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玨珍珠一听,真是恍如仙乐入耳,说不出心里有多高兴,“真的吗?真的有工钱给我?苏慕白,你真是我所见过,上天入地、古往今来少有的超级大好人。”
苏慕白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个姑娘,要成为他合格的妹妹,需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包括好好读读书,学学什么叫用字遣词。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唉,早该知道,天上不会无故掉下馅饼,“什么条件啊?”惟今之计,她也只有顺着他的意思走,不是吗?
“杭州城里,未婚的名门千金每一年都要参加赏花比试。”
“你不是要我去参加吧……”
“嗯?!”他很不客气地嗯了一声,打断她的话,“你身为苏家小姐,不应该做到这一些吗?”
“应该是应该啦,但是,那可能吗?”她虽然识得几个字,可歪理会说,道理不知,顺口溜会讲,吟诗作赋别提。
“如果你可以搞到今年的大奖,我就开十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给你。”
十两银子一个月,十两银子啊,可以买上一千个粗粮馒头了……被银子蛊惑了的玨珍珠,咽了一下口水。
人要有自知之明啊,可是,也许自己努力一下就可以做到了呢。爹爹也曾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想要赚银子,就得花力气。
苏慕白看着她,看着这个陷入两难的小姑娘。其实他很清楚,她要赢得那个无聊的比赛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就想要小小地为难她,好像除了银子,没有什么入得了她的眼。
“丝竹那些,陈妈妈可以教你,写字画画就由我来教吧。”
“啊?”他要教她?玨珍珠摸摸自己的头发,眼睛想看他,又有一点不敢看。
“我很笨的。”她双手垂下,搓着自己的衣角。
这样看起来,还真是副楚楚可怜的受虐小媳妇样子呢,不过,这个女孩善于伪装,可不能轻易放下心来。
“学习能让笨蛋变得聪明。”他轻弹着桌上杯子,慢条斯理地答道。
“强扭的瓜不甜。”她摆事实,讲道理。
“人生的意义在于努力,乐天知命是懒惰者的托辞。”
“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老人躺在树下睡觉,旁边有人说他不思进取,他就问你说人的一生应该是什么样子呢?那人答道,应该要努力工作,拚命赚钱,然后好好享受。那什么叫好好享受呢?老人说,就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躺在树下睡觉。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奇妙,就像画一个圆圈,从这里开始,但是终点又落在了这里。”玨珍珠微微一笑,她从小到大混迹于各色茶楼酒宴,听过许多故事,这个故事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她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只是现在用来搪塞他再适合不过了。
“可是你,玨珍珠,你不是这样的人啊,如果你只是躺在树下睡一觉就满足了,那你干么还到这里来呢?”
真面目完全被揭穿!
玨珍珠几乎是垂头丧气地倒回椅子上,她不是他的对手啦,歪理正理都讲不过他。她这回可是“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了啊。
“苏公子……”她期期艾艾地开口。
“叫哥哥。”声音威严地打断。
“哥哥。”她立刻改口,“我努力就是了。如果没有什么事,小妹先告退了。”
“嗯。”苏慕白应了一声,手却探向怀中,摸出那串玉珠子,“你等一下,这个东西,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我爹爹从当铺的吴掌柜身上……”
“哟。”他想起来了,这是她在茶楼里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场精彩表演所借机偷来的吧,不过……
苏慕白一向心思就比寻常人缜密几分,他立刻就察觉了这件事情不同寻常之处,“你父亲是如何得知这串玉珠子在吴掌柜手中,又如何知道这个故事呢?”
“这个……”玨珍珠也回答不出来,她还真的没有想过呢,她当时只是心中惶恐如何混入苏府,却从没认真想过她的父亲是如何得知这件事和这个信物?
“父亲曾说过,他是偶然间知道的。”
“你父亲现在在哪儿?”苏慕白焦急地问。他简直迫不及待想找到玨珍珠的父亲了,他有预感,这个女孩的父亲一定知道些什么。
有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摇头,她现在仔细回想,也觉得此事大为古怪,她和父亲虽然从小到大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可是无论陷入了多么糟糕的地步,两人都不曾分别过。
这一次,说什么是为了让她过好日子,为了她的终身大事着想,就把她一个人扔到了这里,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算了,你先下去吧。”
“嗯。”玨珍珠应一声,迈步向屋外走去,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她又忍不住回头看看。
那个名义上成了她哥哥的男子端坐在椅中,青色的衣衫,隐隐约约的花纹交织,衬着一张脸眉目如画,君子如玉,她的心中硬生生就冒出这样的词,那些戏曲中唱到的才子佳人指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苏慕白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凝神看去。
那个成了他妹妹的姑娘,此时此刻正看着他。
瘦小的身体虽然套着漂亮的新衣服,可是怎么看都像偷穿了别人的衣服,大了那么些许。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小小的唇有些好奇的嘟着,像一枚青涩的果子,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她眼波流转间,目光莹莹,虽然像个孩子,却也有几分慧黠动人。
两个人视线交错,邂逅的往事一幕幕滑过,相见过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那是前世修了多少年的缘份。
可是缘深缘浅,缘起缘灭,都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我们会在哪里相遇,会在哪里重逢,又将会在何处离别?这样的问题也许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这个人,看起来离自己很近,但是又好像隔得好远。玨珍珠低叹一声,搞不清自己心里那酸酸涩涩到底是什么滋味。
患得患失,若即若离。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
她抬起另一只脚,终于迈出门去。门外,假山流水,富丽堂皇,这不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吗?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为什么总是有点高兴不起来呢?
真的,不明白。
“孔子孟子老子说,张公李公周公云,前人贤者何其多,之乎者也说不停。”
玨珍珠手里捧着书,嘴里细不可闻地念着歪诗,耳朵听着窗外的雨点滴答声,眼睛却偷偷看着坐在檀木大桌后的人。
苏慕白果然是个说一不二,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当天下午,她就被勒令出现在他的书房之内。
做什么?
当然就是读书啦。
其实她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读书写字,从小她的父亲就手把手地教过她,还曾经把她送进村里的私塾,不过,后来因为经常欺骗师长,伙同其他同学集体拒打手板心被赶了出来。
所以呢,她是每一个字都认得,但是凑在一起变成句子,就有点雾煞煞了。
更别提什么吟诗作对这种难上加难的东西。
打开书,一个接着一个方块字跃入眼中,“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她小声读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呢……”苏慕白走了过来,一只手撑在她的椅背,另一只手翻着她眼前的书册,“这是李商隐的诗集,对你来说是不是太过忧伤了点?”
“忧伤?是太过于风花雪月了吧。”被他的呼吸搞得心里毛毛、浑身发痒的玨珍珠努力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也知道风花雪月?!”听到这样的词语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苏慕白不禁随口问了一句。
真是小看人!这个词她为什么不能知道啊,那苏州城里最大的青楼袖舞坊里最红的四大红牌姑娘就叫做如风、如花、如雪、如月,合起来就是风花雪月,苏州人都知道啦。
一点也不稀奇,好不好。
不过呢,这当然不能说出口,现在,装一下博学就好。
“我怎么也是背过悼词贺词的人,这么简单的东西怎么可能难得倒我?!”口气自得的上扬。
她不提还好,一提苏慕白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个时候她哭得那样“出色”,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在演戏。
而现在,她虽然坐在这里,穿着绫罗绸缎,捧着前人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