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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送月却靠着床边坐了下来,“送月,怎不叫我当初死个痛快!”他念书一样念完,转目看见她像被雷劈到一般的表情,“这话,什么意思?”
他若没自作多情,她口中的“送月”可是指他?
“我……”这话,他听到了?那是她昏之前说的啊!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其实,心里叹口气,他听力绝佳,那句话,他自然可以听得清晰得不得了。
“什么意思?”他桃花眸微眯着,口气里的危险不容忽视。
“爷……一定要知道吗?”她像是才发现他坐在床边离她很近一般,向里缩了缩。
现在才想起“尊称”他“爷”,似乎虚伪了点。没有回答,楚送月只拿漆黑的眸子瞅着她。
她咬了咬牙,罢了,他如果不知道答案不死心的话,告诉他又何妨?反正她现在已经这副模样了,还怕他不成!
“三年前,我便见过您了!”
“哦?你确定?”三年前?楚送月直觉她说谎,所以语气中是毫无保留的怀疑。
冷汗从额上冒了起来,真是的,没事“哦”个什么呀!害她一颗心提得老高!“是,”她刻意放缓了说话速度,“三年前的那天,我官人去世刚三日的时候,我一个人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落情崖旁边,正坐在那里发呆,结果就被人推下了山崖。”
“你该不是说,是我要谋害于你吧?”楚送月的眼神是嘲讽的笑,很淡然却足够叫人看出来了。
洛九儿叹了口气,“我没这个意思,但的确是因为您,我才掉了下去的。九儿虽然有点傻,但自小就被婆婆和官人告知过了那是危险的地方,就是走到那里,也不会自己跳下去的。那时,您似乎正和人在比武,所以才一时不小心将我撞下去的,我也是命大没有摔死,后来被人救起,才从阎王手指逢里捡了一条命回来。”她双手合十,一副阿弥陀佛大吉大利的样子。
楚送月眼神仍旧深幽,“你官人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三年前的十月初七。”
楚送月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三年前的十月初十,他在赶往火焰门的途中的确在南京城郊遇到了几个黑衣人的伏击,但他没有印象有撞过人下去。何况,他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眼前这寡妇所说的落情崖。
洛九儿看他脸色缓和了下来,悄悄在心里吁出一口气,算是蒙混过关?“后来有一次我和婆婆在路上的时候,正巧看到有人指着您在说五行庄的事,这才知道原来您是五行庄的庄主。”
“你还记得我?”她不是傻姑娘吗?记性怎么可能这么好?
洛九儿张了张嘴,这问题说远了吧?她头又垂了下来,看似很娇羞的模样,“爷不是那种叫人可以轻易忘记的人。”
这话……
“咳,咳,”楚送月轻咳了两声,站了起来,“那为什么说我没叫你当初死个痛快?”
“哎,”洛九儿一叹,“其实这原本不怪您的,只是人有些时候活糊涂些总比明白些好。爷看我现在这模样,也不像个傻子吧?便是三年前那一次摔明白过来了,所以有些傻的时候不在意的事情也上了心。爷知道今天街上轿子里坐的人是谁吗?”
“你认得她?”一个简单的“她”字,虽没明说,但也暗地里含着些味道。
洛九儿心中轻轻一颤,又接着说道:“那便是‘媚仙楼’的花魁艳雕姑娘。她……”
“怎样呢?”她脸上的哀伤不似装假。
洛九儿抬头看他,长吁一口气,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却不像平常的笑法,平添了几分心酸,“告诉爷也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其实,艳雕姑娘正是我家官人过世前念念不忘的人,今日一见,果真倾国倾城,也叫人服气了。”其实她也不清楚艳雕究竟是谁,只是听婆婆偶然提起过一次,才知道原来艳雕果然如传闻所说,是柳家小姐。
顿了顿,她又说:“今日这一见,我反觉得当初要是死了倒也干净,烦恼也没了。所以……”她笑了笑,“我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倒叫爷多心了。”
楚送月皱了皱眉,总觉得心里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间又理不清头绪,他看她一眼,那小花一样的笑容正羞涩地绽放在她圆圆的苹果脸上,哪里是个已为人妇的样子,“你家官人是?”
“我家官人叫做顾俊人。”
楚送月腾地变了脸色,忽然一言不发地站起,直到走到了门边才说道:“你先歇着吧。”然后,关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洛九儿眨了眨眼,她……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啊!真是难受啊,刚入戏就被人给逼着出来了!
她微微一笑,抬手摸着左耳垂,婆婆提点了两次,叫她有机会一定见见庄主,可是……她倒没觉出有什么不同啊。
因为……她没告诉婆婆,入庄的第一日,她便见过他了。
。
那么一晕,洛九儿便体会到什么叫因祸得福了。
五行庄清静了许多,再也听不到丁厨子的鸡猫子鬼叫了,因为丁厨子怕这么一叫,便把洛九儿吓晕过去。婆婆也托望休偷偷送了些好吃的给她,而众家丁也慢慢同洛九儿熟络起来,对她老是穿男装出现在一旁偷听的行为也见怪不惊,有时家丁在院子里碰着她,还会同她笑谈两句,完全把她当成自己人看待。
天气慢慢凉了下来,衣服也穿得厚重了许多。洛九儿裹了件灰色的外袍,立在一边看家丁甲脚踏石凳说书。
这些天听说四王爷要到五行庄来小住些日子,大家都为了迎接四王爷的到来费了老大工夫,忙得都快翻天了,现在趁着中午庄主还在午休,大家跑到小凉亭这里来偷下懒。
“那胡人排开四四方方的阵仗,杨爷只站在幽州城墙头上大手这么一挥,哇,顿时,山石突变,风云变色,满天黄沙扬起,杨爷就从烟尘中飘出,很快便到了胡人主帅跟前,只那么一两下子,便取了那契丹蛮子的首级!”
他手舞足蹈地说完,旁边几个家丁听得兴致高昂,待他说完便啪啪拍起了手掌。
“哈啾!”洛九儿不大应景地打了喷嚏,她那次掉入河中受了凉虽然好了,但却老是打喷嚏,像是成了习惯一样。
“故事说得极好,好像亲眼见着一般,”洛九儿微笑着吸了吸鼻子,“铁东兄以后改行去说书生意一定是大好的。”
家丁甲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他不过是前些天和总管出去的时候露过茶楼偶然听到说书先生在讲些个杨家将的故事,这才到众家丁前卖弄一下,图个开心的。虽然洛九儿是个寡妇,又经常穿男装混到他们中间,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个女人啊!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表扬他呢!“顾嫂子说笑了。我这点功夫哪能去说书呢!”
“哇哈!脸都红了!”家丁乙不客气地嘲笑道,“你听顾嫂子夸你一句脸就红了,以后要是见着心上人,怕是要吓得尿裤子吧!”
“去!”家丁甲推了家丁乙一把,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嘘嘘嘘,”家丁乙连忙示意大家噤声,“庄主昨晚很晚才回来,现在还在睡觉,小心吵到他大家都不好过!”
“庄主昨晚去哪里了?”洛九儿问道。
家丁乙看了她一眼,“男人家的有些事,女人是不方便听的。”
“大庄主该不是去媚仙楼看艳雕姑娘了吧?”
她不过顺口猜猜而已,却见那家丁乙张大嘴万分惊奇的模样,“顾嫂子也知道艳雕姑娘?”
此言一出,就见家丁甲猛然向家丁乙打眼色,顾嫂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艳雕姑娘?
洛九儿像是没看见一样笑着说道:“那自然是知道的。媚仙楼的花魁娘娘,无论是倾国的容貌,还是那一身的风骨,都是叫人极其仰慕的。”
“哈啾!”才说完便是一个结实的喷嚏,她裹紧了袍子,哎,真冷!
众家丁面面相觑,这顾嫂子说起话来怎么文绉绉的,倒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傻,但话里的意思……怎么叫人想不透呢?哪里有人去仰慕个青楼女子的?何况……这个青楼女子还在传闻中和她过世的丈夫联系在一起啊!
“顾嫂子,你还好吧?”看她裹紧袍子对着亭子外的小鱼池出神,家丁甲有些担心地问道。顾嫂子想必是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传闻了,虽然她长得平常,又是一副男人打扮,但这样凝然的表情,却又有几分惹人。
“顾……”家丁甲见唤她也没反应,正要上前,家丁乙就连忙将他拉住了,不远处,一袭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