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比不上罗家堂皇气派,不过,刚好住得下我们两个人。”君瑜没好气地说。
“那你知不知道老爷子是什么人?”陆云川不紧不慢地说。
君瑜自顾理着书稿,连头都没有抬。
“我知道他不会告诉你,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他顿了顿,“上海有个青红帮不知沈小姐有没有听说过,青红帮就是老爷子的。”
君瑜抬起头,有点愕然地瞪着陆云川,才想起罗公馆里扎着黑宽腰带的彪形大汉,确是像帮会里的人。
陆云川见这句话震住了君瑜,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按在桌子上,口气带着要挟,“沈小姐是个文化人,应该明白,你和他的身份是不相衬的,在一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君瑜本能地向后缩了缩,靠到墙,没有地方可退了。陆云川看见她眼中的恐惧,松了手,准备走。
君瑜却突然坐直身子,“陆先生,请你转告罗老爷,我绝不会离开他。”
陆云川似乎有点意外,盯着她,突然笑了,“沈小姐不会以为在下是跟你开玩笑的吧?青红帮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杀了我。”君瑜昂着头,身子坐得很直。
陆云川盯着她,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沈小姐的胆识陆某实在很佩服,只可惜,这也正是老爷子不中意的地方。”
君瑜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和他终究是不合适的,你若是真的喜欢他,难道能看着他为你父子反目。”陆云川试探着她的反应,“血浓于水,他终究是姓罗的。”
君瑜的脸色有些发白,却依旧坚决地说:“我绝不会离开他。”
“好吧,”陆云川叹了口气,戴上帽子,“如果他的态度也跟沈小姐一样的话,兄弟一场,在下会尽力帮助你们。”他笑了笑,微微欠了欠身,“不打扰了,沈小姐,告辞。”
陆云川一出门,君瑜就冲过去死死关上门,用背紧紧顶住,仿佛想将一切惧怕的统统挡在门外。
陆云川坐在森的对面,平静地说:“刚才我见过沈小姐。”
“你去干什么?”森立刻紧张起来。
“想让她离开你。”陆云川掏出烟盒,慢慢地点上支香烟,吸了一口,看着变色的森,“不过,她比我想象中难对付,我没有办法可以说服她。”
“你想说服我。”森冷冷地。
“我只想说服你一件事。”他轻轻弹了弹烟头的烟灰,“如果你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就应该回家去,不要让老爷子觉得一个女人抢走了他唯一的儿子。”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森垂下头,有点丧气。
陆云川伸手拍拍他的肩头,“我们是兄弟,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森看着他,感动起来,“大哥……”陆云川笑一笑,“我不会伤害你的沈小姐,只是想知道她值不值得你这样做。”
森松了口气,却仍皱着眉头,“可是我爹……他也太封建了。”
“他老人家也是为你好,他有他的顾虑。”
“有机会你帮我劝劝他,我是真心爱君瑜的。”森诚恳地看着陆云川。
“爱情是属于你们的,老爷子关心的只是他的儿子。”陆云川掐灭手中的香烟,站起来,“能说的我会帮你说,关键还在于你自己。”
“我明白。”森点点头。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陆云川抓起桌上的礼帽,“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早点回来。”他走了,却留下张报纸在桌上。
陆云川向来是不会轻易忘记什么的,哪怕只是一张报纸。森随手拿过来,展开,一阵触目惊心——“丽都花园老板高鑫宝昨晚在自家公寓门前被人乱枪打死。”
高鑫宝是八股党之一,听说日本人前阵子也去找过他。
森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掩饰不住心头的惶恐,往家里打电话。
父亲的声音还有些愠怒,又有些惊喜,“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我今晚回来吃饭。”森不知该说什么。
“那就早点回来,别让大家等你。”父亲挂了电话。
森握着电话怔了半晌,又想起君瑜,不知怎样跟她解释。刚才跟父亲说了回去吃饭是一定要去的,只能将她一个人丢在一边了,心中升起一股愧意,打电话到金园饭店,让人送午餐给她,并附上纸条,告诉她今晚会回去得晚一点。
饭店的人去了,却打回电话,君瑜不在。
森有点担心,又不知上哪里去找她。
君瑜在屋里躲了许久,然后收拾了书稿去报社。她唯一存着的希望,就是早一点让雅如和承孝结婚。
发表了,就是定局,再也不能改变了。
她没有搭电车,不喜欢电车的拥挤和喧杂,慢慢走在阳光下,让身体变得温暖起来。看看手中的稿纸,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的结局。雅如结了婚,没有什么可写了。”这不是她原本设想的结局,通常悲剧是较有感染力和启发性的,但她突然改变了想法。雅如是需要幸福结局的。她感到雅如的命运似乎和自己连在了一起,她有责任要给她幸福。
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她穿过十字路口,远远已经看见报社的大门。忽然,报社门口闪出一条秀丽的身影,四下打量一下,快步向街对面而去。
君瑜瞪着那身影,呆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不顾街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追了过去。
那身影走得很快,就要消失在人群里了,君瑜急了,大叫:“少男!莫少男!”
街上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君瑜,那身影也一震,转过来,直视着君瑜,美丽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芒。两个人靠拢了,彼此看真切了,抱在一起。想叫,叫不出来;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
“我的大小姐,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少男终于叫出声来。
君瑜仍紧紧抱着她,一边哭一边撕打着,“你跑到哪里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还以为你叫日本人杀了。”
“胡说八道!你才叫日本人杀了呢。”她贴近君瑜的耳朵,神秘地小声说:“咱们快亡国了,我去革命!”
君瑜一边抹眼泪,一边骂:“死没良心的,走哪里也不说一声,白叫人家为你赔了多少眼泪。”
少男嬉笑着伸手去挠君瑜的胳肢窝,“真对不起哦,我的林妹妹,害你掉了那么多泪珠儿,现在,宝哥哥回来了。”
君瑜一边笑一边躲,两个人一口清脆的京片子,在马路上追来打去,也不理旁人驻足观望。书稿散了一地,雪花般满天飞,君瑜也不及理会。
闹够了,少男才帮着君瑜捡地上的稿子,拾起一页看看,啧啧的:“还写你的林妹妹,亡国了,还写!”
“亡国关我什么事,天下有的是大英雄、大豪杰,要救国,轮也轮不到我。”君瑜连头都不抬,只心痛地理着被踏上脚印的稿子。
“别忘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少男把手中的稿子还给她。
“我可不是匹夫。”君瑜自顾理着稿子,突然慌张起来,“雅如结婚那一段去哪里了?”她越来越着了慌,四下乱转,少男幸灾乐祸地打趣着:“怎么,你那林妹妹终于找到宝哥哥了?”
君瑜顾不得她取笑,只忙着四下里找,少男也不笑了,帮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寻遍了,就不见了那一页。
君瑜莫名地沮丧,心仿佛被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不见了,怎么偏偏这一段不见了,没有结婚,这稿怎么交?”
少男当然不知道她想什么,见她脸色惨白的样子,故意拖长了声音:“结婚嘛,有什么大不了,最多,再结一次啰。”
她拉着君瑜,“肚子饿死了,去吃东西嘛。”她用手搓着君瑜的真丝披肩,“看见你这个资产阶级,我就知道又可以‘大快朵颐’了。”她把后面四个字拖得长长的,终于把君瑜逗笑了。
“革命嘛,我以为革命就不吃肉了。”君瑜看着少男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是爱怜,又是抱怨。
“就是为了有肉吃,才革命的。”少男又住嘴里塞了一片肉。
君瑜一个劲往她碗里夹着菜,继续抱怨着,“走也不说一声,好端端一个女孩子,革什么命?”
“本来是要告诉你的,还想带你一起走。”她抹了抹嘴,“可惜日本人来得太快了,来不及捎上你。”君瑜很不屑,“谁要跟你去疯。”顿一顿,还是那一句,“走也不说一声。”
少男吃光碗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