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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增长。
在对财富规模的掌握上,井宽儒疏忽了父亲的叮咛。井观澜知州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曾经数次警告儿子适可而止,并进一步指出积累过多家财于后代不利,清贫一些,子女自觉一无可恃,一日不勤则将有饥寒之患,才会渐渐勤劳,知谋所以自立。但是,尽管井宽儒嘴上什么都不说,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井观澜也就只好也什么都不说。
井观澜卸任以后曾经回到祖籍龙翔安度晚年,九十一岁高龄在靖州无疾而终,走完了平静的一生。按照井观澜的意愿,老人家的遗体葬在了天龙寨西北角那个被井家人称之为“柏树林”的地方——后来这里就成了井氏家族的墓园。
……
时光荏苒,又是几十年过去了。
井宽儒萌生退意,把正在读书的儿子井云飞叫到身边,宣布从即日起他不再料理家业的主要事务,由井云飞接任。井云飞是一个很孝顺的人,这虽然违背他读书深造的内心选择,但是什么话都没说,就介入到家族事务当中去了。
井宽儒把家业交给井云飞,曾经动过到龙翔定居的念头,但是,他像父亲井观澜那样眷恋倾洒了青春和汗水的靖州,不愿意离开从小就熟悉了的山川土地;井云飞深深感觉到自己在为人处事上缺乏父亲的大度和宽容,在商业交往中缺乏父亲那种智慧和精明,他还需要父亲的指导,因此,他也不希望父亲离开。这样,井宽儒就留在了靖州,在天龙寨颐养天年。这时候的井氏家族已经成为靖州有名的汪、郭、林、井四大家族之一。
一说到四大家族,读者可能会联想到美国的经典电影《教父》中五大家族进行血腥的商业火拼的场面——请不要做这样的联想。我必须告诉读者,在我们的故事发生的年代,很鲜见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实际上就是这样,莫要说火拼、盗抢之类的极端行为,就是连我们目前已经习以为常的商业欺诈都很少发生。那种古典的商业精神,在我们今天的人眼里已经非常难于让人理解了。
事情是在时间的无情流逝中发生变化的。
在井云飞的记忆中,父亲井宽儒是一个威严的人,身上有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绝对是一个标准的中国商人的形象。他做的每一笔生意都是合法的,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因为信誉问题产生纠纷,他总是用比别的商户优厚的条件结算账目。这个以赚钱为本性的商人,竟然在靖州城里修建了好几处客栈,专门提供给南来北往的客人,一应费用全部免除。
父亲井宽儒在井云飞的心目中近乎完美无缺,是他的人生楷模。
井云飞遵循着父亲的教诲——就像当年井宽儒遵循井观澜的教诲那样——亦步亦趋地沿着父亲开拓的道路走,他走得很好。
但是井云飞的婚事不像家业发展那样顺利。
一九〇〇年,二十三岁的井云飞迎娶了他的第一任太太。
这是林姓商人的最小的女儿,巨胖,看上去简直是一座肉山,爱吃——什么都吃,只要能够往嘴里放的东西,她都会想方设法放到嘴里去咀嚼。这个家伙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 :不爱说话。那可不是一般的不爱说话,她竟然能够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不说一句话。井云飞常常出神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妻子,琢磨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
婚事是父亲井宽儒答应人家的,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完全出于对林姓商人的感激心理,井宽儒根本没有估计到这件事对于井云飞人生幸福的伤害有多么巨大。一年以后,巨胖的妻子又显示出另外一种才能 :不管你怎样辛苦耕耘,她就是不怀孕。这给极为重视子嗣的井云飞带来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只得考虑娶第二房妻子。这是一九〇五年秋季。
第二房妻子傅美珠是靖州名医傅善鸣的女儿。
傅善鸣热望井云飞的家业和权势,有心让傅美珠到靖州和井云飞结亲——当时,傅美珠年方二十,虽然仅仅是省城龙翔新式大学的普通大学生,但是凭着她年轻漂亮、天生的交际才能以及殷实家业做依托,在省城的名流望族和权势人物之间,已经很有些名气了,哪里会甘心回到这样一个兔子也不拉屎的地方安排自己的人生?傅美珠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但是无济于事——傅善鸣医生的家法很重,女儿的个人意志无法动摇他的选择,这样,就有了井云飞到龙翔去和傅美珠见面的事情。
妖冶的傅美珠看到井云飞,把嘴撇得就像瓢儿似的——她并不是真的看不上井云飞,她甚至在心里感叹,靖州怎么竟会有这样一个相貌气质不凡的人?她只是要激怒对方,彻底了结父亲提起的这桩荒唐的亲事。
那时候,井云飞正处在年轻气盛时节,傅美珠没有教养的行为气得他差一点儿抢上去扇她一个嘴巴,见面不欢而散。
井云飞很犹豫 :娶还是不娶傅美珠?他害怕驾驭不了这个摩登女子,但是,他又舍不得丢掉她——和巨胖的头房太太相比,傅美珠简直就是一朵鲜嫩的花儿 ;更重要的是,他很想借助于傅美珠的交际能力在省城结识一些达官贵人,看能不能在这里寻找到政治上的靠山或做生意的机会。
他没有退掉亲事——这等于说,傅美珠没有达到目的。
傅善鸣和井云飞都等待着新的一轮风暴来临,他们知道傅美珠不会轻易就范的。但是,没过几天,鬼使神差一般——或许是傅美珠突然发现了井云飞的价值,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傅美珠竟然向自己的父亲傅善鸣宣布说,她答应这门婚事。
傅善鸣喜出望外,马上告知井云飞。
井云飞这时候反倒犹豫了,不知道迈出去的这一步是对还是错?他到靖州有名的云雀山道观为自己卜卦,在三清殿上点奉了龙香,报上姓名和生辰八字,道士神色庄重地从签筒中摇出一签,拾起一看,签上写着:“苍蝇之飞不过数步,附于骥尾则腾千里。”看样子还不错,问题是:谁是苍蝇,谁是骥?问道士,道士道 :“先生不必再问,悉心体会便知。”井云飞纳罕 :这等关键为什么就不必再问了?这也叫算命吗?道士只是笑而不答,好像有多么高深的玄机。
就在井云飞狐疑之际,那傅美珠不顾车马劳顿,竟然从省城回到了靖州!
傅美珠没有进自家家门,径直走进了井云飞的宅第,用一个善于交际的漂亮女人的全部手段和出神入化的床上功夫,消除了井云飞关于这门亲事的所有顾虑,解除了这个精力旺盛的男人长时间积累起来的寂寞,尽管傅美珠已经不是处女这件事情也曾经使井云飞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他让自己相信卦爻上的话,无论哪个是苍蝇,现在总是攀附到一块儿了,总是好事吧?
婚礼很快就举行了。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婚礼以后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一直被靖州人谈论着,傅善鸣医生风光无限。结婚以后,傅美珠在靖州和井云飞度过了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真正可以称之为“蜜月”,两个人如胶似漆,百般恩爱。
傅美珠回到龙翔八个月以后,秘密产下一个女婴,井云飞接到喜报,喜不自胜,火速赶往龙翔,去看这个取名为飞霞的宝贝千斤。
飞霞的个头很大,很健康,井云飞沉浸在头一次做父亲的喜悦与幸福之中,在龙翔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庆祝仪式,邀请客人的名单大多出自傅美珠,井云飞切实体会到了傅美珠的巨大价值。
喜悦与幸福都是短暂的——井云飞在龙翔也有自己的很多耳目,不久他就知道了飞霞的父亲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叫唐纾的年轻军官。这位年轻军官目前已经到了上海,并不在龙翔,而且,他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件事情对于井云飞的伤害和打击非常严重,他曾经产生极端的想法:派人把唐纾、傅美珠和飞霞全部收拾掉。但是,理智最终战胜了他。目前,他仍然希望傅美珠作为他在龙翔扩展政治影响的桥梁——全当自己是必须攀附在傅美珠身上的苍蝇吧!
尽管这样,当老丈人傅善鸣老先生为傅美珠的事情负荆请罪,跪在地上请求他的宽恕之时,他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但是他也没说好听的话,冷淡地送走了老先生。
在井云飞的宽容大度面前,傅美珠感觉到了愧疚,再加之父亲的严厉斥责,从此也就约束了自己的感情,把飞霞放在龙翔,让保姆看护,并且托人想方设法打听唐纾。她自己则到靖州和井云飞生活了两年时间。
一九〇八年五月十日(农历一九〇八年四月十六),傅美珠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艾婕——这是井云飞的第一个孩子。井云飞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