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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天津有共产党吗?”
“有,而且还不少呢。共产党无孔不入。前些日子,城里杀了不少共产党。”共产党是干什么的?”
“造反,专造有钱人的反。”
“那就该!我要长大,就去参加共产党。”
全家人都被她的话吓坏了,母亲拍打着她的后背说:“女孩子家瞎说什么,你难道不怕杀头坐牢吗?”
“不怕!”李进斩钉截铁地说,“与其糊糊涂涂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了。就像一堆干柴一样,埋在土里只能烂掉,点着火焰能烧塌魔鬼的宫殿。”
“小妹的思想过激,得提防些。”她的姐夫王克铭悄悄地对妻子说。
一九二八年底,李进随着姐夫来到济南。
那时,山东省实验艺术学院正面向社会招收学生,其待遇是颇有诱惑力的:学校免收学费,而且提供免费宿食,每个月还发给两元钱的津贴。
为了糊口求生,已经改名叫李云鹤的李进决心要试一试了。
“你行吗?人家招收初中和高中毕业生,甚至有的大学生都被淘汰了。你高小文化程度能够通过考试吗?”姐夫试探地问。
李进的回答充满着信心:“我觉得我有表演才能,我一定会被选上的。”
果然,临决定她命运的面试时,她刚出场就像一枝新荷露出水面,谈吐清晰稳健,古文功底雄厚,一举一动都举不出聪明俊丽,素雅高洁,连眼神都不同凡响,她马上被拍板录取。她兴奋得掉下了眼泪,这年她只有十五岁。
在剧院,她把全部聪智都用在了学习上。不仅阅读戏剧方面的文献和剧本,学唱古典歌剧,学演现代戏剧,而且还接触到各种乐器。负责教授的老师严格地训练她,以至到了非常苛刻的地步。那里,白天的纪律非常严密,晚上还得加班排演、练功。有的学生厌恶极了,忍受不了体罚而逃走,但她坚韧地熬过来了。直到三十多年后,她能指导排演《红灯记》、《沙家浜》等八、九个样板戏,不能说她不是得力于当年良好的艺术功底。
一九三一年春,由于李进的指导教师兼院长赵太侔对她的赏识,把她推荐到青岛大学当旁听生。在那里,她攻读的仍然是艺术系的课程。五花八门的学科和流派吸引着她,她也如饥似渴地读了大量的书,她开始写文章、写剧本,她的学识在飞快地长进。就在这年夏天,发生了日本军国主义侵占东北三省的“九·一八”事变。全国各地爆发了轰轰烈烈的罢工、罢课、罢市的请愿高潮,要求国民党政府抗日。江青身上压抑已久的反抗的火星一下子被点燃了,她再也坐不住了。
“赵老师,我想参加请愿活动。”
“什么什么?”她的老师,同时也是国民党山东省党务指导委员会委员的赵太侔大吃一惊,“你想毁掉你的艺术生涯,而去惹麻烦吗?”
“请愿也算惹麻烦?”
“学生就是上课、读书,抗日救国是政治家的事,你们管不了。不守本份必然要惹麻烦,到时你会后悔的。”
李进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直在凝视着他。
在赵太侔看来,这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是一个颇有才智和自制力的人,但是她那双眼睛使他感到担心。他见过懦弱者的温柔、湿润的眼睛,庸俗者暗淡无光、迟钝呆滞的眼睛,投机者多疑而警觉的眼睛,以及一双双形态各异的眼睛。这个姑娘的眼睛很特别而且坦然,几乎是闪烁着无所顾忌的疑惑之光。他隐隐地感觉到,他是无法左右和控制住这个人的。
他没有预感错。
李进与他疏远了。她一声不吭地参加了左翼戏剧家联盟和左翼作家联盟的青岛分会,并在一九三二年参加了反帝大联盟。她在学校的集会上慷慨陈词:“日本帝国主义敢于侵犯中国,并不是由于中国人民软弱,而是因为政府无能。蒋介石的枪口除了对准自己的同胞而大施淫威外,他们对外寇却是一副奴才的嘴脸。爱国青年不团结,中国没有出路,中国人民不反抗,光明不会到来!我愿把自己的青春热血,贡献给人民和我们的解放事业!”
她的演说和表演的抗日剧目,一下子使她成为学校引人注目的人物。
为了自立,她在赵太侔夫人俞珊的弟弟俞启威的帮助下,到青岛大学图书馆担任了出纳兼管理员。这下,她能够随心所欲地阅读各种各样的图书了。她怀着某种激动和兴奋的心情偷偷地读了《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和《新青年》等大批进步书籍。有时,俞启威也悄悄地在她的住处放些抗日的传单和宣传品,这当然瞒不住她的眼睛。
俞启威比她大三岁,是浙江绍兴人。他个头不高,只有一米六的样子。他对此很遗憾,便拼命地锻炼身体:跑步,压腿,打球,伸腰运动,等等。对自己长了一头黑色的卷发,他也不那么满意,于是就擦发油将卷发梳平,但是李进并不为他的外形所动,她从他身上发现了他独特的魅力。
“我觉得你和你姐夫不一样。”那天晚上,他们参加完一次抗日宣传的集会后,李进开门见山地对他说,“你们走的不是一样的路。”
“奇怪吗?”
“不,这是正常的。这几年,我一直想找政治上的靠山和出路,但它就像云里的山雾里的水,若隐若现,就是找不着。但是,我的心早已到了它的身边,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吗?”
“共产党。”
“对!我想加入,不知道你能帮忙吗?”
“党也发现了你,李云鹤同志,党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那么,我没看错,你就是共产党员。”
俞启威点点头。
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晚上,他们谈了个通宵,心情特别愉快,虽然俞启威身上只有几个铜板,脚上的鞋子满是泥巴,他的姐夫和姐姐讨厌见他了,那有什么关系?他想奔赴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之路,难道自己没有这样的权力吗?当然,李进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也是刚刚加入中国共产党,是受党组织之命来专门发展她的。
没多久,俞启威领着她,见到了中共青岛市市委书记。党组织考察了她的表现和家庭及社会关系,同意吸收她加入组织。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让她回去等候通知。
一九三二年二月上旬的一天,李进接到通知让她到街上的一家剧院门口去接头。一路上空寂无人,海上吹来阵阵寒风,在空中呼啸,这有什么关系?孩子们跑到海边,尽情地叫呀,笑呀,捡起沙块打沙仗。她到指定地点等了一会儿,从身后走来三个青年人,只听俞启威说了声“跟我们走”,她就和他手挽着手,像恋人散步一样,沿着一条碎石小道朝教堂走去。
在秘密联络点里,她面对镰刀斧头的党旗,举起拳头宣了誓:“我保证服从党纲,遵守党的纪律,眼从党的指挥,在任何情况下都保守党的秘密,为实现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终身!”
“李云鹤同志,”青岛市委书记满脸严峻,神态非常认真。“为了党的工作,党决定由你和俞启威同志假扮夫妻,组成家庭,成为党的一个交通站,负责与上海党的中央机关进行联络。具体任务,党会随时通知你的。”
李进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俞启威,他似乎有点求之不得。但她强调了一句:“注意,我们只是假扮,而不是真的。”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紧紧抓住她的手。
李进并不在意,只要她感觉正常就行了。
至此,李进和俞启威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就同居了。这使赵太侔夫妇大感意外,但他们丝毫没有想到这两个人是在从事着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的事业。
每次接头回来,俞启威从李进身旁轻捷地走过,对她都要抱之一笑:“云鹤,感觉怎么样?”每隔几天,他又问:“习惯这样生活吗?好,今天的饭我来做。”“这本杂志你看一看,今晚务必把情报送走。”“吃点东西好吗,云鹤同志。”
就是真夫妻也享受不到这样无微不至的关照。赵太侔对夫人预言:“看来他们真是天仙一对,云鹤长得挺漂亮,到年底,启威就要当爸爸了。”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对“夫妻”其实连半点肉体接触都没有。李进开诚布公地对俞启威说:“我们可以作最好的朋友和同志,但不能作夫妻。我们之间缺乏那种基础。我的态度也许会使你伤心,但希望你谅解。”俞启威痛苦地答应了她。
五个月后,俞启威因叛徒出卖而被捕,青岛的党组织迅速转移。由于叛徒不知道她也是共产党员,使她得以逃脱。
李进和中共青岛市委的组织联系中断了。
尽管她想尽一切办法找党,但是毫无结果。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