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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子晟开口。
子晟若有所思，脸隐在烛光里，显得有些飘忽。良久，方才缓缓说道：&ldquo；今晚遇见一桩蹊跷事情&hellip；&hellip；&rdquo；说着，便把见灵虚的前后说了一遍。
胡山仔仔细细地听完，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子晟便问：&ldquo；依先生看，这里面可有什么古怪？&rdquo；胡山反问：&ldquo；王爷如何看？&rdquo；&ldquo；这&hellip；&hellip；&rdquo；子晟想了一会，摇头说：&ldquo；说不好。那老道仿佛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说后来的那番话，似乎十分明白，然而看英儿面相的时候，却又仿佛疯疯癫癫。&rdquo；&ldquo；王爷是否也觉得那老道说小公主的一番话，是情理不通？&rdquo；子晟笑了笑，坦然说：&ldquo；有他后面那句话，前面那番话，就不算不通。&rdquo；顿了顿，又说：&ldquo；不过他看见英儿那副模样，当真是&hellip；&hellip；&rdquo；是什么一时也形容不出，只是想着当时情形，不禁莞尔不已。
胡山也陪着笑了笑，然后又问：&ldquo；王爷觉得他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吗？&rdquo；&ldquo；不像。&rdquo；子晟摇头：&ldquo；要是装的，未免太高明。&rdquo；说到这里，似乎有所悟：&ldquo；先生是说，他果真是个能人？&rdquo；&ldquo；那倒未必。&rdquo；胡山说：&ldquo；然则王爷为何如此在意他说的话？&rdquo；一问之下，子晟不禁有些迟疑。胡山便自己回答了：&ldquo；王爷在意的，是&lsquo；徒为他人做嫁衣&rsquo；这句话。不知我猜对没有？&rdquo；果然，这句话正打中子晟的心事。他的脸色变了变，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微微咬牙地说道：&ldquo；不错。能不能正位我倒并不在意，但是这件&lsquo；嫁衣&rsquo；，却不能随随便便地给人。&rdquo；胡山一哂。心知其实能不能正位他也在意，但是这话就不必戳穿他了。于是又问：&ldquo；那依王爷看，最想要这嫁衣的人，是谁？&rdquo；子晟考虑良久，迟疑着说：&ldquo；照现在看，自然是栗王。&rdquo；&ldquo；栗王或许有此心，但绝无此才具。&rdquo；&ldquo；是。&rdquo；子晟点头：&ldquo；何况今晚果真是个套，也不是栗王能布得出来的。&rdquo；&ldquo；那，王爷心里想的是谁？&rdquo；&ldquo；兰王。&rdquo；子晟犹豫一阵，终于说出口，然而语气十分迟缓，仿佛心有所疑。
胡山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说：&ldquo；王爷觉得，兰王也想要这件&lsquo；嫁衣&rsquo；了？&rdquo；子晟木然地说：&ldquo；这就是我不明白的。若说当初一点这心思也没有，现在忽然又起了这个念，似乎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今晚的事情，我总觉得&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便不往下说，慢慢摇一摇头，神情困惑。
胡山听了，默然一阵，忽然说了句：&ldquo；其实王爷是&lsquo；当局者迷&rsquo；。&rdquo；&ldquo；此话怎讲？&rdquo；胡山微微含笑地提醒：&ldquo；如果这个局真是兰王布的，他意欲何为？&rdquo；&ldquo；这&hellip；&hellip；&rdquo；子晟微微一怔，立刻恍然明白过来，神情也随之一变：&ldquo；难道他已然知道那孩子的事情&hellip；&hellip；&rdquo；&ldquo；应该不会。&rdquo；胡山很有把握地说：&ldquo；他若不追查，就不会知道，他若追查，王爷不会没有消息。&rdquo；&ldquo；唔、唔。&rdquo；子晟点头：&ldquo；这话不错。&rdquo；&ldquo；但是他可能听到什么传言。兰王极聪明，很可能猜出几分，但他委实没有把握，所以他要设这个局，来试探试探王爷。&rdquo；子晟眼波一闪，没有说话。
&ldquo；在兰王来说，王爷若有此事，必定就是那桩&lsquo；心病&rsquo；，这是极容易想到的事情。再说此事，成功自然好，就算被看穿，也不过一个荒唐玩笑而已。这，岂非正是兰王行事做派？所以，王爷不动声色，那就对了。&rdquo；子晟缓缓吸了口气：&ldquo；倘若他试探成功，他想怎样？&rdquo；
第67节：天舞…青梅（67）
&ldquo；这，就难说了。&rdquo；胡山说：&ldquo；不过兰王未必是想怎样。他是个讲性情的人。依他的为人，或者，只不过想知道知道而已。&rdquo；子晟便不言语。沉思一阵，缓缓问道：&ldquo；胡先生，当日那件事情，可有什么纰漏？&rdquo；&ldquo；可谓滴水不漏。&rdquo；&ldquo；然则兰王哪里听来的风闻？&rdquo；胡山一笑，反问一句：&ldquo；王爷说呢？&rdquo；子晟其实是想到的，只是正在为难之处，不由无措地搓了搓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ldquo；我正是不知该怎么处置？&rdquo；这副烦恼的模样虽然叫人同情，然而在胡山看来，其中的利害，子晟不是不清楚。所以眼前境地，多少有自寻麻烦的意思。于是淡然说道：&ldquo；王爷，任凭事情做得再严密，真要有人追查，总也不免会出破绽。反过来说，不引人疑心，不叫人有心追查，这才是上策。所以王爷还该及早决断，把禹禩公子送到可靠之处，才是长远之计。&rdquo；&ldquo；唉！&rdquo；子晟忽然叹了口气：&ldquo；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只是&hellip；&hellip；&rdquo；只是没办法对虞妃开口。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一个说不出口，一个不便说。僵了一会，子晟改口说道&ldquo；那孩子，毕竟是我姬家血脉&hellip；&hellip；再者他还小，不妨等两年再说不迟。&rdquo；这话胡山倒是十分赞同，但赞同的理由不同：&ldquo；既然已经进府，再等两年也是一样。只是王爷，这件事情，别人可以不提，天帝那里，一定要有防备。&rdquo；&ldquo；这，我早有打算。总之，不能让他见到小禩就是。&rdquo；&ldquo；如此就好。&rdquo；子晟沉默了一阵，轻喟着说：&ldquo；撇开别的不提，那孩子实在是乖巧懂事。有的时候，我也是真想留他在我身边&hellip；&hellip；&rdquo；&ldquo；那也不是没有办法。&rdquo；&ldquo；哦？&rdquo；子晟抬头看着他，很关切地问：&ldquo；什么办法？&rdquo；&ldquo；办法有两个。第一个，王爷把实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天帝，赌一赌他是不是肯念祖孙之情。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多年，倘若天帝有一念之仁，那就万事大吉。&rdquo；子晟想了想，说：&ldquo；这，我也想过。终归太险，不到走投无路，不能用。你且说第二是什么？&rdquo；&ldquo；等。&rdquo；&ldquo；等什么？&rdquo；&ldquo；等时机。&rdquo；只说三个字，便不肯多说。但三个字也够了，子晟倏地抬头，一双眼睛如利刃一般，盯在胡山脸上。
&ldquo；胡先生，你这样一再地劝我，究竟想的是什么？&rdquo；&ldquo；王爷锋芒太露。&rdquo；胡山泰然自若地说：&ldquo；今天话说到这里，我也把话说透了&mdash；&mdash；昔年先储手段太软，所以天帝要拿掉他。可是王爷锋芒又太过。其实当初先储自尽，天帝就已经对王爷起了戒心。&rdquo；&ldquo；先储的事，怎么能算在我账上？&rdquo；子晟有些激动了：&ldquo；当时凡界民众数万，对峙羽山，一发就是血流成河，是先储自己自尽以平局势。以先储为人，我根本就不能劝。这些情形，他们又不是不知道！&rdquo；说到这里，一股悲凉之意，油然而起，因为知道有此想法的，远不止天帝一个。甄妃断发，乃至后来遇刺，说到底都是恨他不救先储。子晟只觉得有苦难言，说不出的灰心，不由深深喘了口气。
&ldquo；是。先储之死，确是形势所迫。&rdquo；胡山很平静地说：&ldquo；但是天帝并未亲眼得见当时的情形，所以也就体会不到王爷的苦衷。何况这还只是其一。之后青王、金王事，乃是再而三。王爷请想，天帝如何能不忌惮？&rdquo；&ldquo；可是不想安宁的，不是我。那时我若不如此，现在被幽闭而死的，只怕就是我。胡先生，你当初不是也赞同吗？&rdquo；&ldquo；是。&rdquo；胡山说：&ldquo；不但是我，就连天帝，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天帝到现在，非但没有提过半句，其实还很赏识。但正因赏识，才成两虎共处之势。王爷，倘若异地相处，你能不生忌惮？&rdquo；子晟看着他，没有说话。
胡山忽然站起身，退后两步，跪倒在地。
子晟一惊：&ldquo；胡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rdquo；胡山长跪不起：&ldquo；王爷，胡山自投到王爷门下的那日，就没计过自己的生死。我自知今日这些话，若走出一个字，我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但这是我肺腑之言，望王爷三思。&rdquo；
第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