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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掏出来干嘛?
除了这个,我还做了什么?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画画不会打扮。以前喜欢看史书,好久没看了。以前喜欢打架,现在生疏了。以前喜欢喝酒,戒了。以前喜欢夜游,这几年几乎没看过上海的夜景。以前还喜欢帆船模型,买不起精品,贴了一墙图片。
转眼二十八了,快二十九。很快就是三十。
现在只沉溺在一个名字里,快淹死了。
自救是本能。
我打电话约了墨医生。
回到家还早,我灵机一动,打个电话给杨柳。她在家,我买了小孩爱吃的零食杀上门去。她又胖了,儿子也一样胖胖壮壮。非常可爱,见到我满口“干妈妈”,一点都不认生,又不胡闹。我跟杨柳喝茶聊天,他乖乖坐在旁边玩飞机汽车。偶尔转向我们讨关注,问一下他的飞机部队要去哪儿执行什么任务,他笑得只剩下眉毛了。
杨柳姐说,大学四年念了还算没白念,教儿子教的还算顺手。我笑,搞不好孟先生看中就是这一点。有个说法,女人念书了就是为了凑足资本嫁个好老公啊。
她乱笑,真的为了文凭他娶博士的机会多的是。
我笑她不懂,博士常常嫁不出去。她说你不是已经嫁了吗?那么帅气的丈夫呢,又年轻。
我笑,是啊是啊。
末了,我该告辞了。她抱着胖儿子送我。
“……小音,不要把自己困在死角里头,想做什么就做啊。”
哎呀,到底是杨柳,胖了眼睛细了,心不曾变。
我告诉她近期大概会离开上海。安排妥当了再通知她们聚会一次。
回到家,还是早。我翻出箱底的图册,都是帆船。一页一页看过去。其实心理医生不是我的第一理想,以前最想当海员了。可惜高考填志愿,大连海事学院不招女生,招女生的专业身高却不够。
看得累了,干脆把封尘的皮箱什么的翻出来。
~~~~~
下午六点半。墨医生中午给了我电话说傍晚晚归,我就把忘记的午饭和晚饭一起解决了。墨医生送秦路回来,没进门就走了。舟大哥感冒了,平时那么刚硬的汉子,竟然躺在床上酸软无力,“真是丢脸极了”――他自己说的,短信里。
洗碗看到案头放了一套茶具,嫩黄的,很合适泡绿茶。
我打电话谢谢墨医生,他笑我。“小路要买的,挑了很久呢。”
我笑不出来。如果连他都来安慰我,我实在太失败了。
打电话给千语,她的情绪有点低落,从声音听来。嫁了所爱的人,不一定幸福。我相信先行,不过我忧虑豪门。
“……林音姐……你真的……”
恍惚记得,九个月前,她也这么支吾过。
“嗯,好久没回去了,回家过个新年,哄哄老妈开心。”
“你的家在这边啊。”
“哈哈,千语,从头到尾只有你这么看。我的任务完成了,他现在只缺一个勤快细心的保姆。”
“什么啊……先行也这么说的啊……”
“行。但是那个已经过去了啊――说起来还真可惜,以前你跟他沟通得那么好,现在怎么就不灵了。”
“那又不是我的本事,我只不过知道诀窍罢了……”
“什么诀窍这么厉害?闹不好墨医生用的上……”
“……林音姐,你真以为他以前就爱听我说话?我只不过每次说什么,在前前后后加上‘小林说’、‘小林喜欢’、‘小林要’、‘小林跟小路’……”她突然不吭声。
我也不吭声。默默把电话放下。
我看看整理到一半的衣橱,好乱。可是里头没有我丢掉的东西。找不回来了,已经。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拥有你,你拥有我。
我一边叠衣服,一边流眼泪。流眼泪不一定是哭,生理上如是定义。
通道另一端的门开了,他定格在那里,看着我。“看着”而已。我迎上他的目光,太远了,看不清。
被这么看着很残忍,我想对自己好一点,轻轻把房门掩上。
如果他会推门进来,如果他会抱住我,如果他会叫一声“小林”。
几秒后我拉开门冲出去,抱住他。
“小路!小路!秦路!你听见了没有!”
我闭着眼大叫。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小路不要我了?小路你不要我了――小路不要我了,小林要走了,你是不是――”
如骨鲠在喉。
我霸占了他的胸膛,哭。他的心跳我听得见,没有紊乱。我的心跳他听不见,我也听不见。
如果他推开我,如果他发脾气,如果他尖叫,我马上离开,再也不回来。
“小路你爱不爱我?我爱你啊,你爱不爱我?”
我等你回答。只要一点声音就好,只有一个字就好。
“……痛……”
我听见他胸膛起伏的声音。
十八、出口
痛,痛苦。
我松开手。
机票定在年二八晚上八点。回深圳的班机很多,这一班最便宜、最晚。可以让我有充足时间把屋子打扫一下。
机场哭别那种俗烂情节在这里不会出现,放心。我已经请了海阳跟秦路一起过春节。年二八海阳开始放假,正好。
我的画册找不到了。那天看完好像放回去了,也有可能塞到哪个角落,失魂落魄的,做了什么都没印象。算了,那么重,带着也麻烦。
我把资料退回给墨医生。跟舟大哥――嗯,前不久才知道,他才刚过二十五岁生日,白叫这么久大哥了――一起搬空了一楼的书房,准备给过了年住进来的特别护理师住的。名义上是“保姆”,可人家也是医专毕业的大学生。小陈年纪不过比秦路小一点,应该很合适。尤其在关于“Sex”的教育上。我把手头上关于孤独症儿童两性教育的资料都留下来了。
“虽然他们可能不会分辨此种需求和其他欲望的差别,但是它确实存在和被感受。”
其中一本书扉页这么写。不文不白的,翻译得有点滑稽。
我的书堆满房间。进出不方便,干脆搬了一些到衣橱里,反正衣橱已经空了。
年二五。赵先生上门。我跟他聊了一阵,又失了话题。他默默看着我,很安静。我享受着这不相同的安静。
可惜他打破了这美好。他说:“林小姐之后有什么打算?”
“过完春节我还会回来一趟。”还有不少东西要整理。一次变动太多不行。
“之后呢?”
“还没定下来,可能去旅游,也可能找份工作――离婚的事情我会在‘失踪’前办好。”
哦,还有墨医生的诊金,把深圳的房产收入和保险分红汇到墨医生的账户,也差不多了。
结束了。我不想哭的。任赵先生拉我入怀,我还是哭了。他的心跳和秦路的心跳有什么不同,不知道,一样的频率,一样的真实。只是,我能分辨。
暂借一用,待会儿我就会把幻想掐灭。
大门响了,有人进来。已经六点了,不知不觉聊了这么久。没有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人的直觉、第六感是什么,还没法说清楚。是真是存在还是一厢情愿,谁知道。
我哭够了。听见他上楼,我挣脱,退开几步。
“很抱歉。”
他的眼神很专注,感觉像拍卖会上准备高价举牌的叫拍者。
“没关系――林小姐,回来之后,搬到我那边怎么样?我很喜欢你。”
真直接,我笑了。
“赵先生明天也要回香港了吧?”
“所以我今天要把话说出来。”他笑了。
“太太在等着呢。”
我看着他,细长的眼睛很好看,还有会电人的眼神。可那不是我的。
他还是笑,非常有礼貌的,温柔的,替我理了理额前乱发。
“真遗憾。”
价高者得,而你已经下过注了。我不会走别人的路,我不是秦姨。
送走赵先生,秦路还没有下楼。换衣服换得太久了,我赶紧上楼。不在房间,不在浴室。
轰一下我脑子炸了。理不清思路。储藏间,没有,客用洗手间,没有,客房,没有,阳台,没有。
预感把心跳弄乱。
在我的房间里。衣橱里的书被他搬了出来,大皮箱打开了,衣服散落在地上。我拉开衣橱的门。
他在里头。
抬头看见我,泪汪汪的,好像被遗弃的大狗。
可是大狗不会说话,不会要求,他却会。
“小林不走……小林不要死……”
我跪下去,抱住他。
“小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