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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那番迟来很久、像是解释一样的说辞,闻人琰越来越不解。父亲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简直就像是在期盼他能够原谅当初他们的不告而别似的。
他是一直没办法释怀,听了他的话之后,的确帮助他解答了多年来的疑问,但他为什么要向他解释?他不是一向都没把他当亲人的吗?闻人琰再次沉默。
闻人方梁仿佛早料到自己会像这样唱着独脚戏,他续道:";你很关心那个。。。。。。睿予吧?就好像我那样着急你妈一样。。。。。。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闻人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琰,我就要回去了,我想,有些话一定得对你说清楚。";闻人方梁不着痕迹地深呼吸,像是过了一世纪,他总是在闻人琰面前抿紧的唇角松动了。
多年来,他头一次在闻人琰面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很不明显、很微细的一道上扬的弧线。。。。。。原来并不难啊。。。。。。只要拿出一点点勇气,其实并不是很难的。
";我能够为你做的事情不多,但做父亲的总是希望孩子能够快乐。。。。。。你有爱过一个人吗?那是一种令人会不知所措,且容易迷失的感情,你一向很聪明,不是不明白,只是找不到方法正视,我希望你能仔细地思考你对睿予的感觉,不要。。。。。。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失去了重要的人。";
他微停顿了一下,";家人就是家人,不论是什么事,我跟你妈都会支持你,我相信你弟妹他们也一定是,你不用担心。";
或许他太自大了也不一定;或许这比任何人都强的儿子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支持也不一定;但他仍是希望让他知道,总是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在等着他。
他这个父亲所能做的!就只是那么少而已,可是他真的盼望他能了解。
家人和其他人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有更多更宽广的包容。
闻人琰首次觉得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闻人方梁。。。。。。在看到他的微笑和听到他说的话后。为什么父亲突然改变得如此之大?是想通了什么事?还是。。。。。。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自己一直没看清楚而已?
前者还是后者?
或许,他该重新认识闻人方梁。。。。。。这个跟过去有了差别的父亲。
不知何时,紧绷的空气减缓了,是浅淡的笑容起了效用?还是心结稍稍解开了?抑或者,是疏离的父子间起了小小的变化?
闻人方梁走向门口,其实说完那些话后他有些尴尬,毕竟他太久没有像这样跟琰心平气和地独处。现在,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是琰自己的事情,他这个父亲的角色也可以退场了。
手搭上门把前,他微停了一下然后回首,对上闻人琰那双黑眸。";有时间的话,多来瑞士看看你妈。。。。。。和我吧。";
语毕,他知道琰不会有所回答,遂转开金属门把,就走了出去。
关上门,闻人方梁在走廊上呼出一口长气。那些台词他想了好久,也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就不知道讲得还算不算流畅?意思表达得够不够清楚?
他果然还是太紧张了。。。。。。不过,能把话说出来的感觉真是好。他跟儿子之间的那一道钢板墙,虽然没办法一跨而过,但他可以一小点一小点的推动。。。。。。总有一天,他可以看见对面的儿子,而不需要再那么辛苦了。
就像是长久以来积在体内的沉重压力解了套,放下了压在心头上的大石,闻人方梁终于打从心底觉得轻松不少,连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
那是属于一个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所流露出的表情。
***
闻人琰坐在桌前。沉思要说他对父亲刚才的态度没有一点感觉是不可能的,但他做不出回应。
就像是父亲在他面前勾起的那有些僵硬生涩的笑容一样,他面对着产生改变的他是不熟悉的。以往两人之间的相处就是沉重的空气和少得可怜的对话,他未曾想过,若是有一天父亲挂着微笑站在自己面前时,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他仍是沉默着。但。。。。。。
闻人琰站起身,打开身后的玻璃窗户,任凉爽的微风吹拂进来。不论是什么理由,他似乎并不排斥。。。。。。改变后的父亲。
他刚才说的话也颇为让人思量,就好像是特地在提醒他什么事。。。。。。他提到了蔺睿予。
他不是想对蔺睿予不利?那之前又何必说出令人会误会的话?他好像还说了。。。。。。爱一个人的感觉。。。。。。爱?
他认识这个字,会写、会读,但他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也没有在自己身上体认或发现过这个字。他甚至觉得这种不可靠又没有任何保障的情感是多余的,就像他身旁的那些女人一样,如果他没有金钱,也没有地位或者权力,她们还会想要围绕着他吗?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种莫须有又幻想成分居多的词。
但,要是他。。。。。。闻人琰不自觉地垂首,胸前淡淡红芒的项链似乎比平常更为亮眼。
他怔忡了。
像是那闪红的折光疾速地掠过脑海,传达着某种不可错认的讯息。或许。。。。。。蔺睿予是因为这样才宁愿代他受过。。。。。。远远超过恩情。。。。。。是吗?
因为这个原因?
闻人瑕握紧手中的红色水晶,心底深处有一种难以解释的震荡在扩大,这让他一向冷然的心绪出现更强烈的动摇,像是钥匙寻到锁头一般。
他从来没有想过。。。。。。至少,在蔺睿予出事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自己在蔺睿予心中是怎样的存在。之所以把蔺睿予留在身边,是因为想看看他口中的";报答";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真诚,那时他才不到十五岁,虽然眼神里偶有不服,却还是把自己所刻意刁难交代的事情一一完成得尽善尽美。
之后,年纪越见成长,蔺睿予的个性逐渐沉稳,本来尖锐的倔角,也被他完全磨平。
蔺睿予总是会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从不多言,似乎只要他一有动作,蔺睿子马上就知道他想做些什么,每一次都很有默契的配合着他,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即使是在他们关系发生变化的时候,蔺睿予也未曾有过怨言。就只是默默地承受一切。。。。。。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是因为蔺睿予一直在意他曾经救过他。。。。。。还是别的因素?
闻人琰伫立在窗前,只觉得以往惯然冰冷的心境随着手中握着的红晶逐渐被传送热度,一寸一点地温暖了他,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温,焚烧着他那一份对蔺睿予完全的执着。
眼角余光从窗户瞥视到楼下胡子爷送走家庭医生的画面。他没有犹豫,直接走向书房门口。
他要去看看蔺睿予。。。。。。这个不停占据他整个思绪的人。或许,他已经可以逐渐知道蔺睿予对他那一份带着特异的迷恋里有着什么,也能够渐渐地感受到。。。。。。
自己为什么不能放手。
***
他又做梦了。
梦到一个女人,跟他说了一些不能明白的话,让他回忆起很多怪异的、痛心的事情。他还梦到有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即将要离他而去,他想追着他,但不论他跑多快,那宽阔的背影却只是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
终至到他再也无法伸手触及,独留他一个人在无边无尽的黑暗。
他喊不出声音唤回那个人,只因,他是最没资格这样做的人。
他就像一个毒瘤,最没资格待在那人的身边。
因为他的存在只会妨碍到那个人,造成伤害。而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可是。。。。。。可是他。。。。。。他真的
一阵狠辣的疾鞭鞭苔上他早已碎裂的心口,蔺睿予痛得在一瞬间张开眼。
深蓝色的。。。。。。天花板。
他躺在床上急遽的喘着气,额上有着薄汗,紧抓着柔软床被的指关节完全泛白。
呼吸到冰凉空气让他稍稍地恢复知觉,颊边汗水滑动的触感说明他是处在现实的世界里。蔺睿予闭了闭眼,但一再映入他眼帘的,是那总像是在嘲笑他的颜色。
是专属于闻人琰的颜色。
不是梦。。。。。。
那个女人,她说的那些话,那离去的宽阔背影,那些泉涌到他脑海里所有不堪苦涩的回忆,甚至现在他眼前所看到的这个深蓝色。。。。。。全都不是梦。
全部都不是梦!
他记得方晶雅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在闻人家种着枫树的花园;他也记得早上在电视里所看到的新闻,闻人琰即将要和方晶雅结婚的消息,那疼痛的感觉还留在他心里;他更记得,在这个深蓝色的床上、深蓝色的房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