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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睛看去,果见小人儿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我,突然嘴一张,吸吮起我的手指来,那认真的小样儿,仿佛正在品尝美味。我被他逗得破啼为笑。
商隐叫来奶娘,将儿子抱走去喂奶。自己却掀了被子进来,将我抱进怀中,用体温暖着我冰凉的手脚。
我在他并不宽阔的怀中,觉得莫名地安心。也许一辈子的跋山涉水,只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可以停泊的胸怀。
想起刘道长闯进我黑暗的梦中说的话,如果我死去,这样丰神俊秀的人儿恐怕早已随我而去了。来世或可期,终究是未知,而今世,却可以这样与他相拥。这偷来的幸福,我一定要把握住。思及此,我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商隐的身子微微一颤,更紧地拥住我,一个个吻轻轻洒落我发间。我们就这样拥着,一起沉入梦乡。
第九十四章 归去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我倚在床边,又一次展开信纸,轻声念着商隐寄来的诗。他接到我的信,立即起程往回赶,却偏偏遇上了接连十几日的暴雨,被阻在了巴蜀。
一遍遍读着他故做兴奋与憧憬的诗句,我的心中胀满了酸楚,却又觉得莫名的轻松。
够了,这偷来的八年时光,一分钟恨不能当两分钟来用的时光,跟着他浪迹江湖、流连山水、随遇而安、四海为家的时光,这撒满了爱与欢乐的八年,对于我来说,真的不敢再有什么奢求。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商隐,我真的很想跟你再一次秉烛夜谈,说一说这分别的三个月来,想你的朝朝暮暮,丝丝点点。
然而,上天或许并不想再开恩。巴山,多么遥远的地方。你离我有千里之遥。我却觉得你犹在身边,你微微挑起的眉,黑亮的眼中漾起的浅笑微芒,甚至你温暖的手指、轻柔的吻,无时无刻不在包围着我,让我在这样想你的夜里越发的感到寂寞。
一阵从胸腔深处迸出的咳嗽,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突兀。小玉急急从屋外进来,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小姐,你怎么样?怎么办?姑爷怎么还没回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心里好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她怎么还像个小女孩似的,总是这么急躁。
撕心裂肺的咳嗽耗去了我全身的力气。等到终于停下来,我软软的瘫在枕上,积聚了好一会儿,方能开口说话。
“阿衮睡着了么?”
“刚睡着。一直吵着要妈妈讲故事,我费了好大劲才哄他睡去。”小玉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宠溺。
是啊,对于那个精灵般的小儿,谁又不是满心的宠爱呢?我抚上胸口,想起儿子缠着我撒娇的小样儿,禁不住微笑。
“小姐,你歇息吧。没准明天姑爷就回来了。”小玉见我疲惫,轻轻说。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小玉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仔细帮我掖好被子,见我气息已沉,遂悄悄退了出去。
“吱呀”的关门声后,门外响起道明的声音,“姐姐睡着了?”
小玉的叹息声幽幽传来,“道明,明天你还是想法去接一下姑爷吧,我怕……”
“别乱说,姐姐不会有事的。”道明急急打断她。静了一会儿,夫妻俩才转身回他们在旁边的小院。
我慢慢睁开眼,心里也有同小玉一样的恐惧。
三个月前,商隐要随剑南节度使柳仲郢去巴蜀任职,我像往常任何一次远游一样,带着小玉道明准备行李,阿衮和小玉与道明的一双儿女兴奋地叽叽喳喳,跟着忙前忙后。谁知就在起程的前一天,我突然受了风寒,无法动身。
柳仲郢已在长安外等着商隐了,但他不放心我,想要去请辞,被我好歹劝住了。当时以为不过是一个小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日就会好起来,到时再快马加鞭去追赶他们,“郎在前面跑,妾在后面追,说起来岂不是风流艳事?”记得当时我还如此打趣。
商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却再没有好起来,相反病情一日日加重,到最后,自己终于明白,八年前欠下死神的债,他终于要来讨回了。
商隐接到我病重的信,也才刚到巴蜀吧。他一边写信安慰我,一边急急动身返京,谁知却遇上了暴雨突涨的江水阻拦,这最近的一封信,也是十几天之前的了。之后,就一直没了消息。不知他是仍被困在巴蜀,还是冒险过江。
看他信里写的,江水十分凶险,这个傻瓜要是执意过江,万一遇到危险……我不敢想下去,心里默默祈祷“老天保佑”,却又忍不住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妈妈,你醒了么?”童稚的声音,伴着急急的脚步进来,见我仍闭着眼,声息立即小了,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浅浅的带着乳香的呼吸扑在我的脸上,我再也忍不住,笑着睁开眼。
阿衮欢呼一声扑到我身上,“妈妈,你又骗我!”他的小脑袋在我胸前不依地乱蹭。
八岁的半大小子,已经长得很高了,压在我身上,让我的呼吸困难。我怜爱地抚上他乌黑的发,柔声说:“阿衮乖,怎么起得这么早?”
“妈妈,已经不早了,日头已上三竿啦。我早就想进来叫妈妈,可小玉姨不让。”他抬起头,小大人似地说。
“是么?这么晚了?哎呀,妈妈成了大懒虫啦。”
阿衮咯咯地笑开,黑眼睛像他爸爸一样弯起,连微挑的眉头都像极了。我望着他出了神。
想起当初生下阿衮后,商隐的好友温庭筠来家中看小儿,戏言以前听白居易老前辈夸赞商隐的诗,说如果死后,宁愿去投胎当商隐的儿子。商隐遂为儿子起了个小名叫“白老”。可我总觉得,小小的孩子叫“白老”,有些好笑,平日坚决不肯叫他这个名字。
还好,商隐给儿子起的大名不错,衮师,也有些奇怪,听商隐说是出自战国谋士公孙衮师之名。“希望儿子以后不要像他爸爸这样,一辈子读书为功名,宁愿他学谋略辅助帝王,或是驻守边疆,保家卫国。”
阿衮,你长大了,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会是像你爸爸那样的诗人,还是真的成为一员虎将?其实,妈妈并不想你去做什么大事业,只希望你的一生能够和乐安康。只可惜,妈妈看不到你长大成人了。阿衮,妈妈的宝贝,怎么办?没有了妈妈,你该多伤心,可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要学会坚强,要帮妈妈照顾爸爸,好么?
“妈妈,你怎么了?”阿衮摇着我的手,问道。
“没什么,阿衮,妈妈在想你长大时的样子,一定像你爸爸那样,英俊潇洒,文采风流。”
“咦?爸爸说我长得像妈妈你呢,还说我长得很漂亮。‘衮师我骄儿,美秀乃无匹。文葆未周晬,固已知六七……’”
阿衮摇头晃脑地背诵起商隐写的《骄儿诗》。商隐这个写诗被说成隐晦曲折的暧昧派鼻祖,却像任何一个骄傲的父亲一样,直白且自豪地夸赞自己的儿子,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阿衮,用心记录着儿子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连撒娇耍赖也不放过。记得当时我笑他“王婆卖瓜”,他却将我拥进怀中,笑言:“人生得瑟儿与阿衮,吾愿足矣。”
如今,我却注定要离他而去。思及此,泪冲进眼眶,滴滴转着就要落下。可是看到阿衮明媚的笑脸,却生生地忍住了。
我拉过阿衮的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阿衮,如果妈妈不在了,阿衮一定要学会坚强,照顾好爸爸,好么?”
阿衮收起笑容,疑惑地看着我,半晌方怯怯地问:“妈妈要到哪儿去?妈妈不要阿衮了么?”
我用力微笑,“妈妈怎会不要阿衮了,阿衮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可是妈妈有事要离开些日子,答应妈妈,不要哭,你是个小男子汉了,替妈妈陪伴在爸爸身边,好么?”
阿衮的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不过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好的,妈妈。不过妈妈要快点回来。”
“一言为定!”我与他像往常一样击掌,相对而笑。
心中牵挂放下一半,我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让阿衮喊了小玉,帮我梳洗穿戴好,中午还喝了一碗素粥。阿衮见我吃得开怀,微微拧着的眉头悄悄松了。这孩子,尽管在我面前一直保持开朗的笑颜,在他小小的心中,也是非常担心的吧。我掏出手绢,擦了擦他的嘴角,撵他出去找小伙伴玩去。
让小玉帮我磨好墨,铺好纸,我坐在桌前,开始给商隐写信。窗外初秋的阳光淡淡洒进来,我的心里一片微酸的宁静。
“隐,你在哪里?我想你快点回来,又怕你回来。最后一面,见是心碎,不见亦是心碎,总之心碎,就让我先独尝吧,于你,希望拖得一时是一时。
滚滚红尘,前世今生,能遇见你,我至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