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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他常年都在国外混着,专干骗人的勾当,而且这两年胆子越来越大,听说最近又钓到条大鱼。”
“我知道。”
“怎么?他这次招惹到你了?”
“算是吧。”顾非宸不冷不热地笑了笑。
“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等我回信。”
“好。”他想了想,才又说,“十天之内,可以吗?”
“我尽量吧!”
送走客人,顾非宸坐进椅子里,捏了捏眉心想:其实还有十二天。
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与秦欢像现在这样相处。每天早上醒来看见她的脸,她的发梢柔顺馨香,随意缠绕在他的指间,滑得仿佛丝缎。她的身体也一样,柔软温暖,与他贴合的时候就像一条灵活的小蛇,直溜溜地窜进他的心口里去。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一个女人?
他抱着她,居然会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哪怕明知道时光那样短暂,明知道只是自己骗自己,他却甘愿做着这样愚蠢的事。
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拿得起却未必放得下。
他平时的睡眠时间本来就少,每每半夜里醒过来,便总会看见她安静的睡颜。呼吸匀细悠长,半蜷在自己怀里,像个孩子似的。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依稀看到一点点她当年的影子。
这些年她变得太多,有时候甚至都会令他感到陌生。仿佛褪去一身柔软,武装上了坚硬锋利的刺,时时刻刻警惕着他,防备着他。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终有一天还能这样拥着她入眠。
这几天,她简直柔得像水一般,就连眼睛里都仿佛盛着水光,潋滟动人,直射到人心里去。令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她,从额头开始,遍及全身。
可唯独只有一个地方,他小心地避过了。
那条狰狞盘踞在白玉般皓腕上的浅粉色疤痕,即使在深沉的黑夜里也是那样的刺目。
每当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反压在床上时,总会下意识地拿指腹轻轻摩挲它。
大约是几年前了,她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他,是否将她拿去与人交换了商业利益。
他静静看着她,这才发现她已经出落地美丽无比,甚至比她那社交名媛的母亲还要美,哪怕在盛怒之下,也有一种火焰般灼人的力量。
她母亲曾经艳名远播,后来哪怕嫁作人妇,也依旧有本事让其他有妇之夫神魂颠倒。而她显然更胜一筹,怪不得,就连欧阳远那样阅人无数的公子哥儿都会为之惊艳颠倒。
欧阳远与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那一次却特意来找他,诚恳地请他从中牵线,介绍认识。
他只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了。
其实是真的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免得她总像一条小蛇,冷不丁就往他心里钻。
可是没有料到,最终会是那样收场。
当她终于冷静下来之后,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定定地望着他,又仿佛不敢相信,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他才接到家里的电话,当他从公司飞车赶到医院时,她已经从急救室里出来了,左手手腕上包着雪白的纱布,可她的手却似乎比纱布还要白。
那种惨白让他觉得心惊。
而她只是木然地将目光投向他,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秒钟,便闭上了眼睛。
大约就是从那一刻起,他隐隐知道,他和她之间彻底结束了。
那个喜欢撒娇、耍无赖,但多半时候又对他十分顺从的小姑娘,最终用了一个近乎决绝的激烈,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最后一丝情感。然后,一切随着熊熊烈火焚烧殆尽,终于化作一团死灰。
他本该算是如愿以偿的,因为他不能再去爱她了,结束未必不是件好事。
可是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女人。
除了秦欢之外,另一个在他面前轻生的女人。而那个时候,他只有八岁。
……
有节奏的敲门声将办公桌后的男人惊醒过来。
他放下抵在眉心的手,站起来穿好外套。助理已经等在门外,见到他出来,说:“顾总,待会儿谈判需要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
他微一点头,目光沉稳:“走吧。”
深夜,秦欢几乎都快要睡着了,才突然接到电话。
“睡了没有?”
她还有点迷糊。低低地“唔”了一声,才问:“……你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顾非宸显然已经回到自己房间里了。她闻言便坐起来,说:“还是我去你那儿吧。”
她看了看时间,刚过零点,想必佣人们都睡下了。所以她连外袍都没披,直接穿着吊带睡裙穿过走廊,溜进尽头的主卧。
经过一场秋雨的洗礼,这个城市的气温终于降了下来。到了晚上,已经能够感觉到丝丝凉意。每年的这段时间,家里的中央空调都会被关闭,因为顾怀山生前格外喜欢秋季,所以入秋之后,一直到初冬来临之前,他都要求家中享受自然空气。这几乎已经成为一个传统,这么多年延续下来,大家也都习惯了。
见到秦欢穿着单薄地跑进来,顾非宸不免微一皱眉,一把揽过她,问:“不冷?”
她连拖鞋都没穿,就这么光脚踩在地毯上。其实真的有点冷,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隐隐生寒。她索性依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带着点鼻音:“冷。”
话音刚落,下一秒,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双手顺势搂住顾非宸的后颈,任由他打横抱着自己,放进被子里。
“传送中的公主抱?”她眨了眨眼睛开起玩笑来,却仍旧揪住他的衣襟不肯撒手,那上面的气息和温度简直让她舍不得离开。
“又不是没试过。”他有点好笑地拨了拨她眼前的刘海,“刚才睡着了?”
“嗯,谁叫你这么晚。”
“那我去洗澡。”
“其实可以不用洗,我不介意的。”
她今夜的心情似乎特别好,此刻就像只小猫一样慵懒地撒着娇,嫣红的唇瓣微抿,一双乌沉沉的眼睛轻轻眯起来,眼角蕴着丝丝缕缕的光,天真中混着风情,煞是动人。
顾非宸单膝跪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看她片刻,便答应说:“好。”
几天之后,秦欢接到邀请,让她周末随同顾非宸一起去邻市泡温泉。
邀请她的就是上一回一起吃饭的官太太,显然对她印象极好,让顾非宸将电话转交给她,热情地说:“……你一定要和小顾一起来。到时候我会带几个女朋友介绍你们认识。到了那边,他们男人聊天打牌怪无聊的,我们女人就自己玩自己的。”末了又问,“你喜欢吃什么,我提前叮嘱山庄那边准备。”
盛意拳拳,秦欢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在私底下问顾非宸:“我和她们接触,没什么问题吧?”
“没关系。”顾非宸说,“你放心玩就是了。”
周末上午出发,驱车四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因为温泉在大山里,中途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尽是盘山公路。待到下车时,秦欢已觉得双腿发软,头昏眼花。
不过这里的景色实在是优美,被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放眼过去满目深绿,只在山顶辟出一大块地来,建了温泉山庄。庄内也是林荫道,曲径通幽,空气清新得令人忍不住要深深呼吸。
秦欢这两年在城市里待惯了,倒是很少有机会出来走动,像这般大自然的风光更是极少接触。大约是看出她高兴,顾非宸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紧了紧手,提醒她:“衣服带够了没有?”
即使是正午,山上仍有凉意。她穿了件薄外套,倒不觉得冷,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心不在焉地应:“嗯。”
顾非宸越发觉得好笑,她这副样子还真像被放出笼子的鸟雀,如今终于回归山林,连眼睛都兴奋得发亮。
吃过午饭,那郑姓官员招呼几位同来的男士一起打牌,郑太太则挽了秦欢的手,轻快地说:“走,我们到前厅去坐。”
郑太太果然带了三个女性朋友同来,大概都是她的亲戚,秦欢听见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喊郑太太作“姨妈”。
其实郑太太看上去年龄也不算太大,又或者是保养得宜,所以并不显岁数。结果在聊天中,郑太太主动笑道:“真是岁月不饶人,想当年我在阿玫这今年纪的时候,才刚刚认识我们家老郑,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呢,可这一晃眼外甥女都这么大了。”
阿玫就是那个年轻女孩子,笑起来甜甜的,有两个酒窝,看上去十分和气。
因为年龄相仿,阿玫便与秦欢聊得最多。看起来郑太太一家都是同样脾气,直爽风趣,只一个下午的时间,秦欢就已经将阿玫的大致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阿玫还是在读研究生,比她小三岁。
可是阿玫悄声告诉她:“我家里最近一直逼着我去相亲,可苦恼死我了。刚才吃饭时,有个男人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就是戴黑框眼镜的那个,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