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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楚君;我的所有的言辞都成了现场发挥,所有表情都化作流泪一种。
我对着楚王垂泪道:“先夫的尸骨在宋国已经一年多了,至今还没有迎回,逝者无法回归故土享用祭祀,让生者也魂梦难安。如今国中又流传出许多谣言,让苏己愈发羞愧无地,请楚王允许去苏己亲自迎回先夫尸骨,否则苏己将真的再无颜面对世人,无颜面对屈家的列祖列宗。”
说罢,呜咽不已。
楚王叹道:“好了,夫人不要难过了,寡人允你就是。”
我流泪叩谢。
直到走出楚宫,我的心还怦怦急跳,双脚如踏在云彩上,做梦一般。
成功了,那沉沉压抑在心中数年的噩梦终于散去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故土,拥抱我的曼儿,等待我的萧泽了。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希望,它来得如此不易,又来得如此轻易,我整个人好像失重了一般,泪意汹涌。
青嫘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激动道:“成了?”
我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点头。
青嫘道:“我们这就通知景大夫。”
我又点头,迅速撕开一块帛绫,上书三个字:事谐矣。
看着信鹞一飞冲天,我的心仿佛也被带到了九霄云外。
景煜的信很快到达:已命苏人前来朝楚,静候佳音。
我把信握在胸前,久久不语。
最冷的月份过去,天气一点点回暖,明媚的阳光以优柔的姿态拂上檐瓦,连风似乎也柔软起来。
牵动万般心绪的书信再次抵达:苏使已至。
我心中一跳,无法抑制的雀跃在胸中蔓延,连视线都模糊了。
青嫘高兴得几乎失态,在房中转起了圈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还有什么没有准备的,不行,我得再好好检查检查。”
她的话还未说完,门口突然闯进一个人来,飞扬的衣裾如流泻的风暴,他站在风雹中央径,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目中是无法形容的狂怒:“你要走!”他说,步步逼近,“你要走!”
☆、共死
意识缓缓醒转,我慢慢睁开眼睛,雪瀑般的光芒瞬间涌入视野,我眼睛一痛,下意识地蹙起眉,伸手挡住。
颈后传来闷痛,身下晃晃悠悠,如在一片起伏不定的水面上,我撑起身体,打量四周,眼前的景象瞬时让我呆在那里。
船!船舱!坐在船舱中的男人!
记忆如潮水涌来。
他带着前所未有愤怒冲进我的院子,像一头被激狂的野兽,一把擒住我的手臂,发红的眼睛盯着我:“你要走!”不等青嫘上来阻拦,又是一句,“你要走!”手起刀落,我便无知无觉地晕倒在他的怀内。
我几乎是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听到响动,屈墨转头看向我,眉眼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笑:“夫人醒了,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饮点儿水?”
……见识过他偏执疯狂的一面,此时的和煦温文便格外触目惊心。
我暗暗地握紧手指,力持镇定:“请问,这是何意?”手指划过船舱,又指向外面的河。
屈墨道:“夫人不满意墨送你的竹楼,墨只好重新整修,想让夫人去看看。”
“……”我面无表情,“所以就用这种抢掠劫持的方式?”
屈墨眼波微动,脸上现出一种貌似担忧的神情来:“墨弄痛了夫人?要不要紧,让墨看看。”
我:“……”
见他真要过来查看的架势,我连忙伸手止住,按捺住自己突突蹦跳的额角,平静了语气:“不必了,还请指教,那是你母亲的竹楼,我以前已经说过,修不修整随你的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有什么满不满意的?”
屈墨的脸上缓缓漫上一层阴翳,语气肃穆:“当然有关系,那是我和夫人墓寝,自然要取得夫人的同意。”
“!”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眼睁得老大,声音颤如一缕风中的游丝,“墓……墓寝?”
屈墨神情淡漠,如远山一带脉脉的云烟,一字一句:“生无法共衾,死亦当同穴。”
“……”
河风穿舱而过,犹带着寒冬刺骨的冷意,我冷汗滴滴:“屈墨啊,屈墨,你听我说,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那个竹楼,它架在半空中,实在不适合做墓寝,你想,任谁都可以进去参观的地方,里面摆两具风干的尸体,多不雅观。何况那是你母亲最喜欢的地方,她该有多伤心,当然,她最伤心的,是你好不容易长这么大,就那什么了……”
我目光殷殷,苦口婆心,完全摒弃了之前被严重冒犯的不快,企图扭转他过激的想法。
他倾身靠近,黑漆漆的目光看着我,指尖缓缓抚过我的脸颊,话语缠绵如情人呢喃:“我是如此喜欢夫人,寂寞忧伤的你,被墨照顾温柔微笑的你,听到墨的讲述开怀大笑的你,听到墨的身世安慰墨“比一般人强”的你……”我硬生生地挺着任人轻薄,不敢有丝毫妄动,更不敢打断他,“这样你,多么美丽,这样的陪伴,让墨如何舍弃?”他的目中透过一丝凝重,“不,墨做不到。至于墨的母亲,她不会难过,她的心中只有公子职,现在已经得偿所愿,更不会记挂我。”
他的目光移向远方,似陷入深深的回忆:“很小的时候,我就感到,母亲对我非常冷淡,当我哭着告诉她别人叫我小瘸子的时候,她只是皱眉扶住我,说,男孩子,别人说一句怎么了?便不再理我。她一心都在给父亲找各式各样的女人或男人,要么就是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谁也不见,似乎早已忘记她还有个需要照顾的儿子。”
屈墨微微扬起脸,缓缓牵起一个稀薄自嘲的笑,像月初时清冷暗淡的月光:“后来,还是乳母无意中说了一句:‘墨儿还真有几分公子职当年的风姿呢’,母亲这才正眼打量我,是的,我长得不像父亲,又得乳母私下指点,所以乳母才会那么说。之后,母亲倒是对我关注起来,从衣食到课业,从仪表到言行,完全按公子职的模子打造。”他脸上的笑意更浓,让人不忍卒视,“可是她越这样,父亲越是不喜欢我,你看,我讨好得了这个,却讨好不了那个,无论怎么做都不行,现在对夫人你,也成这样了。”
他蒙住脸,缓缓地吸了口气,恢复平静:“可怎么办呢,就是这样,我还是舍不得。”
四周静寂无声,唯远远的桨声一声声划过人凄惶支离的心情,我眼睛酸涩:“可是屈墨,你想过没有,我也是一位母亲,我的曼儿也正是需要母亲陪伴的年纪。你既有亲身体会,就应该理解,我不能让我的曼儿小小年纪失去的父亲后,又失去母亲。”我的眼中缓缓漫上一层泪泽,说道,“因为你之前的诸多照料,我很感激,所以才从始至终不曾隐瞒,我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报你的好意,可是再进一步,我真的无能为力。”
他脸上稀薄的笑意以可视的速度缓缓敛起,变成一片空白,河水泛起的光影映上他的面容,如覆了一层冰膜。
我道:“你还年轻,不久就会有自己的婚礼,自己的妻子,以后还会生下自己的孩子,你会有一个温暖的家,再也不必担心无人陪伴,何苦想不开,非要与人玉石俱焚?”
他的神色凝固如磐石,说出的每个字都毫不犹豫地击碎了人的希望:“不!我只要你!生不能相守,死也要同聚。”
“……”这般偏执,这般疯狂,我忽然知道他像谁了,像他为爱病态的母亲。
舫船徐徐前行,河面上一派萧瑟,他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交缠,我担心他会突然生出抛人入河的举动,所以也不敢拒绝,任他握着。
他转而把我拥入怀中,细细地吻我的脸,我不习惯被人口水涂脸,所以隔一会便擦一擦,其间还彬彬有礼地向他询问,可否让我拿那杯喝过的水洗个脸,因为口水风干在脸上的感觉很不好,说不定脂粉也被舔得一块一块的,像秋日脱毛的猫。他听后很久没有说话,只是捏我的手捏得很紧,没有让我洗脸,但也没有再亲我。
时间过得很慢,可是因为知道行程的终点有个人生的终点在等着,所以我希望时间过得更慢。
更希望,在这个时间里,该来的人一刻也不要磨蹭,尽快赶来。
那片竹林渐渐呈现在眼前,船只走向了通往竹楼的水道,没有绿叶花木的掩映,此时的竹楼无由地让人想起秃尾巴鸡。
离船上岸,屈墨吩咐船夫把船开走,无需再来。
这算是斩断后路的节奏?
我斜眼看他,他拉起我在花木间的石径缓缓行走,间或告诉我,他又栽种哪种我会喜欢的花木,而我也配合地点头,耐心地询问:花木何时开花,花形怎样,色泽如何,有无香味,花期多长等等……屈墨不说话了。
转了一会儿,屈墨指向竹楼,像在述说一个梦:“等它燃烧起来的时候,我们会像凤凰一样沐浴在火红的火焰中,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