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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得挺开心,做晚餐的时候,她还帮厨呢!〃
〃是么?〃
白猫的夏天22
那次丰盛的晚餐一直吃到很晚。
为了准备这次丰盛的晚餐,戴茜与夏瓦士忙了整整一下午,择菜、洗菜、切菜、杀鸡、剖鱼,当他们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夏天一脸倦容地回来了。
夏天回到卧室时,换上一身衣服,来到厨房里,便开始动手帮忙。厨房里堆得满当当的无处插脚,夏天略微归置后,见盆里的鱼还没有拾掇,就拿起一把菜刀刮鱼鳞。
夏天没回来时,戴茜与夏瓦士各忙各的,很少说话,只听到盆碗相碰,铲锅相撞的单调声音,夏天的到来,使这死寂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今天,夏瓦士的情绪仿佛特别好,他见女儿洗鱼,大惊小怪地叫道:
〃我儿,住手!〃
夏天吓了一跳,双手忙从鱼盆里缩回,她瞪大了眼睛,迷惘地望着父亲,夏瓦士煞有介事地奔到女儿跟前,抓起她的湿手在围裙上揩干,他认真地道:
〃你这小嫩手,怎么能干这粗活。〃说着,他把女儿的手凑到鼻子前闻闻,道,〃瞧,腥了吧!我儿还怎么往脸上抹粉呢?〃
夏天被父亲那严肃的表情逗乐了,她一时兴起,学着父亲诙谐的样子,抓起父亲的一只手,娇声娇气地道:
〃这老手,也干起了粗活。〃说着,她也把父亲的手凑到鼻子前闻闻,道,〃瞧,臭了吧!看我爹还怎么著文章?〃
夏瓦士也被女儿逗乐了。这时,戴茜见这边热闹,也凑了过来。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女儿就指着她的鼻尖笑道:
〃瞧我妈!〃
戴茜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朝墙上的一面镜子望去,只见自己的鼻子尖上有一道灰,也笑起来。夏瓦士的一条胳膊搭在妻子肩上,一条胳膊搭在女儿肩上,三个人挤在一起,朝镜子里面看着,开怀地笑着,亲亲热热,毫无勉强,在畅笑的一瞬间,夏天发现镜子里的那三张笑脸,实际上是由一个孱弱的情绪支撑着,这孱弱的情绪来得唐突,也定然去得唐突。但愿镜子里这三张笑脸,能像一帧照片似的,留下长久的回忆。只可惜,那三张笑脸笑得太短暂了。夏天想,笑得短暂才是纯洁的笑,才是真实的笑,如果一个人笑得很长久,那才是可笑的呢!这个想法,是夏天今天下午沿着学院路向西散步的时候思索出来的。
白猫的夏天23
当夏天发现自己被自己制造的谎言所哄骗后,她决定沿着学院路向西走走,重温当年自己制造那个谎言时的纯真情感。她知道从十八岁的信筒开始,一直到第二十九个信筒,一路有许多生动迷人的风景,也有许多痛苦悲伤的风景。她怀着一种旧地重游的复杂心情,想冷静地看看这一路风景。
她沿着学院路向西踽踽而行,数着一个又一个信筒,她的第十八个信筒就在前面。她边漫步着边心情沉重地回忆着十八岁时第一次发信的情景。那时她身材单细,肩头瘦削,胸部刚刚发达,臀部拢缩;她步履矫健,面带天真的微笑,心里憧憬着神秘诱人的第十八个信筒。此刻,她想模仿十八岁时的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仿佛她面部的微笑神经早已枯萎僵硬。是什么时候她脸上失去了笑容?她再也想不起来。
学院路漫长遥远,信筒一个个地向前排着,好像是伸展着一条人生的艰难征途。她朦胧地忆起,她从第十八个信筒开始,一直走到第二十九个信筒,在这条途中,她的身材渐渐丰满,肩头浑圆,胸部耸起,臀部也扩张开来,而她脸上的肌肤,却由红润变为苍白,由细腻变为干枯,她的脚步,也由矫健变得沉重,由沉重变得滞停。
夏天朝着第十八个信筒走着,心里忧伤地想,青春逝矣,甚至连一个微笑也没有挽留得住……
白猫的夏天24
于是,当夏天与父母在一个镜子里畅笑过之后,心里的苦恼并没有减少多少。她笑过之后,两腮的肌肤感到酸疼,她明白这是长久没有笑过的缘故。没有笑的日子,她不知是怎样度过来的。
他们又开始忙晚餐。夏天望着父母那勤劳的样子,心里又同情他们,又羡慕他们。父亲孜孜不倦地教书写文章,母亲勤勤恳恳地上班操持家务,他们情感单纯,喜则喜,怒则怒,恨则恨,怨则怨,不像她那样感情丰富复杂,恨无主,怨无门,喜无故,怒无由,整日哀愁兮兮的。
实际上,夏天平日里也很少见父母的脸上有笑容,她曾经认为,那是他们忙得顾不上笑,顾不上笑与压根就没想到笑是本质不同的两回事。她发现,因为刚才她笑了,引得父母笑得那么开心,这是多么难得的呀!她想,何不让父母高高兴兴、欢欢乐乐地一直到吃过晚餐呢?只要父母开心愉快,哪怕是勉强地笑一下抑或虚假地笑一下,也是有价值的。
丰盛的晚餐准备就绪了的时候,夏天突然想起卧室里有两件新衣服。这两件新衣服是她下午去学院路散步时披肩发诗人和文弱书生送的,她拿回来还没有试穿。她想在吃晚餐时,穿上一件最漂亮的衣服,让父母见了高兴,以博得他们的欢心。夏天想到这里,对母亲说了一声,便回卧室去了。
白猫的夏天25
夏天远远地看见了第十八个信筒。她一看见第十八个信筒,心中便百感交加。在夏天的眼里,第十八个信筒的确是她心中的一座纪念碑,她的情感,她的灵魂,她的喜悦,她的痛苦,她的女人的一切,都是从这里起步的。
她向着第十八个信筒走去,就像走向她的昔日的情人,然后,她与它站在一起,阳光把他们的影子融在一起,拉得瘦长瘦长。她双手摩挲着它剥蚀的面孔,两行无主的泪水流下她的双颊。她回首往日,发现那个残酷的月份正向她走来,给她带来了四月的淅渐沥沥的苦雨,还有那个腋下夹着一把雨伞在雨中行走的披肩发男人,这是她作为一个女人接触到的第一个男人呀。
她的眼睛不由得向梧桐树掩映着的那座米黄色的楼房望去,在梧桐树叶的晃动间隙里,她看到二楼上的一个窗子拉着苹果绿色的窗帘,她知道,诗人现在正在家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苦苦构思着他的诗。
夏天有多长时间没有去拜访诗人了,她已经记不起来了,一年?两年?总有一两年吧。现在,夏天朦胧地记起她曾经狂热地迷恋过诗人的那间白天也拉着窗帘的小屋,她还记得每次去拜访诗人时,她都产生一种迷人的感觉。如今,那个感觉已经模糊,只剩下一个漂亮的外壳。
此刻,夏天心里倏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她想再一次去拜访诗人,试试在他那儿还有没有那种迷人的感觉。
白猫的夏天26
那是一件红色的真丝双绉婚礼裙,袒胸领口和短袖口各镶着一圈珍珠,穿在身上一定雍容华贵,珠光眩目。夏天打量着这件婚礼裙,她记不清它是诗人送的还是文弱书生送的了。还有一件新衣没有拆盒,她也不想拆盒,她觉得这一件就够了。她想,穿上这件红色的裙子静静地躺在尸床上,一定很美。她又想,她一旦躺在尸床上时,绝不让任何人给她盖上尸布。夏天望着面前的那件红色的裙子,想入非非。下面,她要穿上它了。她觉得,穿这样美丽漂亮的裙子,一定要有一个非凡的仪式。
于是,她一改过去的习惯,脱旧衣时极有章程规矩。她先把高跟鞋扒下来,放在一边,又脱下长统袜,并把袜子理好,搭在椅背上,然后,她交叉着胳膊,双手抓住黑色连衣裙的左右下摆,抬起胳膊,扬过头顶,把连衣裙也脱了下来,最后,她除掉乳罩,连同连衣裙一起也搭在椅背上。
于是,浑圆的肩,饱满的乳,纤细的腰,丰厚的臀,构成了凸凹起伏的神奇曲线。她自我炫耀着,自我欣赏着,自我抚摸着,屈伸着摆动着旋转着跳跃着翻滚着碰撞着,完成着永不重复的阴柔姣美的姿势。此刻,她想起了黑熊的黑斗篷、黑熊的尖刀,她看到黑斗篷在鼓荡,尖刀在游走,她的肉体在矗起、倒下、颓坍、扩展、移动、毁坏、修复、直至她亢奋地喊叫一声,再一次昏厥过去。
当她完成这一仪式后,已经气喘嘘嘘,她顿时感到自己的躯体如此纤小孱弱,她渴望有一具巨腹豪乳硬臀般的躯体,她渴望……
她平静了一下,开始穿那件红色的婚礼裙,她把裙子套在头上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正上一个黑暗、拥挤的楼梯。
白猫的夏天27new
当她走进那个黑暗、拥挤、肮脏的楼梯里后,那个失去已久的感觉突然翩翩而至,这使她心里一阵惊喜。久违了,这个迷人的感觉。现在,她觉得自己正在去参加一个陌生死者的葬仪。那个陌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