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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随着船远逝的森居然会梦幻般出现在她眼前,用那又怜又痛,又爱又怨的目光看着她。
她痛哭着投进了他的怀抱,就算世界末日来临,也再不能将他们分离。
下部(五)
凄凉慌乱的街道突然变做一片红的海洋,迅速地将喜悦欢腾延伸进每一个角落,然后,这个本来灰蒙蒙的城市就被这红色包围住,所有残旧腐朽、消极颓废的都被吞噬了。
强坐在森的办公室,森站在窗子边,看着楼下舞动着的仿如海洋一般壮阔的红潮,看见每张脸上放射出的由衷的喜悦。这种喜悦,在一个多世纪已来,已久不在中国人脸上瞧见,这喜悦使得他也振奋起来,“没走好,走了,就看不见这一幕了。”
“看不到,是种遗憾,这样的中国,才是我们年青时做的那个梦。”强嘴角挂着微笑,“我知道,只要让你看见了,你是再也舍不得走的。”他的笑容慢慢淡没下去,“可惜,少男和小文没有看到。”他似乎意识到流露出了真情,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森也觉查出他的回避,关了窗子,坐下来,“那我倒是应该感谢陆云川了,没有他,还真看不见今天的中国。”
强皱着眉头,“解放军一直围着城,除了水路,根本没路可走,他没有上那最后一条船,究竟去了那里?”
森沉思着,“他逼我留在中国,自己也绝不会离开的。”他微微抬头,肯定地说:“他一定还在上海,我们之间没有分出胜负,他绝不会走。”
强沉默着没有开口,森点燃一支雪茄,眼睛里慢慢放出冷的光来,“陆云川敢留在上海,难道我会比他更害怕吗?如果一定要分个胜负,也是天意。”
强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杀气,忧虑地看着他,“你什么也不要做,现在不同以前了,交给我吧,我能把静美找回来。”他看着森质疑的目光,“这不止是你们的私人恩怨,陆云川是军统特派专员,不知残杀了我们多少革命同仁,我们是绝不会放过他。”
森摇了摇头,“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有种预感,这件事未必是你可以解决。”他吸了口烟,缓缓把烟雾吐出来,“你有你的主张,我有我做事的方法,就看我们谁走在前面。”
政府的交接工作在顺利地进行着,强接到通知,去了刚成立的上海市人民政府。
市政府楼前旗杆上飘扬着鲜红的红旗,穿着解放军军装的人在里面进进出出,一扫以前的阴森可怖,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强的心情说不出的轻松愉快,他们,都是最有资格享受胜利的人。
他用轻快的脚步踏进办公室,里面等待他的是他在上海的联络人及上级领导老王同志。
老王热情地招呼他:“文强同志,这么久以来,真是辛苦你了。”
“大家都一样的。”两人紧紧地,用力地握了手,许久都不舍分开,彼此眼中都涌出分不出是甜酸苦辣的泪水来,都觉察到,自嘲地笑一笑。老王用手揉了揉眼角,倒了杯茶递给强,突然想了起来,“来,来,文强,我要介绍一个同志给你认识,这位同志比我们更艰苦,打入了敌人的心脏,为我们取得无数有价值的情报。”
“哦?”强笑了笑,“那一定要认识一下了。”
老王拉着强进了里屋,“就是他,兴许你们还碰过面呢。”
屋里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昏暗,一个人背对着门坐着,听见声音,慢慢转过脸来,脸上带着兀傲的神情,向着强别有意味地微微一笑,“张先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吧。”
陆云川!强整个人僵住,连思想都停顿住,反应不过来了。
老王“嘿嘿”地笑着,神情颇有点得意,“想不到吧,我就知道你一定想不到。”他拍拍陆云川的肩膀,“其实早在抗战时期,陆云川同志就为我们提供情报了。”
“同志?”强只觉得这两个字变得如此刺耳,心里已不知是什么滋味。
老王还乐滋滋地往下说:“陆云川同志凭着自己顽强的斗志和过人的智慧深入敌人内部,取得了敌人的信任,最后被委任为上海军统专员,凭这个身份,他不知保护了我们多少同志。若不是有他的缘故,组织本来是不敢派你来上海工作的,还有……”
他仍滔滔不绝地往下讲,强却早已经听不见了,只记得最后一次与小文临别时,小文突然扬起头,童稚的声音天真地问,“张叔叔,你是不是我爸爸?”
强记不得是怎样地否认了,只知道是否认了。然而,终究为什么要否认?是不是怕自己的不完美反而破坏了他心目中的那个父亲,还是他早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
他不知道现在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小文那失落的目光仍刺得他的心剧烈地疼痛。而现在,这个逼得他妻离子散的人,居然变成了他的同志,眼前晃过老齐、小何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悲愤,说:“只是你们好像忘了,当初是什么人一手破坏了上海整个地下组织,我们是侥幸还活着,那些牺牲了的同志呢?”
老王有些尴尬起来,看了强一眼,似乎示意他不必旧事重提,强却全然不理,只是看着陆云川。
陆云川神色不变,目光中却现出几分讥讽,“张先生对这件事倒是特别印象深刻,也难怪如此……”他没有说下去,显然并不太想激怒强,只是笑一笑,“革命总是会有牺牲的,这一点,我们不是早就有准备了吗?”
他款款地伸出手来,“从今以后,我们是一样的,是同志。”
强仿佛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陆云川似乎很有诚意地微笑着,目光中却流露出一种胜利者的得意和一种不能形容的恶毒。这目光叫强全身都冷了起来,他让陆云川的手空自伸着,绝不想染指,“我们永远都不会一样的!”他冷冷地说,想要离开,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一拳打在那张带着无耻的笑容的脸上。
老王歉意地对陆云川笑一下,想要挽留强,还未及开口,外面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哨声。
哨声尖锐地刺着耳膜,每个人都不由悚然一惊,一个女通信员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喊:“快集合,快拿武器,外面暴动了!”
几人都吃了一惊,老王一把拉开窗帘,向外张望,只看了一眼,已失声叫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强探出头去,只见市政府被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包围着,每个人手上持着两柄斧头,互相敲击磨擦着,发出刺耳的令人闻之齿寒的铿锵声,慢慢地从四周向里聚拢过来,把守门的解放军战士逼进了铁栅门里,才止住不动,铿锵声却愈发刺耳。
解放军战士们全副武装,伏在沙包后,架起了机枪,严阵以待。然而就是有枪,面对的不是军队,也是不敢轻易开枪的。
里面人混乱地四边跑,一时间得不到明确的指示,竟比在战场更显得紧张惶惑。
强吃了一惊,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森毕竟行动了,而且快得出乎他的意料。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陆云川已冷笑着说:“这些是上海的帮会人物,只怕是有人刻意策划暴动,妄想颠覆人民政府。”
强看了他一眼,想起森的话:“我们之间没有分出胜负,他绝不会走!”他明白到陆云川绝不是为了革命,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和森争出个长短,分出个输赢。
他都不能不恼怒起森来,为了君瑜,他做的每件事都丧失了理智。陆云川抓住这样的机会,又怎能不借题发挥。
“现在的上海,除了青红帮,没有人有这种势力。”陆云川脸上带着种难以捉摸的笑容看着强,“张同志不是一向和青红帮的罗世森交往甚密、亲密无间吗?”他把亲密无间四个字拖得长长的,带着种别样意味,顿一顿,“看来,这件事一定要张同志出面解决了。”
五六双眼睛紧张地,又怀着各种期待,紧盯着强手中的电话。
强拨通了森办公室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才有人拿起来,听见森冷冰冰的、全无情感的声音:“喂?”
“把你的人撤回去。”强对着电话说。
森听出了强的声音,有点诧异,“这件事,你不要插手,让你们的政府来解决。”
强看了陆云川一眼,半旋过身子,声音略略低了低,“躲也躲不过去的,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知道陆云川在里面,你们的政府是没有理由庇护他的,让他们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