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九九一年早春,我约上李和她的小儿子去玩。李是我的小学同窗,无庸隐瞒,我对她一直怀有超越友谊的爱感。但是她已结婚,还有了这个小孩子。那一天,我们一起去了元朝古城墙——古城墙由于岁月苍老,已蜕变为东西绵延的土坡,土坡上栽满了小松树——我们翻过这道岁月之墙,来到它北面的护城河畔。望着晶亮的太阳光下李的背景和长发,以及在她身后追赶的儿子,我一下想起七岁时第一次见到的李,那个漂亮而跋扈的小姑娘,现在她身后这个奔跑的儿子只比那个小姑娘小五岁。而今,李已在安详地承受了儿子嘤嘤的喊声,“妈妈,妈妈”,已变成温静的少妇和母亲。
“俱往矣”,我们已经走到了青春的结尾,走向三十岁和中年。我们已经过上了踏踏实实的生活,没有停留,静静地航行。我们都曾惧怕这一天的到来,就像十八岁时谈起结婚,一边渴望得要死,一边感到畏缩。因为伤叹“青春像一只小鸟”,迅速“飞去就不再飞回”,我们曾经深深地怀疑生命,厌倦生命。可是自从彻底扔掉那些谎言般的梦想中不切实际的纷扰,我们却发觉人生是那样的实实在在。这时,我们的生活到了又一个车站,我们觉得未来可能会更好,而新世界还从未到来。这里,我将引用已过世的三毛的话,作为本部分的结尾——
说到最爱的年纪,就是中年。尘埃落定,这时候,人生不问答案,播出去的种子,开始收获了……我们还不老,还有权利去恋爱,还没有走下坡……年轻人,千万要对你的中年抱着一个很大期望。
中年时代失去了容貌的美丽,但是得到了更多更好的东西。越到中年越知道衣着不重要,漂亮不重要,但是健康重要。这种快乐,跟很多的好朋友去交换心得,都说中年好的不得了,大丰收噢!它不一定是金钱上的,也可能是金钱上的。我爱这个年纪!
《青春的敌人》第六部分
发表日期:2005年10月17日
缀语
三十岁,秋天的早晨
现在到了为你的青春写结束语的时候了。
这时,青春的帷幕已徐徐下落,人生的新章在新幕的背后已酝酿成形。仰观十年,青春是一条无以穷尽的长途,但当回首,它却像一阵蒙蒙春雨,来也匆匆,去亦匆匆。有时,你真想回到十六岁的花季,重新来一遍,那样你就会比现在更好。你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考上大学,不放弃每一个学习机会,因为后来你发现需要某种知识时,也每每发现对于这种知识的厌烦曾使你不止一次地逃学。那时,自己的东西丢了,不该上纲上线,如果不是因为你已经断定自己的东西被人“偷”了,或许别人会把你的东西还给你。假如你重新再来一次,你就不会太早地恋爱,而是多看一些事情,多接触一些新人。在以后的中年岁月中,你遇到过许多比现在作了自己妻子更好的女人。你不会急于结婚和生育,也不会为一个对你不合适的丈夫而糟蹋了一生。那种能使自己得到力量的爱情和家庭太少了,你是在养活配偶的同时获取了法定的性生活,并把自己拴在了一只包袱上。你不会花太多时间去上一个又一个浪费你有限精力、金钱、爱心的人的当,也不会交那么多现在连影子都找不到的朋友。你会在一个公司,像现在这样,安分地干下去,一点点爬向高层,而不是在许多雇主之间调来调去,得到了许多不值钱的经历,却没有攒下一点益于提升的资历。如果重来一次,你肯定不会为社会、政治、活法问题,与父母多次吵架,因为他们并不掌权,决定不了什么。你也就不会总是看不到希望,错失良机,一连好几个月里无所事事,苦闷得自己和自己下着围棋。
你好后悔呵。有那么多事,当你没有经历时,你的经验无法使你把握它们。一旦过去了,一切又都晚了。
你渴望长大,却并不愿意年老。而青春的敌人也的确不是衰老,而是不曾长大。
你曾苦恼,时常想起旧日恋人,设想当初与她/他结合,或许生活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然而,就像吕承明写过的一首歌唱道的:“遥远的她/是永远燃烧的火花/是我记忆中一个回不去的家……”在这种淡淡的清愁中,你不会再像十八岁时那样去写日记,不会去找知音以求宣泄,也很少流泪。就像舒婷在《路遇》里写道的——
也许一切都不曾发生
不过是旧路引起我的错觉
即使一切都已发生过
我也习惯了不再流泪
《青春的敌人》有这样一个尝试:让读者打破时空,看一看青春各个阶段的颜色。特别是当你还没有跨入下一个阶段时,提前触知来日的忧郁对你眼前的生活是有助益的。但是,我几乎又可以肯定,你不会同意你所不理解的意见的,因为以后的一切,你尚未经历过。对于未来,你有你自己坚信不移而又牢不可破的预感。这就像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说“亲爱的,别这么早就接受男孩子的求爱”一样,无济于事,因为她需要这些。也如同对一个尚未毕业的中文系学生说“英语很重要”一样,纯属对牛弹琴,因为他自负得很。
二十六岁以前,人们往往不知道自己幼稚,并且害怕被别人和被自己发现幼稚。然而,人只有经常感到自己幼稚并敢于承认它时,才能算真的成熟。这种真正的成熟在青春的末期才会出现。而当它姗姗来迟时,人生大局又已基本定下。一个十八岁就决定弃学从商的人,并不知道正是由于他没有进入学院,那个“无业青年”的社会地位,将对其向高层次攀登构成决定性的障碍。
不过,只要是看过这么一本言介青春时分各种阻碍人们成长的劲敌的书,你至少可以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有可能遇到哪些困难。至于如何我行我素地解决它们,你自有你的办法,不必遵从别人的意见。本书只是展现困境并为应付它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参考,只要读者因为这本书而看到了自己人生中的景致,以及其中隐约可见的危险,并通过这本书的光照使那些危险在眼前得以显彰,我的尝试就已经达到。
很奇怪,自从我很小的时候操笔书画,就确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不惜多用任何一个美丽而又恰如其分的词汇,把每一篇公文写成美国宪法开头的那种样子,把每一篇不似说教的说教写成诗篇。为此,我曾很不适应上中学作文课和作各种各样的秘书工作。一九九零年,看了张慈临去美国前发表的一篇散文《独步人生》,很欣赏她的一句金言:“我对世界的感受,就是语言的美。”没错,这也是我的信念。
《青春的敌人》正是禀承了这个信念。
一九九九年,我再次回到母校北大,攻读法律硕士学位,抽去大部分精力,投身法学研究。间或,我刚刚写完105万字的鸿篇巨制《共和国日记》5卷,记述了从一九四九年到一九九九年之间的五十年历史。在这些法学论文和这部通俗历史著作中,我均没有忘记“语言的美”。此后一段日子,我一直在完善《香港:明月照耀下的奇迹》、《北大百年——往事如烟云》、《水木清华九十年》、《200年鉴中美风》等等一批通俗历史读物,其文字的宗旨依旧是“语言的美”。当然,我不会忘记安布罗西乌斯布道时说过的另一句金言:“文字使人死,精神使人生。”
早在一九九二年秋天,正值《青春的敌人》第一版下厂印刷,香港中文大学教育学院和社会福利学院的朋友们曾来信说,希望得到《青春的敌人》的赠书。我很高兴她们的兴趣,但却同时申明,书里只有“语言的美”给她们看,而书的内容“出境无效”。原因很简单,中国落后的社会现实必需的是一种与之相符的“落后的”策略,这种策略应该比中国实情略进一步,又必须落后于海外现状相当长的时间。因此,根据这块土地上的问题找到的答案,不具有世界意义,而具有世界意义的答案,又离中国现实又太远了。
十八岁时,我确立了另一个建设原则:作一个解决问题的人而不作先行的思想家。我对说出崭新的思想不感兴趣,我的全部精力投入在实施先人的思想并研究它们的可能性上。早在北大求学时代,我曾因不惮于重复百年前伟人们说过的旧话,常遭同舍好友孔庆东博士的嘲笑。但是我相信,孔博士与我对理论和生活的认识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他要创造全新的思想和主义,寻找从未有人光顾过的壮丽美景,而我,只想让伟人们已经说过已经不新鲜的理论成为现实生活。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