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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领兵多年,他习惯以才能来评断一个人,只要是个人才,他并不会介意他的出身,就好比他的左右手左子京,来他身边前,不过是个养马的寻常人家,他发现他养马的卓越能力,因此将他收为麾下纳为己用。
而他,蓝平灵活的应对能力,不畏权势的自信,这些都让他赞赏不已,说不定假以时日,只要经过一番训练,应该也是个能领兵,冲锋陷阵的好人才。
只不过,他实在太瘦了,干瘦的样子,让他不误认他是个女孩儿,还真有点困难。
“将军,小的斗胆冒犯左副官,小的该死。”蓝苹儿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她知道她这次祸闯大了,她怎么老是忘了,她不过是个下人,怎能对主子大呼小叫?
“如果将军允许,请让小的立刻把宝马赎回来,小的一定会亲手将宝马交还给左副官。”
“算了!那不过是桩小事,你也是无心的,起来吧,别跪了,看蓝总管安排你做什么差事,就去做吧,你那一身泥泞,也该好好梳洗,将军府可容不下肮脏的下人!”
“是!小的明白,请将军放心,小的绝对不会再造次。”
李泽离去时的骄傲笑声,还回荡在蓝苹儿的耳际,她头垂得低低的,恭送他离去。
直到那挺拔的身影隐没,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根本是个天生骄傲的男人,不需要证明什么,他的一言一行,已经透漏了他身份上的不平凡。
大名鼎鼎的五皇子,高高在上的靖远大将军,而他竟然纡尊降贵三番两次,替她解了围,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孤女,那他为何……
不懂,她摸不清他的心思,他有时候邪恶的让人恨得牙痒痒,有时却又温柔的让人跟着他的心思转。
她真是自找死路,才有那狗胆对他大小声,早知道──
她就对他客气点,或者表现的像个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温婉。
哎呀!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蓝苹儿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想让自己清醒些。她在他眼中根本是个男人,如果她在他面前,表现出女儿家的体态,那不是让人恶心死了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她对他的心思,怎会有那么大的转变,速度之快让她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前一刻,她还咒他不得好死,怎么下一刻,她已经觉得她的脸颊在发烫、浑身发热?
好似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一般,让她情不自禁,烫红了双颊……
第三章
适逢入秋,秋风一扫,满地的枯黄落叶,扫得蓝苹儿心烦气躁,扫把一扔,她索性坐在石阶上歇会儿,捶捶站到发酸的双腿。
烦死了,这些叶子像是永远也扫不完,才一闪神,扫完的地方又掉满叶子,这分明是大伯故意找她麻烦的差事。
她咕哝着,虽然这是件苦差事,不过蓝庆也着实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出个让她打扫“梅灵居”的简单工作,只要她把掉了一地的落叶打扫干净,就算完成工作。
可偏偏老天爷找她麻烦,风一吹,叶子又掉了满地,让她扫了一整天,还是跟没打扫前一样。
“算了,不扫了。”
蓝苹儿抬眸望着眼前精致的楼阁,从她两天前来这儿打扫,她才知道梅灵居里住了个相当灵秀的女子,脸蛋精致,身段曼妙,还是个抚琴的高手。
蓦然,清灵的琴音挟杂着淡淡的焚香味,从窗阁内流泄而出,琴音一会儿若流水,如涓涓细流滑进人的耳里,一会儿若高山,在重山峻岭间高低起伏,总让人不自觉,停下手边的工作,细细聆听那醉人的琴音,心头的不安也随着琴音的流泄,而一点一滴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眼前的纸门突然刷地一声拉开,从里头走出一名垂眸的美艳女子。
那名女子同样惊讶于她的存在,微启朱唇,声音软语呢喃。“你是?”
“小的……是新来的下人,叫蓝平,是蓝总管差小的来这儿打扫。”
蓝苹儿惶恐地低下头,眸光映满那美丽的身影,女子一个旋身,一个举手,都充满女性的柔媚,连她这个女人都震慑于她的美丽,何况是男人呢?
她一定是他的侍妾……喉间突然蹿出一抹涩味,她心口冒出酸气。
他是个名震北方的大将军,怎么可能没有女人随侍在旁?而能被选中留在他身旁的女人,恐怕也不是泛泛之辈,琴、棋、书、画可能样样精通,哪像她,不过是贫苦人家的女儿……
或许是眼前女子散发出来的尊贵气质,让蓝苹儿不自觉自卑了起来。
“姑娘……呃……不是……夫人……小的……”
“原来你是新来的,难怪我没见过你,我是沃云深,你喊我沃姑娘即可。”
沃云深嘴角抿着浅笑,丝毫不介意她不过是个下人。
“沃姑娘……弹得一手好琴……让小的……情不自禁……忘了工作,只想听沃姑娘抚琴。”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像是个乍见心仪人儿的毛躁小子。她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让人不自觉臣服,甚至也让女人忘了忌妒,只想目睹她的好风采。
“你听得懂我刚刚在弹什么?”
“不太懂,但我感觉一下子像流水,一下子又像是攀爬高山。”她嗫嚅着说道,对她,她带着一点景仰,更带着一点钦慕。
这样的姑娘家,男人不喜欢都难!
“你说得没错,我刚刚弹的曲子有两个段落,一段叫做水相思,一段则叫行无念,看来,你相当有这方面的资质。”难得遇见知音,沃云深笑意更深了。
“沃姑娘过奖了,小的没学过什么音乐,只是误打误撞,凑巧猜中的。”
“别谦虚,你是我在这府里遇到的第二个知音,第一个是王爷,他虽是武将,却有着比寻常男人更细腻的心思。”
看着沃云深脸颊逐渐加深的红晕,蓝苹儿不知道为何,感到心口有些酸涩,对她的好感,刹那成了难解的忌妒。
“王爷的事,小的不敢妄自猜测。”她退了一步,隔开与沃云深过近的距离。
“小姐!王爷来了,他想听你抚琴。”沃云深身旁服侍的丫环碧晴,来到她身边唤她。
“去将琴摆好,我马上过去。”
沃云深朝蓝苹儿点点头,立即拉起裙摆往屋里走去,她从敞开的纸门往内望,隐约可以看见李泽俊挺的身影,正与沃云深自然地谈笑着。
心头猛地袭来一阵强烈失落感,她拾起扫把,小手紧紧握着柄端,不经意泄漏出她内心的不安。
低头作势打扫落叶,实则两只耳朵正费力地窃听屋内,谈笑自若的两人。
“云深!这几天心情烦躁,想听你弹一曲,压压心火。”
“王爷,请务必放松,不要再想任何事情,这样琴音才能入心。”
“听说,梅灵居来个新的下人,不知有没有妨碍你清静?”
“王爷说的可是蓝平?他年纪虽轻,不过音感极好,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说到蓝苹儿,她朝伫立在庭院外的人影,笑了笑。
“当真?他是蓝总管的侄子,一人来这儿依亲,若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吩咐他去取,他应该可以信任。”
李泽转过头,望着发愣的蓝苹儿,没意料他会转头看她,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回避他的注视,却怎么也掩不住,那逐渐狂奔的心跳。
怪了!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眼前的他,像是个娇羞的小姑娘……
“咳!”李泽轻咳几声,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你弹吧,我心烦气躁。”
“嗯!王爷,请听!”沃云深浅浅一笑,双手抚上琴弦,在她的指尖下,立即流泄出足以抚慰人心的悠扬琴音。
蓝苹儿抬起眼眸,那令她心跳加速的视线,早就已经挪开了,现正定在沃云深身上。
心,窜过一丝刺痛……
而这优美的琴音听在蓝苹儿耳中,却成了打击她自信的利刃。
虽然她跟李泽一开始,是属于对立状态,但说实在话,那天李泽领军的威武模样,还深印在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有统驭能力的将领,才能将他麾下的士兵,带领的井井有条。
而那天他狩猎回来的山禽,也毫不犹豫交由左子京,分给底下的士兵加菜,一个对士兵如此照顾的将领,铁定有一颗体贴的心,纵使他对她总是语带嘲讽,但他终究解了匹马给她,她不过是个过路的陌生人,他依然愿意这么做,这些都足以显示,他是个胸襟气度大于寻常人的统帅。
他不需要开口,那尊贵的风采,已经显露出他高贵的身份,像李泽这种男人,仿佛天生就有股魅力,让男人、女人对他景仰,她自然也不例外,早已暗中倾慕着,还不自知呀!
若她想跟沃云深争他,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她是如此美好,而她却什么都不是……
夜深人静之际,蓝苹儿偷偷摸摸到井边打了一盆水,再小心搬回房里,因为她敏感的性别问题,蓝庆特安排她一人独居,这样也可以避开别人的耳目,延缓曝光的时间。
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