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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盛有些怅怅的停了下来,无声的叹了口气:“潘兆和与陈云号称『曲剑两雄』,是赤玉庄的大、二护旗手,也是曹老大手下的顶尖人物,不仅在赤玉庄位尊权重,江湖上也十分兜得转,在下昔日曾与他们见过几次面,谈得也十分投机……陈云说过,想不到他们哥俩会栽在在下手中,在下却也想不到会有今天……”龙尊吾沉默了片刻,缓缓的道:“樊兄,这皆是在下的罪过……”豁然大笑,樊盛道:“兄台这是那里话来,我樊盛岂会如此附想?为了朋大哥,为了龙兄,姓樊的卖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龙尊吾沉重的道:“只是,唉,在下实在于心不安。”
樊盛又大笑道:“龙兄休要如此,走,咱们还得收拾一下残局,今晚上赤玉庄的野种们算是霉到家啦!”
龙尊吾微微点头,一幌身掠了出去,反手抽刀,又将两名正在匆忙奔走的黑衣大汉拦腰斩断!
“好!”
樊盛大喝一声,“月牙倒尾铲”直奔另外五个黑衣大汉子,这五个黑衣汉子慌忙迎挡,樊盛狂笑如雷,猝闪急转,照面之下已放倒了其中三个!
回手扬刀,“当”“当”两声,两枚鹅卵大的铁弹子已被龙尊吾磕飞,他有如脱弦之矢般直射出去,假山上一个黑衣角色尚未及吆喝出口,阿眉刀已将他透胸挑起,摔出三丈!
就在此时——一片杀喊声已宛如浪涛一般涌了过来,四周的赤玉庄人马立即呼喝连声,纷纷抽身撤走,在颓倒的粉那边,有一百多名身着杂色衣衫的大汉正如狼似虎般冲了过来,那为首者,赫然正是朋三省!
他们呐喊着,叱喝着,到处追逐格杀赤王庄的人马,而赤玉庄的所属到现在已经完全崩溃了,他们不待令谕下来,早已开始零乱而狼狈的四散奔逃,仓惶惊恐得像是一群丧家之犬。
混逐浴血的朋三省傍边紧随着白崇贤,两个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烂,他们气吁吁的奔了过来,一见到龙尊吾与樊盛,朋三省已哇哇大叫道:“好他奶奶的,老子们在拚杀卖命,你们两个小子却在这里轻松愉快,看这付鸟劲。”
樊盛目注着赤玉庄的败兵正如虎逼群羊般狼奔豕突,左冲右撞的夺路奔命,不由微微一笑道:“赤玉庄已败退了,大哥,你还紧张什么?”
朋三省一抹汗水,粗亚着声音道:“败退了?说得那么简单?还不是老哥,我卖命替你挡了回去的?要不你小子会有这种松散法儿?”
白祟贤在傍边向一干追敌人的手下们大声吆喝指挥着,这时。他转回身来,喘着气道:“大哥,咱们全胜啦,赤玉庄这一次撞正了大板……”樊盛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想得却是愉快,以后的梁子多着哩,赤玉庄在黑道上闯了几十年字号,也不是省油的灯,人家会善罢甘休不成?”
尴尬的打了个哈哈,白崇贤道:“不过,大哥,咱们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他赤王庄怎么个狂法也是轮不到他们在大明城施威,大哥,你说是吧?”
樊盛缓缓的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他妈就生着这一张鸟嘴……几面几句话听着还像个人说的,好了,快点去收拾收拾,看看胡毛子他们那边怎么样子。”
白崇贤答应一声,招呼了身边几名手下匆匆去了,这时,前后园中已有十多名樊家帮的大汉在救护伤者,清理斗常远近都是起落不停的哀呼声,呻吟声,间或挟杂着几声暴躁的叱喝与痛苦的叫骂,而偌大的樊宅俱已成灰,余烬犹热,火栗子劈啪连串的暴响着,月门颓塌,粉坍倒,残瓦焦木,衬着遍地死伤,在北风的吹刮下,情景越见凉。
空气中的焦臭味道十分浓厚,在焦臭味里,还渗揉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园中的凉亮灯得只剩下一半,几个花棚也早被撞塌了。
望着这满目悲凉,朋三省也不由了口唾沫,他走过去拍拍樊盛的肩膀,有些惭疚的道:“小樊……他妈好好一幢宅第,就叫为兄的一句话给毁了,看着心里也真不是滋味;为兄的实在……”朋三省话还没有说完,樊盛已拉住他的粗手,异常真挚的道:“大哥,你休要如此说话,你这般客套,莫不成将兄弟我看做外人啦?”
朋三省摇摇头,道:“不是,为兄觉得你的损失太大……”深深的注视着面前他这位直率而坦荡的拜把子大哥,樊盛语声里有掩盖不住的激动。
“大哥,想兄弟我早年赤手空拳出来闯码头,打江山,又几时有过百万家财?还不是两肩荷一口,精光什么也没有,兄弟凭着一双手,一条命挣下了大明县城周围两百里的地盘,挣下了一大笔银子,可是兄弟却一向看得开,压根没有将这些莫白之物看在眼里,人要的是个义,存的是个人,身外之物又算了什么玩意?至多就当兄弟从来没有这些,从头再来一次好了;退一步说,便是挣不回来,抱着这个义字兄弟喝西北风也心里快活。”
朋三省又吞了口唾沫,低沉地道:“小樊,为兄的这三根香投有插错,我早就知道你的血有多热,心有多红。”
一拍手,樊盛再大笑道:“大哥,你也别捧兄弟我,平时少骂两句兄弟我已是享用不尽啦。”
龙尊吾缓缓取下面具塞入伍中,缓缓地道:“樊兄,在下也不复多言了。”
樊盛忙道:“龙老哥,你要再说,姓樊的便找个地缝钻他妈下去!”
朋三省抬头看了看天色,插了进来:“别净说了,折腾了一晚上,还是赶快将残余收拾一下好好歇一阵子,往后只怕还有得麻烦哩。”
樊盛颔首道:“大哥说得是,便请大哥与龙兄先去休憩一阵,兄弟还得赶往四处置理善后。官府方面也须派人去打个招呼!”
说着,樊盛回头叫过一名瘦削汉子,沉声道:“即引二位贵客到『三至客栈』去歇息。”
那名瘦削汉子躬身应诺,又转朝朋三省及龙尊吾,恭谨的道:“三全客栈隔着这里只有两条街远,请二位仁义大哥劳驾。”
朋三拾嗯”了一声,临走前又道:“小樊,情形怎么样在打点好了以后到客栈来给我说一声,还有,须提防他们卷土重来!”
樊盛答是,朋三省摆摆手,偕龙尊吾随着那汉子往外行去,而现在,东方天隙,已经微微泛白了。
****三全客栈。
这是一座相当宽广幽深的建;有正屋、大厅、东西厢房、精舍,位置在大明城横着的二大街尾,环境清雅而静僻,是个不错的地方。
龙尊吾和朋三省两人独占了一栋小巧的精舍,精舍后面便是粉,四周种植着疏落的梅树,门口有一条碎石小道直通正房,淡淡的梅香飘浮在冷寂的空气中,有一股特别的安祥宁静意味。
客栈的内外,明明暗暗的有不少彪形大汉往来逡巡着,个个神情凝重,形态紧张,还有,掩不住的疲惫与困乏。
进了房间,龙尊吾刚刚脱去长衫,将阿眉刀解下压在枕侧,房间的细木格子糊纸门已被推开,朋三省亲自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
龙尊吾懒懒的坐在床上,倦乏的道:“怎么?你还吃得下?”
朋三省将食盘放在桌上,顺手拿起一个鲜肉包子塞向口里,一面嚼着,一面含糊不清的道:“为何吃不下?搞了一夜,肚皮早就唱空城计了,再不祭一祭五脏之庙,光是饿也饿瘫个鸟了。”
龙尊吾笑了笑,道:“你受伤了没有?”
摇摇头,朋三省道:“没有,只是累得不轻,那三个老小子被我干掉一个,剩下两人好像无心恋战,在他们那位伙伴栽倒的当儿匆匆幌了两招便腿了,我本来想追,跑了几步又懒得费力气。”
龙尊吾拍拍麻木而坚硬的左臂,平静地道:“那三个人的功夫十分硬扎,不过要想胜你却也不易,但你若要操取胜算,则非用险招不可了。”
朋三省摸摸嘴巴,笑着道:“好小子,你倒猜得对。”
又拈起一张香油饼,卷了一大块炸肠在里面,朋三省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道:“大明城全被樊家帮的人马布满,无论街头巷口,郊野驿道,凡是重要的出入口全有小樊的手下监视防犯着,如今县衙里的鹰爪子们正在火场附近查问探询,城里的一干百姓老民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是悠悠幌幌的照常过着日子,小樊在这里可真算把名头闯出来啦。”
龙尊吾点点头,道:“赤玉庄锻羽而回,曹老大只怕会气得半死。”
朋三省笑道:“那还用说?双双人狼这番就更脱不得身了,奶奶的,这样也好,反正小樊的势力要向外扩张,早晚也得和老曹大拚一场,这就叫他奶奶『一山不能存二虎』,闯黑道就是独门生意!”
忽然皱皱眉,龙尊吾道:“朋老哥……”朋三省疑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