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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周春强从姘妇银露儿家匆匆地赶到医院,看见“交通员”尸首,脸色立马变了,待弄清楚头晚是春霞和马丽当班后,他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了她俩一眼,马上冲到了停尸房,可惜他去迟了一步,受她俩之托的杨大伯天不亮就把那堆死尸运出了城。
周春强二话不说赶到了城外的乱坟岗,他先是下令刨坟,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收回了成命,回到医院一身戾气地将春霞拉到房间,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几日后她便在讨戏票时碰见了陈太平。陈太平的色眼在她身上苍蝇般乱爬一气,气得她扭头就走。不料次日哥哥把她叫去,说是陈太平送了一笔可观的聘礼,要娶她做小,她当时就和哥哥翻了脸,兄妹俩拳打脚踢地扭作一堆,结果不用说,周春霞输了。
哥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做的好事可是要让全家人掉脑袋的。
周春霞不理这个哥哥,他点着一支烟,猛地抽了几口,又说,你嫌嫁给他做小委屈你了,是不是?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心事。你一意孤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倒不如去陈家享个清福。做小怕什么?人家屋瓦连片,家财万贯,拔根寒毛也够你暖和几年,不比当红匪强?
天虽然不算冷,周春霞却倏地打起了摆子,她不明白哥哥怎么会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咬牙不理哥哥,这是她生气时最有用的武器,周春强奈她不何,再没有逼下去,让她先饱饱地吃了顿中午饭,又叫了辆车,说是送她回学校,结果却把她送进了江边的一幢小洋楼里。
红翻天 第四章(4)
小洋楼上上下下有七八间屋子,但只有卧室和厅堂摆了家具。周春霞进去后,一个打扮花哨、脸上掉着粉渣的半老徐娘皮笑肉不笑地称她七姨太,说团长要到晚间才能回来和她圆房,然后乜斜着一双纵欲过度、略显微红的眼睛,满是妒恨地打量着她,一边恶毒地说,上春有个女学生就在那间屋子里吊死了。
桂嫂,那个女人让周春霞喊她桂嫂,又说:那个学生还是个没开苞的黄花闺女哩,陈团长好中意,只可惜那妹仔没福气,第二天就上吊死了,喏,就是在床托上吊死的。不瞒你说,那床被褥上还有她的处子血,团长让我洗,我才没这个劲呢!讲得不好听,老娘也曾是他的枕上客,要不是年纪大了些,你们这些妹仔伺候起男人来未必抵得上我。
那个叫桂嫂的女人絮絮叨叨,净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她不气桂嫂的无耻,也不气陈太平的好色,她气的是哥哥周春强,居然卑鄙到把亲生妹妹往虎口里送!
她相信哥哥是冲着那笔聘礼才和陈太平做这笔肮脏交易的,而且她敢断定陈太平的聘礼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杆杆枪和一盒盒黄澄澄的子弹。
别看哥哥喝了几年洋墨水,骨子里他和爹一样,是个土财主。他热爱五堡,这些年如果不是哥哥给爹枪支弹药,帮五堡组织、训练护围队,五堡早就被红军攻下了。
当然,爹也是个聪明人,他一方面把五堡弄得固若金汤,让红军不敢轻易攻打,另一方面利用哥哥和他在广东的关系,帮红军换取药材食盐等紧俏物品。红军也是看中爹这方面的价值,才放五堡一条生路,否则五堡怎么可能在红白拉锯中幸存呢?
为了五堡就把我的一生毁了?太缺德了吧?那一刻,周春霞对春强和五堡那个家充满了仇恨与绝望,她哭闹着把桂嫂送上的饭菜劈劈啪啪全打翻了。
桂嫂冷笑几声,端把椅子坐在旁边,指着椒红的雕花床笑道:
“你也上吊啊,吊死了我好捡你手上的金手镯。妹仔,看你装扮举止不像个小户人家出生……”
桂嫂话没说完,周春霞已计上心来,她抹干眼泪走到桂嫂身旁,就着一点斜阳,撩起头发让桂嫂看她那个造型奇特的三叶金耳环。那是她16岁生日时爹从广州给她带回来的南洋货,打造得异常精美,手上还有一对雕花金镯,同样也是她16岁生日得到的礼物。
为这对几两重的镯子,爹的四姨太房秋心还和爹吵了一架,估计是嫌爹给她的东西太贵重了,爹破天荒扫了房秋心一个耳光。
房秋心是周春霞和娘的一个噩梦,她外表柔善,内心阴毒,娘的不幸差不多都源于这个女人。平日里,春霞从不给她好脸色看,见爹为自己打了房秋心耳光,她喜得直笑。自那后她天天挎着这对镣铐般沉重的金镯,每每看到那橙黄的光泽,便想起房婊子那片被打红的脸颊。
这会儿她晃动着手镯,房秋心的脸一闪而过,周春霞似乎看到了娘愁苦的神情,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她恳求桂嫂放了她。
桂嫂看见那几样金货,知她家世不一般,自然咬牙不肯答应。她恨不得让春霞家送头金牛过来。
周春霞冷冷道:“好,你现在不要,明天再要就迟了。我爹爹、哥哥有钱有势,我就是当三十八姨太也能让你滚蛋,到时候我要你死得很难看!”
说罢,周春霞悠悠地转动着手镯,再不睬桂嫂。
夕阳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桂嫂忽然冲过来,撸开周春霞的衣袖仔细地察看起那对金手镯来,还用牙狠狠地咬了一口,咽喉中飘出一股朽臭的气味。
周春霞屏住呼吸,桂嫂猛地站直身,向她伸出麻秆般粗细的手:“拿来!”
这简短的两个字改变了周春霞的命运,她退下手镯,摘下耳饰,叮当生脆地放入桂嫂手中,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快感。
桂嫂倒也有几分义气,她把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几张路引给了她,然后一头扎进了夜色中。
红翻天 第四章(5)
周春霞从小洋楼跑到福音医院找到了马丽。马丽已找了她一天,这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原来她上午帮江先生送了封信,谁知收信的交通站被破坏了,交通员叛变后供出了江先生。
“全城都在搜捕江先生,好危险!”
马丽煞白着脸将她拉到陈查理居住的小院,七拐八弯地爬上了一间阁楼。
周春霞看见江先生虚弱地躺在那儿。江先生说她曾经小产过两次,落下了比较严重的妇科病,又有眩晕症,身体一直不好,前几天上级交下单艰巨的采买任务,她费尽心血才办成,加上秋季正是眩晕症易犯的季节,心力交瘁的她抵不住病魔的侵袭,在她最需要体力的时候倒下了。
“是那个恒彩班翻跟斗的妹子青秧救了她!”
马丽小声地对春霞说。看见江先生病得不轻,一直昏昏沉沉的,春霞眼前立即闪出一张尖瘦的小脸和一双又大又圆的黑眼睛。
青秧姓杜,是个苦命的妹仔,三岁时父母双亡,被赣县一对不会生养的夫妻收留,这对夫妻尽管也是穷苦出生,但养父沾染了赌博恶习,把家产房屋输光,而后带着老婆和青秧流落赣州,靠着小聪明拉起了一个草台班子,在街头舞刀弄棍。后来养父学了恶讨,天天让青秧手脚着地,弓身下腰,口咬铁棍。可怜青秧那细瘦的身子,每天都弓似的弯在南门口,小嘴里淌下来的,常常是鲜血!
去年冬天的一个黄昏,赣州飘起了雪花,江采萍领着周春霞、马丽从医院回来,路过南门口,正巧看见杜青秧虾米似的弓在那儿,铁棍下是一摊鲜血。
风很大,青秧身上破烂的单衣被风掀起,露出花骨朵般的小乳,几个靖卫团团丁围着青秧,口里污言秽语地伸手去捏青秧的胸。青秧一慌倒在地上,铁棍顿时戳破了嘴唇,团丁们又得寸进尺地搂住了她的小身子。
杜青秧那个丧尽天良的养父打着哈哈,对团丁赔着笑脸说青秧是处女,请老总们买她的初夜。杜青秧的养母为她说了几句话,被一个团丁推倒在地。
江采萍看不过去,拿出一块光洋打发团丁走了,又带青秧去医院上药,从那以后青秧经常往福音女中跑,江采萍则有意把她发展为革命的苗子。
那天交通站被破坏,江采萍遭到追捕,正当她走投无路时巧遇青秧,青秧七弯八拐地把她带回了恒彩班,让她换了衣服,躲过了敌人。不料江采萍当夜病倒,动弹不得,只好留在恒彩班,谁知青秧那个禽兽养父看到通缉令后居然想用江采萍去换赏钱,还想奸淫留下来照看江采萍的青秧,幸被江采萍打晕,两人逃到了马丽处。马丽只好求陈查理帮忙,陈查理平日对江采萍印象不错,也通过江采萍和红军做过几笔生意,他二话没说,将江采萍弄回了福音医院。
“青秧买菜去了,离开恒彩班,这妹子特别高兴。”
马丽话音刚落,杜青秧便拎着菜篮回来了,一脸惶恐的神情。见到周春霞,她来不及寒暄,急急地把她俩拉到一旁,说是菜场的木杆上又挂了五颗刚砍下来的人头:
“是一家人,小的还是个细崽呢!”
杜青秧说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