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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箱里的空间22
在洗窗帘的时候,整个身心沉溺于迷人的梦幻之中,对戴茜来说,这种经验越来越成熟丰富。当她用尽一切办法,试图唤醒丈夫死去的情感而宣告失败之后,她的整个永恒女人性质就全部依赖于此了。
当她又摘书房里的窗帘时,夏瓦士正右手执笔,在写字台上的宣纸上想画一株兰草抑或是一只虾。宣纸上细细长长弯弯的一笔,墨迹未干,光泽闪耀,他回头看一眼墙角斜倚着的那杆双筒猎枪,枪筒上有草叶,枪托上有泥土。于是,他皱皱眉头,说:
〃不是刚洗过窗帘么?〃
戴茜怀里抱着刚摘下来的窗帘,恐怕自己心里的秘密被丈夫窥探了去,局促不安地嗫嚅道:
〃我想,夏天出嫁之前,再洗一遍。〃
〃唔!〃
夏瓦士冷漠地点一下头,眼睛又落在宣纸上,这时,他忘记想画什么了。戴茜见丈夫神色滞呆,料定丈夫并没有看透她心中的秘密,于是,她舒了一口气,小心地提醒他道:
〃别忘了,明天下午去大斜角!〃
〃唔!〃
夏瓦士含糊不清地又应一下。他心里沮丧万分,手执毛笔,不知在宣纸上怎样下笔。戴茜望一眼丈夫,心中微微有些歉疚,她抱着窗帘悄悄地退出书房。
戴茜把窗帘泡进放在门厅里的洗衣盆里,面对着泛起晶莹美丽的洗衣粉泡,坐在一条矮杌上,开始整理心中纷乱的思绪。
最近一段时间,她在每次洗窗帘的时候,一直在梦幻一个很长很长的浪漫故事,她惊奇地发现,在这个很长的浪漫故事里,主人翁始终如一是一个人,不像过去似的,她洗窗帘时每梦幻一次就换一下人。最近为什么接二连三地总是梦幻着一个人呢?戴茜不只一次心中暗暗地询问自己,苦苦地寻求答案。
后来,她终于想明白了。她心中蕴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这股力量就是女人固有的贞操感,它潜意识地诱导着她,使她忠诚于自己的情感,忠诚于她梦幻中的男人。
戴茜发现这一点后,心里便有些宽慰,觉得自己仍然是一个好女人。
那个漫长故事的主人翁是个陌生人,她不知他的一切情况,他也不知她的一切情况,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浪漫幽会,每次幽会都充满诗意,每次幽会都是一次形而上的神秘享受。
她为了追求那个令人发狂的时刻,她珍惜每一次幽会,他们在幽会时,她谨慎地与他接触,小心翼翼地避开肉体上的亲近,这样,她就会有充足的时间,来领略那一段到达颠狂时刻的过程,她喜欢把这一过程拖得时间更长,过程越长,那个时刻就会越颠狂。而且,她把这一过程,故意布置得丰富多彩,诗意盎然,神秘安恬,她从中得到无穷的快乐,从而填补她生活中和情感中的空白。
由于她迷醉在与陌生人的频频幽会,每当她洗窗帘的时候,她的意识就处于一种半梦幻半现实的状态。这时候,她一想起陌生人,就恐惶不安,她洗窗帘时,仿佛自己正在回忆与陌生人幽会时的情景,她洗完窗帘,心绪平静下来之后,她仍然感到自己正与一个陌生人在神秘地幽会。
是梦幻?是现实?戴茜意识朦胧,心绪纠结。梦幻与现实,内疚与欣慰,使她在痛苦的深层次里犹豫徘徊。
黑箱里的空间23
夏瓦士以他严谨的治学态度,虔诚地研究着《创世纪书》上的那些古怪深奥的文字,戴茜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他入痴入迷的样子,知道他一旦进入这种状态,短时间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她想独自转转,看看其它美术作品。
戴茜沿着展出的作品边走边看。人们络绎不绝地从她身边走过,他们走马观光似地浏览着,偶尔也有一两个人停留下来,细细地看一件作品,并且评头论足,指点优劣。
她走得很慢,看得也很仔细认真,在每一件作品面前都留连忘返,她由衷地敬佩这些艺术家们,他们才华出众,想象力丰富,一块啃光的骨头,一块废弃的砖头,一块麻袋片,几支烟蒂,几支火柴梗,都能进入他们的审美视野,而又赋于它们新的生命和寓意。
她通过看这些展出的作品,顿悟出人的思维空间是如此博大寥廓。她想,夏瓦士看了这些展品,一定也会有她这样的感受。她后悔没叫夏天来观看这次美术大展,夏天真该走出那间狭窄的卧室,来体验一下人类空间的博大与寥廓。
戴茜正看得入神,忽然一阵嘈杂之声传来,只见人们蜂拥地向一个去处奔,她不知道那儿有什么东西这样吸引着人们,于是,她怀着好奇之心向那边走去。
人群稠密,戴茜挤不进去,只好问刚从里面挤出来的人:
〃什么作品?〃
〃《世纪初纲要》!〃
戴茜听了,认为这个题目挺严肃,而且也很有意义。她极想看看《世纪初纲要》这幅作品,于是,她拼命向人群里挤着,后面的人也在挤她,推动着她向里面走去。当她挤进人群里后,一下子呆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揉眼睛再看时,还是她!是她的女儿夏天。夏天赤裸着肉体,坐卧在一个铺着紫平绒布的高台上。
蓦地,戴茜看着一丝不挂被人们围观的女儿的肉体,怒火中烧,她想斥责女儿,她想把女儿赶下高台,可是,她看到女儿坐卧姿势优美,胴体光泽圣洁,脸上露着迷人的微笑,微笑里又隐现出一丝淡淡的明亮忧伤,她又想到作品的题目既严肃又赋有深远的意义,于是,她心中的怒火便渐渐熄灭。
这时,戴茜又看看周围的人们,她发现人们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邪念和淫荡,她心理的不快便释然了。此刻,她感到高台上坐卧着的夏天不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件永恒的艺术作品。她自豪地想,她应该是《世纪初纲要》的真正作者。
戴茜怀着欣慰的心情挤出人群后,一幅作品的题目又映入她的眼睛:《世纪末纲要》。她抬头去看作品,她看到一个人工布置的阶台上,坐着一个行人,而这个行人正是她的丈夫夏瓦士。
夏瓦士怀里抱着一大捆手稿,坐姿疲惫,漠然的脸上流露出迷茫与痛苦的神色,他衣着陈旧,风尘仆仆的样子,仿佛在人生的征途上跋涉了很久很久。
戴茜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世纪末纲要》,呆思冥想着,她感到眼前的情景扑朔迷离,她是在梦幻之中呢?还是在现实之中?多少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梦幻与现实之间纠缠着。
这时候,她发现许多人向她围拢过来,人们用诚实、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一道道白光在她面前一闪一闪,她知道这是有人在拍照。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焦灼不宁,脸上露出困惑和痛苦的神色。这时,她听到有人在说:
〃多么完美的作品!〃
〃充满郁伤、痛苦!〃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说。
戴茜面对着围观的人们,心中恐惶疑虑。突然,她看到身边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结过婚的女人。
戴茜望着牌子上几个字,仿佛在做一个大梦。
黑箱里的空间24
那些嘈杂纷沓的脚步声消失之后,戴茜觉得自己不是躺着,而是站在一个静谧而柔美的梦境里。她一点儿躺着的感觉也没有。她的身后是一个明亮的窗子,窗子拉着苹果绿色的窗帘,神异的光芒淡淡地透过窗帘射进屋里,光亮晦暗宜人,她看到自己的肉体在暗室里徜徉,无拘无束,自由奔放。
这时,她听到陌生的声音传来:
〃你看到了什么?〃
〃我的肉体……〃
〃你的肉体怎么了?〃
〃正奔放出强烈的欲望。〃
戴茜忸怩半天,才说出这句话。这句话一出口,她的胸就膨胀起来,急剧地起伏着,她粗粗地喘息着,久久不能平静。陌生人说:
〃你的欲望还没有全部释放。〃
〃我觉得已经无拘无束了。〃
〃不,还有禁锢!〃
〃还有禁锢?〃
〃对!〃
〃……〃
戴茜再也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禁锢,她认为一切禁锢早已被她打碎。她已走出黑暗,她的空间旷阔无际。她希望陌生人提醒她。陌生人又说:
〃你想一想。〃
〃想不出来了。〃
陌生人又说:〃想一想,你进门时首先看到的是什么?〃
戴茜开始回忆。她觉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仿佛在这里已经躺了很久很久,进门时的情景,在她的记忆里早已模糊不清。突然,在她脑海深处,有一根火柴在燃烧,那光芒诡秘地照亮了一个东西。她心里一惊,气喘加重,她喃喃道:
〃纽扣!〃
〃对,是纽扣!〃陌生人平淡地道。
戴茜浑身颤栗、潮热,她四肢瘫软,手在胸前摸索着,久久地解不开一粒纽扣,她连解纽扣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呻吟着,说不出话。半天,她才低低地嗫嗫道:
〃帮帮……忙吧……〃
〃是让我帮忙吗?〃
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