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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博文看陈朗带着假发左顾右盼,一脸挑剔的样子,无端地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顿了顿,道:“你们都好了吧?陈朗你要不要换身衣服?我们该出发了。”
陈朗看了看自己身上略显职业的衬衫短裙,赶紧把假发从头上扯下来扔给陈诵,“等我一会儿,我冲个凉,几分钟。”
陈朗冲凉之迅捷,简直可以用光速来形容。她和陈诵不一样,陈诵是恨不得泡在浴室里养老,没事儿时还整点牛奶、香精什么的玩点儿花样。陈朗洗澡却和打仗一样,几分钟就可以出来,弄得于雅琴经常质疑陈朗,“你又不是羊肉,只是进去涮一涮?”
陈朗不以为意,这都是当年在医院里闹下的毛病,时间总是争分夺秒,哪里容得自己在浴室里顾影自怜?所以当陈朗冲完澡,换了身舒适随意的淡紫色连身长裙,披散着湿乎乎的长发走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超过十分钟。陈诵吹了一声口哨,“姐,你这样可真有文艺范儿。你要是这样走出去,谁也猜不出你是医生。”
陈朗皱着眉头,“医生怎么啦?”
陈诵笑嘻嘻的,“医生都是刻板、冷漠、没有人情味儿的。”说完还补充了一句,“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陈朗懒得理她,看于博文一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神情却云游天外的模样,不由得“嗨”了一声,“想什么呢,舅舅?我们走不走啦?”
于博文一下子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走走走,我约的是7点半,再不走就该晚了。”
于博文用自己的奥迪车拉着这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行驶在北京城内,最后拐进了东单附近的一个小胡同,折腾了半天才停好车,然后带领大家往胡同深处走去。陈诵很得意地向陈朗显摆,“姐姐,你还没来过吧?这里超棒的,舅舅上半年带我们来过一次。”
一定是趁我不在北京的时候。陈朗愤愤地想。顺着胡同步行几分钟之后,便可以看到两扇素净的红色小门,门上没有招牌,只有一对红灯笼迎风摇曳。在于博文的示意下,陈朗推门而入,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北京夏日的傍晚和冬季不同,悬挂在天边的落日虽已失去午间的灼热,但四处仍晕着淡黄色的光线,洒在四合院内的青砖灰瓦上,衬得分外温馨。远处偶尔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却越发显出四合院内的静谧。小院内刻意搁置却又貌似随处摆放的家具古朴而雅致。就在惊叹的工夫,便有身着白衬衣的帅气服务生迎上前来,与于博文核对今晚的预约,然后迅速将大家迎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
陈朗算是知道陈诵会屁颠儿屁颠儿跑回家的原因了,这儿摆明了就是传说中的大院宅门菜,等闲人都摸不着门进来,一般都得提前预约才行。在等待上菜的间隙,陈朗好奇地翻了翻菜单,发现菜品确实山珍海味,各显神通,不过还是透着酒店餐厅的范儿。陈朗恍然大悟,也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吃的是环境,尝的是品位,如此而已。
于博文看陈朗完全没有陈诵的兴奋劲儿,有些愕然,“怎么?不喜欢吗?”
陈朗笑着摇摇头,抿了一口红酒,夹起一个脆皮大明虾塞进嘴里,“这么舒服的地方,又不用我掏钱,当然喜欢。”
于雅琴听陈朗这么说,笑骂道:“不许这么说,否则下回你舅就不请我们来了。”
陈立海也道:“老大你是头一回来,我可告诉你,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精彩的果然在后面。差不多在八点钟的时候,夜幕渐渐降临,唯有天上一轮明月,散发着冷冷的光芒。服务生进来将厢房的雕花木门推开,赫然看见刚才经过的院子已经搭成一个小小舞台,射灯从四合院的四周打过来,丝竹声悠然响起。陈朗这回是彻底被震撼了,两位扮相俊逸的古装男女登场,莺歌啼转,惊艳全场。
陈朗完全呆住了,正仔细分辨唱的是哪一出,于博文适时解释道:“这是昆曲,《牡丹亭》。”陈诵也跟着摇头晃脑,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我又体会了一次当大爷的感觉。”
陈诵话音刚落,就被身边的于雅琴狠掐了一下,“什么思想?一点都不符合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原则。”随后于雅琴的注意力又被昆曲吸走,跟着悠扬的曲调打着节拍。陈诵很有些不满,冲着陈立海发牢骚,“我妈思想也不怎么样,瞧她现在,完全是资本家太太的模样。”
陈立海很是宠溺这个小女儿,“嘘”了一声,“小声点,你妈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别把她惹毛了,得顺着捋才行。”
陈朗起初很投入地边看边听,只觉风姿优雅迷人,曲声悠扬动听,可是时间长了就有点走神。这昆曲首先是听不明白,其次是真的很慢啊,慢得陈朗觉得自己的心被晃悠悠提到空中,好半天也不给放下来。干脆分了一半心思出来,把注意力集中到食物上,在酱爆鸭蹼和桔瓜焗豉汁排骨之间流连忘返。于博文看陈朗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就笑了,“今天你可算露脸了。”
偏见2
偏见2
陈朗品完了红酒,正往嘴里送着此家菜馆自制的老北京特色小吃豌豆黄,不明所以地看了于博文一眼。
于博文点点头,“真的,你今天让俞天野出糗的事儿估计已经传遍北京城了。”
陈朗根本不相信,费劲地把豌豆黄咽到肚子里,才腾出嘴来说:“至于吗,难道我们这些齿科医生全是八婆?”
于博文也笑,“可不。陈朗我告诉你,齿科这个圈子不大,转来转去全是熟人,就算你进去谁也不认识,很快你就会发现原来都是有渊源的。再说了,俞天野多大的腕儿,每次全国的种植会议都会有他的讲座内容,这对于一个诊所医生而言,实在是太难得了。”说着又看了一眼陈朗,“就这么个人,今天阴沟里翻船,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
陈朗想起俞天野那张扑克牌一样永远板着的脸就头疼,“别和我提他,整个儿一沙猪,完全大男子主义。”
于博文不动声色地笑,“如果你要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有机会还是应该多和他学学。”
陈朗想了想,终于歪着头问道:“我进皓康齿科,你高兴吗?不过,现在还没能进种植中心呢。”
于博文看着陈朗,也许是喝了红酒的缘故,脸色微红,行事作态比平常活泼,看起来娇憨美丽,很难想象当初也是如小肉团团样的粉红婴儿。于博文轻轻点点头,说出来的话却是,“我当然高兴。现在先在综合区锻炼一下也好,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陈朗叹口气,“舅舅,你为什么也想让我进皓康啊?”这好像是第N遍问这个问题了。
于博文说:“我觉得那里会给你很好的提升自己的空间,对你将来的执业医师生涯会有很大的帮助。”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朗给打断了,“舅舅,你又来这些假大空的理论了。”
于博文做投降状,“那我实话实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想去。”
陈朗压根不相信,笑嘻嘻地看向于博文,“你就把我当三岁小孩儿糊弄吧!”
于博文叹口气,“你看,我说实话你又不相信。不过陈朗,你既然加入了皓康齿科,就要好好珍惜。它如今是国内最优秀的口腔诊所,里面藏龙卧虎,有很多值得你学习的东西。”
陈朗点头,表示同意,又听于博文问道:“今天拿到第一名,感想如何?很开心吧?”
陈朗微抿一口酒,回想起今天整个的过程,摇摇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哈哈,今天我赢了。”
陈诵也凑了过来,“姐,你和我说说今天竞赛的具体细节吧,我问舅舅,他只知道卖关子,说让我问你。”
陈朗借着酒兴,得意洋洋地把今天考核的整个过程讲了一遍,听得全家人都激动不已。于雅琴和陈立海早就不听那劳什子的昆曲了,随着陈朗所讲述的情节发展,时而紧张,时而叹气。
陈朗很奇怪,“妈,你为什么叹气啊?”
于雅琴道:“我能不叹气吗,外面的世界如此险恶,今天这事儿幸好是发生在你身上,要是陈诵遇到这事儿,早就被打趴下了。”说完还看看于博文,“就像我和你舅,从小就是我在学校里默默无闻,被人漠视。他比我小三岁,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还趾高气扬地回家来显摆,害得我总被你们的外公外婆教训。”
于博文赶紧给于雅琴夹菜,“姐,都什么年代的事儿,还说给她们听?吃菜吃菜。”
陈诵却在那里大点其头,“太像我和我姐了,不过得倒个个儿。她明明比我大,却什么都比我占先,真是不公平!”三位长辈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埋头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