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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云帆的脸色差到极点。走了大半个小时,他说:“我累了,我要休息。”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虚啊?”安宏上下打量他,“我一直没问你,你的腿到底怎么了,那时候……伤得那么重么?怎么每次走一点路就会累?”
路云帆抿着嘴唇,看来是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安宏叹口气:“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集市上并不热闹,也没有什么茶铺酒吧,安宏只在一个卖二胡的店铺门口找到了一张长条状的石凳子。
两个人坐下来以后,她闷闷不乐,他面色阴沉。
坐了一会儿,安宏就不乐意了。她站起来说:“你坐会儿吧,我去前面逛一下,顺便买点特产回去,马上就回来。”
路云帆抬头看她,轻轻点头,在她转身离开后,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得沉郁。
安宏精力充沛,心中又有点郁闷,这一逛就忘记了时间。
从集市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还拐进了边上几条穿插着的小弄堂。
这古朴典雅的小镇,居住着淳朴善良的乡民,一条条的弄堂纵横交错,竟然让她想起了童年时在幸福村的美好时光。
有两个孩子追逐打闹着从她身边跑过,是个大一点儿的男孩子带着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看他们嬉戏笑闹,纯真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成人世界里的荒诞和是故。
这个场景,多么像她的梦啊……
有水打上了安宏的脸,她一惊,摸上脸颊,才发现不是泪水,而是下雨了。
南方的县城,在清明前后,总是春雨阵阵。
孩子们慌乱地往弄堂尽头跑去。
安宏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她站在一个窄窄的十字路口,入眼的都是一样的景色。
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打路云帆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
她微微镇静,循着记忆往回走。
雨势来得有点猛,只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瓢泼之势。
安宏躲进巷边人家的屋檐底下,不禁担心起路云帆来。这么大的雨,他没有带伞,不知有没有地方躲,不知道……他的腿会不会有事,还能不能走。
突然记起自己手机里还存着导游的电话,连忙打去,得知其他的团友都已经上了车,只余下了她和路云帆。
安宏很快地做了决定,请导游等他们二十分钟,如果二十分钟内他们没有赶到集合点,就请他们自行离开。她相信,她一定找得到路云帆。
狠了狠心,安宏冲进了雨中,不用1分钟,她全身已经湿透。雨下得大,还夹着雷鸣闪电,安宏心里有了一丝慌乱,陌生的街巷里半个行人都没有,连问路都不行。
又奔跑了几分钟,她才看到一间开张着的杂货铺。
立
刻觉得狂喜,安宏冲进去就问明了集市主干道的走法,还买了两把伞。
等她回到和路云帆分开的二胡店门口时,已经是她离开后的两个小时了。路云帆不在二胡店,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导游和其他旅客们没有等到他们,导游打来电话询问了情况,安宏就让他们先离开了。
她整个人如同水人一般站在二胡店门口四处张望,额前的发丝贴着脸,雨大得令她睁不开眼睛,只能大口喘着气,眯着眼睛四下寻找。
她心里只是想着:路云帆,路云帆,你在哪里?你千万不要有事!
“安安!”
安宏听到路云帆的声音,就在不远处,转过身来,才看到他撑着一把伞,狼狈地站在雨中。
他浅色的衣服弄得很脏,沾染了许多泥泞,原本质地精良的鞋子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牛仔裤的左边裤筒也是大片的泥迹。
他的头发早已湿透,撑着的伞在风雨中完全没有用,他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此时已是一片煞白。在看到安宏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路云帆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放下心来。
安宏匆匆跑到他面前,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路云帆身子一软,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安宏身上。
自从开始下雨,他就硬撑着站起来去寻找她。
沿着集市的主干道来回走了一遍,也没见到她的影子,他开始担心,望着街道两边密布的支路,他不敢往里面走。自己手机已经没电关机,如果再离开主干道,两人只会离得越来越远。
于是就在集市上来来回回地走,然后,一点也不意外的,摔了一跤。
有多少年,自己没有摔过跤了?
忍着左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路云帆咬着牙站起来,继续寻找。
最后,跌跌撞撞地,终于见到了那个在雨中左顾右盼的身影。
在失去意识前,他轻轻地说:
“我终于找到你了,安安。”
“路云帆!路云帆!喂!你不要吓我!”
瓢泼大雨中,不管安宏怎么呼喊,路云帆都没有再醒来。她根本撑不住路云帆整个人的重量,又不够力气把他拖去路边屋檐下,此时只能任由他躺在泥泞遍地污水横流的街上,自己跪在他身边,脱□上湿透的外套遮盖在他头上挡雨水。
看着他苍白死寂的面容,安宏是真的慌了,朝着四周开始大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这场景,勾起了那惨痛的记忆,痛苦呈排山倒海之势向她袭来,已经那么多年了,这感觉依旧寒彻心扉。安宏紧紧地怀抱着路云帆,让他靠在自己大腿上,眼泪混着雨水滚滚而下,她颤抖着身体,不停地在他耳边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的,不会的……”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正快速向自己奔来,等影像渐渐清晰,安宏才发现是当地的几个男性村民。
抬起脸,她朝他们喊:“求求你们,快救救他吧!!”
路云帆是被农用车送去县医院的。
小医院很少见到这样的阵仗,碰到急救病人,医生护士都有点儿慌乱。
急救床移到门口,路云帆被几个男人一起用力抬上了床,然后就被迅速地推了进去。
安宏狼狈地跟在旁边,一路小跑。
有护士来问患者资料。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安宏冲到她面前。
“病人姓名?”
“路云帆。”
“年龄?”
“26周岁。”
“哪里人?”
“J市人。”
“怎么昏过去的?”
“他,他腿不太好,今天走了不少路,后来又淋了雨,我看他可能摔了一跤,因为衣服都脏了。”其实安宏自己也没弄明白,看起来还算健康的路云帆怎么会突然晕倒。
“过往病史?”
“病史,病史……”安宏仔细回想,“6年前,他出过一次车祸,腿受了伤,骨折。还有脑震荡,颅内出血,现在,现在走路有些跛,右腿很严重!”好像……就是这些了。
护士抬眼瞟了她一眼,说:“那要先拍片看看,你去挂号缴费吧。”说着就转身离开。
帮忙送路云帆过来的村民们过来向安宏告别,安宏连忙从随身的包里抽了500元递给他们,并不停地说着感谢。他们推脱了一下,也就接下了,陆续地离开了医院。
办完手续,安宏疲惫地坐在简陋的休息椅上,一坐下,才发现难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突然想到临走时小高对自己说的话,这绝对要算特殊情况了吧!她翻了翻自己的包,才记起小高的名片留在了宾馆房间里,路云帆的手机虽然还在她包里,但早就没电关机了。安宏想,等路云帆醒过来,再去宾馆房间打电话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宏呆呆地坐着,已经忘记了时间。一直到之前的护士又过来找她。安宏奇怪地发现,小护士脸颊红彤彤的,竟然带着种娇羞的神情。
她说:“病人已经转去109病房了,暂时没什么问题,住院观察一夜,明天醒了就能出院了,他的片子王医生还在看。”
安宏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说:“谢谢你们,那我去看看他。”
正要抬腿,护士叫住她,问:“请问你是安小姐吗?”
“我是。”安宏疑惑。
“是这样的,安小姐,在诊治的过程中,病人清醒了一下,他特别关照了,在他治疗住院期间,要谢绝一位安小姐的探视,所以,抱歉,你不
能去看他。”
安宏傻了,心里的火“噌噌”地就烧了起来。她此时披头散发,浑身又湿又冷又脏,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就换来一句“谢绝探视”?
她冷下面孔,说:“如果我一定要去看呢?”
小护士看着她凌厉的眼神,也有点怕,嚅嗫着说:“病人说了,如果你探视了他,他就要控告我们医院,侵犯他的隐私。”
“哈!”安宏难以置信,“他以为他在美国啊!还侵犯隐私?他的钱都在我这里,你不怕我不付医疗费吗!”说着就往住院区走去。
小护士紧紧追着她,边追边喊:“安小姐,你就别为难我啦,求你了。”
安宏没理她,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