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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的困境,我不得不辞职不干了。他们那些人只对空洞的许诺感兴趣。”
“啊,你也是教授。”他几乎是压着嗓子说这句话的。
“我曾经是。”
“是个好教授吗?”
“我不断地给学生们纠正语法错误和逻辑错误,尽管我教的是环境科学。”她的脸上失去了刚才的兴奋,“我简直不敢相信,研究生竟然还没掌握六年级就应该掌握的英语。”
“你和我,”查理慢吞吞地说道,“将并肩奋斗,佳尼特。”她温柔的褐色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查理,以至于他发现很难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他也不愿这么做。他听到自己在问:“你有西西里人的血统吗,佳尼特博士?”
“我父亲是霍皮族人,母亲是爱尔兰人。”
回想起那段时光,查理此时在想自己是多么希望佳尼特能参加今天的招待会。可是即使向她发出邀请也无济于事,尽管他非常想能和她一直呆在一起。但今天是应该和家人在一起的,何况,伊塔洛已经开始对她抱有成见了。
就在上个星期,要是他能一睹她的风采该多好啊!大都市博物馆专门腾出一个宽敞的庭院用来举办亚马逊沿岸印第安人部落中的热带雨林生态展览。一块小告示牌上写道:“报告人:爱普里尔·佳尼特博士,北美里奇兰银行与信托公司。”
从音响里传出的伴有呼吸的声音,犹如南美土著人演奏的笛子独奏曲,这些粗犷的音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演讲者激情高昂。“……实际上有一段宽阔垂直的地带,从阿拉斯加和加拿大的伊奴伊特人和阿留申人居住的冻原向南延伸到临近北极的印加文化地区……”佳尼特的嗓音由于劳累而有些沙哑。她已经给观众做过五场报告,但她光彩照人的脸上从来没有失去兴奋的表情。“在这块巨大的月牙形地带,我们同样发现这里的资源几乎被开采殆尽,首先这将剥夺土著人赖以生存的自然条件,紧接着便是土著民族生态遭到破坏,最终将导致我们这颗星球上的氧气枯竭。我们怎么能认为氧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呢?”
好一个教授!
她的声音使查理完全沉浸在对她的深情之中。现在他似乎看到了观众,一双双眼睛落在这位不平凡的女人身上,她的脸是灯塔。斜阳从后面映照着她的单薄身体,一头白发像笼罩她的光环,好像这光晕是从她体内发出的。
他能感觉到她演讲时的喘息传递出巨大的最质朴的快乐。他爱她的身体、她的思想,和她的全部。幸亏他能大难不死,死里逃生。这个闪烁着灵光的女人给他一种几乎神秘的感觉:她是由一种他难以置信的神圣力量铸成的。
齐奥·伊塔洛当然不会理解。更糟的是,他很清楚齐奥所信奉的上帝。此刻,查理发现自己由放松变成了乐观。这要归功于佳尼特的演说。
“世上没有你我之分,”她曾这么说过,“我们是一个整体,每个动物,每棵植物,每块岩石都是相关的。个体,整体,都是一体的。这不难理解,查理。他们都叫你天才。”
“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木瓜一个。只有伊塔洛才是天才。”
“甚至伊塔洛也是我们的一分子。你不妨把他看成是你聪明的对手。如果你把他看着是个受害者——”此时查理几乎又看到那颗子弹击中香槟酒杯时的情景。
他的头顶上响起了一声金属的叩击声。
他看到老头像老鹰一样的侧影,站在一扇窗户边上正用一枚硬币敲击着防弹玻璃。
在查理的脑海里,伊塔洛顿时变成了梦幻中的恶魔,正舔着一堆堆“本斯”上的血迹。
佳尼特说得对:除非在噩梦中,他再也无法看清老头的真实面貌。
说他的叔叔也是受害者,这让他难以信服。如果他要老头子将贪心咽回去,被迫同意分家,查理就得坚定不移,铁石心肠。
查理来到凉爽的电脑房,顺着螺旋楼梯向自己的卧室兼办公室爬去。伊塔洛准备了两只郁金香形酒杯在等着他。“我们的香槟酒还没喝呐。”
查理听出老头和解的语气。那好,原来皮诺的死也让他担惊受怕了。也许这会使他停止自相残杀。
“希望这杯酒没再被什么子弹搅和了。”
伊塔洛发表什么看法时很少话里有话,他总是单刀直入,毫不掩饰自己。但他更欣赏查理懒散的风格。老头子将杯子倒上香槟酒。查理接过酒杯,两人轻轻地碰了碰。
“干杯,”齐奥·伊塔洛说。
香槟酒的味道很淡,这喝剩的半瓶酒可能是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省下来的,已经一点沫都没了。他就是摆脱不了一身小农经济意识。即使这样,他喝了还是感到很凉爽,微微带点刺痛。查理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齐奥,”他说,“说说我们昨晚的谈话吧。”
伊塔洛马上岔开话题。“你是说直升机的那两个人吗?他们在蒙托克附近双双被杀。
我们永远无法知道谁是幕后策划者。我猜,皮诺的死也与他们有关。”他满脸堆笑,笑容似乎把他锯成了两半。接着他又换了个话题,“还记得你讲过的那个幽默吗,是有关日本佬的?”
“那是六个月前。”
“有些事是需要时间的,”伊塔洛对他说。“今晚我在你的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秘密电话。这个幽默就在这个电话上。东京的四巨头早在1987年就开始设计那次股市骗局。
可是这个骗局中还有一位,这个人很神秘,是个金融天才。不过他不是日本佬,是个中国人。”
“他差不多横扫了半个世界。”
“这只是一次试验。他想证明,一个斜眼的东方伦也可以摧毁所有的证券市常”“他还是那么狂妄?”
“他主要在台湾和东京两地经营,现在又和中国大陆开始了接触。还有一点:温切和他的小伙子们销售的金三角上等海洛因,他也从中讨价还价。他自称申劳。”
查理看了一眼手表。十点整。他必须当机立断,他已感到自己双唇紧闭。是恐惧吗?
见鬼,不!是愤怒。
“你有约会?是与那位波卡洪塔斯①吗?祝你走运!”
①波卡洪塔斯(1595-1617),北美波瓦坦印第安人部落联盟首领波瓦坦之女,曾搭救过英国殖民者约翰·史密斯,与英国移民约翰·拉尔福结婚,后去英国,受到上流社会礼遇。这儿指佳尼特。
“我们不坐下来谈谈,是什么地方也不会去的。”查理脱口而出,毫无顾虑。毫无恐惧的蛛丝马迹。
“我总有些纳闷,”伊塔洛第三次企图绕过话题,避而不谈,“直升机的袭击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你来的?”
“齐奥。坐吧。”查理看着老头慢吞吞地坐进真皮沙发椅里。他的一只手颤抖着寻找着扶手。这情境让查理感受到了他们间的血缘关系。齐奥迟缓无力的动作使查理有些心软。他甚至想过,对于皮诺的死,他不再追究这位叔叔了。但是他看得出,齐奥不需要那么多的感情调剂。
“有了您的钱,我才使里奇兰有了辉煌的今天,齐奥。我们有建筑公司、交通公司、电子公司,我们有超市连锁店,我们有娱乐业,有赌常所有这些都能高额赢利。我想将这一切全部还给您。”
“得了,不必费心。”
“我只要求留下金融这一块,我指的是经纪行和银行。我对这些比较熟悉。剩下的,任何有能耐的人都能管理得比我好。为了报答过去二十五年来您对我资金流转上的支持,控股权归您。”
他伸出一只手,悬在半空中,像块石头。“这交易合算吗?”
“你发疯了吗?昨晚我不是拒绝你了吗?这一定又是你那位红皮肤丫头想出来的歪点子。”
真让他受不了。他一肚子的粗话已经快到了嘴边。查理强压心中怒火,理智地回答说:“齐奥,事实是:这些想法都是我的,我的,是找自己的想法。”他的叔叔倾身向前,窝起一只手掌挡在耳后,做出努力倾听的样子。“我很心痛。这是黑心钱造成的。
这沾满鲜血的钱我要加倍偿还。”
伊塔洛皱着眉头,但还在听查理说,他打着精神听着这些温和但致命的话。“我不能对您撒谎,齐奥。我想重新做人,我要偿还对这个世界欠下的血债。我有个公平的提议:将里奇兰的资产一分为二。我走我的路。您走您的路。愿上帝保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