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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亦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只是听说街镇上所卖的袋装白酒、黄酒之类的饮料容量增大了三分之一,价钱却增加了一倍。不知道是因为人们的酒量普遍增大,还是酒的浓度降低。后来一商贩说是因为他们听天气预报说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有可能还会下雪。这才让人明白店老板的一片苦心。
随着年关的临近,学校的学生也都迫不及待的等着最后的铃声。他们早早的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把书包背上,依次准备就绪。然后就有人从倒数第四分五十九秒的时候到计时,最后神经高度紧张而放弃数零就冲出了教室……刘晨风说那是他们在记忆中关于学校最壮观的事件之一。
寒假将临,先考完的同学就提前回家了。高寒晓的心中亦有些发毛,他反复在心中斗争着有没有必要回到北方那座老宅子里。回去了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多少事干,但他又想回去给母亲扫一下墓。他想可怜的妈妈已经孤零零的躺在那片陌生的公墓里整整十年了,十年来她是不是也熟识了她的左邻右舍,和他们作了朋友呢?要不她会有多么的孤独……
很快刘晨风就首先告辞了朋友们,赶回南方那个幸福而温暖的家。朋友们都对他羡慕不已。他却不以为然的说,“那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才羡慕你呢,无牵无挂一身轻。”
高寒晓就说:“来,晨风,咱俩换换。”刘晨风就不再多说话了。
接着欧阳城逸也走了,他说他要回去看看那个,因为他而几近破碎的家。高寒晓说亲人在时可要多珍惜的,莫等到失去时就后悔莫及了。欧阳城逸说,我明白,我回去了会尽量做他们工作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支持我搞音乐,一个支持我搞机械。我妈会经常叨咕着说我爸太自私了,把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强加给了我。我爸脾气冲,一发火就会打架。反正以前在家经常是这样,不知道现在是种什么状况。
高寒晓说:“你在中间好好协调不就行了。反正你现在随了你妈的心,也还了你爸的愿了。回家过一个愉愉快快的春节是无尽享用的!”
欧阳城逸说:“你也别感叹啦,等你毕了业结了婚就不有了幸福的家了?”说着就瞧了瞧孟雨舸。孟雨舸也正为自己无家可归暗自伤心。
高寒晓说:“雨舸,你急什么呀!我们都是一样无家可归的人。等我们过春节的时候在一起组织一个家,羡慕死他们。”
欧阳城逸望着萧娅斯诡秘的笑笑说:“人家要组织小家,你在这儿多不方便啊,不如我们一起回去?”
萧娅斯听了,就嚷着要孟雨舸和她一起去扁欧阳城逸。欧阳城逸拖着两只大包被两个女孩追得急跳上去火车站的公车。
送走朋友,三个人孤凛凛地站在人声熙嚷的街头。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多是农民的样子。看着他们个个样子淳朴,脸上漾着愉悦的微笑。他们身材魁大却嘴功不济,对付市镇上那些嘴功伶俐的小商贩的讨价还价实在济。他问:“老板,你这酱鸭多少钱一只?”老板会说,六十或者说八十。他有种莫名的吃惊,说,咋这贵哩!我家卖鸭的时候一只也顶多超不过二十元。然后那老板就连同宰杀到放到橱柜里陈列都算上钱。这些老板会一口气把加工工序一顺溜的说下来,说的头头是道,结构缜密,让人不得不服。但大多数人又迫于囊内羞涩只好眼巴巴的走远。过会了再回来又望上几眼,摸摸兜里的纸币,牙一咬,下定决心要上去买一只。他说,老板,让点价吧!老板自然坚决的一分不少。他会故作不在意的走开,过会儿自然又会回来。面有难色的向老板苦诉道:你看我家有个小孩,老想着要吃酱鸭,你看大过年的我不给他整点心里能过意的去吗?然后老板就数落一大堆废话,最终说了句:看在孩子的份上,少你五块钱吧!你看老哥我这次可是亏了啊!下次要有个什么事可得照顾我生意啊!他惺惺的付了钱,心想着总算能给孩子一个惊喜了,对店老板谢了又谢。
高寒晓说他们是中国淳朴农民的缩影。往往要为孩子的一个小小的要求攒上好久的钱。但他们过得很开心很温暖。他说他真希望有那样的一个父亲能为他攒钱买酱鸭回去一家人乐融融的过一个简单的春节。而他的父亲给他的春节花费能够的着贫苦百姓几个月的生活开支。他说每当他拿着父亲寄过来的钱而心里难受的时候他就会恨父亲。他说他父亲只是个能给他钱而无法给他心灵慰藉的男人。他说他父亲出国十一年了竟然只回来过两次,而每次最多不会超过一周,而这一周里大半时间是在一些大企业的谈判桌上度过的。他说他父亲在他十七岁第二次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说看着那位身姿儒雅、气派绅士的中年男人,嘴里顿时失语。他已无法表达,他再不能用愤恨讨厌来表达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真的陌生了,真的很陌生了。只是当父亲说‘寒晓,爸爸回来了’的时候,他却扑在他的怀里哭的一塌糊涂。他说,爸爸,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可是几天后,父亲走时说,寒晓,爸爸不能把你带在身边,我在那边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你。后来他才知道父亲的决定是对的,在国内自己已经是孤独无助的了,何况到了一个更陌生的地方。那种痛苦会让他垮掉的。父亲说他在那里也是艰难的苦撑着的,在一片陌生的环境里,一个四十多岁历经许多沧桑往事的男人也会流泪嚷着要回家。
人都有个恋家的情结,但在许多无能为力的世事下,我们只有流离失所。
第十五章 葵黄滋味03
他们三个人并排坐在这个并不属于他们的城市郊外的一个集镇上的一棵苍老的法桐树下。树皮干裂,一片片的剥落,只剩下一块块白色的瘢痕,像是岁月刻下的新伤。树冠上只剩下几片还未退尽绿色的叶子在迎风招摇,像示意呼唤或者是再见的手掌。寒风微微一抖,一片叶子就从枝端飘落,像一只孤独灵魂的漂泊。萧娅斯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说: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那片叶子。漂泊是一种残忍而痛快的旅行。当我漫无目的四处游走的时候,陌生却变成了一种可以依靠的安慰。因为处在孤独随处可见的陌生地方,孤独便不再是一处伤口而只是一处平常的痛痒,无关性命,无须在意。而当陌生变成熟悉,灵魂有了依靠的时候,孤独的痛就越来越沉重,就像现在我停靠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们也都会离开,这里只是一处小站。高寒晓和萧娅斯默默的吸烟,烟雾飘在他们的头顶上,一阵风淡淡的散去。孟雨舸坐在他们之间,仰头望着低沉而惨淡的天,天空里有一群蓝色的鸟飞过。近处几个走在街头推销喜庆音乐碟片的小摊上,正从似乎感冒了的音箱里竞相钻出敲锣打鼓、秧歌节拍、鞭炮声。偶尔也会听到年轻歌手唱的回家、团圆之类的歌。街道上人声喧嚷,几辆焦急的出租车钻了好久才钻出人流,此时会很得意的按着喇叭跑远。嘈杂声里隐约听到一首歌,高寒晓随着唱了两句:一辈子住在一个地方/一辈子睡在一个人身旁……萧娅斯说:那是我想要的生活,恬静而安详,但生活里还只有被逼无奈,四处游走!然后他们三个人互相望了望,笑一笑。孟雨舸说:我有些冷,我们回去吧!高寒晓就把外套脱给他,她不要。萧娅斯说:我们坐紧一些吧,然后三个人靠在一起,把孟雨舸挤在中间,旁边两个人再把胳膊张开搂到孟雨舸的脊背后肩上。萧娅斯说:我们再呆会吧,这里热闹,会驱赶少许的寒冷。孟雨舸点了点头仍看着寂寞而惨淡的天空。
街面上人流疏淡了一些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雪。这是北江市少有的天气。雪一大片一大片的飘落下来,落到马路上很快就化成了水。街面上马上潮湿而阴冷了起来。三个人这才准备回去。
孟雨舸说,我有很多年没见到过雪了,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北方一个小镇上的孤儿院呆过几年,后来又被转到了南方的一家大孤儿院,后来就在南方上了学,再没有回北方。那时候很喜欢雪景。寂静而恬远的村落里,一层洁白的雪覆盖了一切斑斓的颜色,世界只剩下一片安静的单纯,是多么的美好!
萧娅斯说,我在北方流浪的时候也见到过许多美丽的雪景,但有一些是凄凉而寥落的,那里的人们过着苦难的生活。
高寒晓说,我居住的那些城市雪不是这般柔软的,它们的来去都很凛冽。风像刀一样,而雪粒有时会像流弹一样打到脸上生痛。
当美丽以一种残忍的方式出现的时候,会更令人讨厌。
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