买下来,还有脚上这双旧得没有光泽的皮鞋,一下子凸现出来,格外让人难堪。
“我姓倪,叫倪群,来上班的。”我力求不卑不亢。
接待处的小姐轻柔地说一声,“请稍等”然后拿走了桌上的电话,“通知被录用的人来上班了,对,就是那个打工妹,好,让她到企划部。”
一时间我的大脑一阵发麻,“打工妹”这个我不愿带进新生活的名词和身份在我跨进门的这一刻就被摆了出来。
那落落大方的语调,那精致的发型,那姣好的容貌,掩饰不住的是轻视,是不屑,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仅仅是个接待小姐,她的能力肯定不如我强,否则坐在企划部的执行经理的位置上的是她而不是我。但那有什么用,我那么土,我是打工妹,她有城市户口,她有良好的出身,她就是有审视我的资格。
从缝纫机前到写字楼的办公桌上,我的小小的重新积累的信心就这样被轻易地嘲弄了。
我不应被人轻视,在这靠能力吃饭的地方。但我确确实实被人轻视了,并且轻视我的不是经理,而是接待处的接待员,我毫无思想准备。尽管他们百分之百地欣赏我的文字功底,欣赏我应聘时交上去的课题的观点,并相信我是合格的企划人才,因此放宽了三项条件:接受我没有城市户口;接受我没有本科文凭;接受我没有从事策划的工作经验。但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姐们同时却毫不犹豫地送给我一份没齿难忘的礼物:揭短。真实地嘲弄了我刚刚还保持着被大公司接纳的欣喜。
“你进去吧,往右拐第一个办公室。”彬彬有礼的口气,隐藏不住的藐视。
维护自尊、挥袖而去的情景并没有像电影和小说里那样发生。有什么东西驱使我沉默,以沉默应付伤害。
我推门进去,办公室不大,一眼望去有六张台子,四个人,一个个正襟危坐,衣着得体,清一色小姐,我一推门,一屋子声音即止。
“你就坐这张台子。”又是一位小姐,面目清秀,装扮入时,符合我对写字楼小姐形象的设想。“我姓赖,我负责这个部门。”坐在第一张台子的小姐用手指了指我边上的一张空台子。
“谢谢。”我说。
“你先熟悉一下公司的情况,你台子抽屉里有这方面的资料。”
她忽视了一个细节,介绍其他的同事,却没向大家介绍我。但是她分明是有礼的、文雅的、训练有素的。对,就是在这表相的礼节背后隐藏的还是轻视。这不同于正式工轻视临时工,她们会说:“你是外地的吗?你有没有念过书?你家是不是超生游击队啊?”当她们这样问你的时候,就是轻视你,她们所能想到和做到的轻视的方法。
写字楼跟工厂果然不一样,她们的轻视是别有创意的。
她接着说:“洗手间就是厕所。”
“谢谢。”我说。
“待会儿经理还要找你谈话,进去时先敲门。”
“谢谢。”
比起接待处的小姐,她的声音更委婉,表情更认真,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