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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会儿?」看了眼身后面色有些惨白的男人,雷羿开口提议暂歇会儿,虽然是问句这一回他可不容人拒绝,直接找了棵树跃上枝桠坐下。
「……」抬头望了望隐身绿叶间的身影,苍白俊容上又出现莫可奈何的神色。
兵贵神速,越是让人措手不及他们闯出浔阳的可能性就越高,偏偏就有人当他是纸扎面糊的脆弱。
即使他藏起了不少实力,也该还没到风吹就倒弱不禁风的软样吧……
看看树上人已是惬意地倚干而靠,大有闭眼小憩一番的态势,曲逸旸就知道这回拿人没辄了。
算了,反正那群家伙也该察觉不对了,既是如此,他这次就不拂逆雷羿的好意,否则真惹恼了人,大概蹲到天黑也不会挪一下腿。
故弄玄虚地继续向前走了十几尺,天青的身影蓦然立地拔起,踢足横点树身后如燕回旋,瞬息倒回了雷羿栖身的枝桠上。
「省点力小旸旸,我不想背着你走。」瞄了眼男人脸上隐现的疲惫,雷羿没好气挖苦了句,全青浥就他麾下的左右护堂最属鸡婆多事,偶尔他都不免怀疑这两个到底是不是真带把的,真不晓得和北方的那个「大娘」比哪边胜出。
「……不是要放我给老鼠啃?」笑笑回了句,曲逸旸解下腰间水袋递过。
平心而论,他这所谓的「多此一举」雷羿不会没想到,就只不过雷某人的狂病严重懒病也不轻,很多小事不屑为之,虽说他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但既然仍身为护堂,下戏前只好维持起码该有的「样子」。
接过水袋喝了几口后递回,雷羿朝人露齿笑得灿烂:「大护堂现在里里外外都是药糊的,我怕耗子啃了口吐白沫翻白眼,生灵涂炭那可是罪过。」
不提还好,一提曲逸旸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点扭曲,「你到底给我涂了什么啊?」
感觉得出药是好药,伤口除了木麻外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疼意,但那可是现在,刚敷上时那仿佛钻入骨头里的火灼感实在让人很想问候大夫的祖上十八代。
「当然是好东西,我可是跟小莫莫拗了很久才要来的。」
小莫莫?迅速在脑海里搜寻了遍,曲逸旸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没这号人物,青浥的大夫里头是有姓莫的,却无人有幸让雷羿喊得这么亲。
……拗……难道是泷帮的那个红发怪人?
「你跟泷帮的人『拗』来的?」神情古怪地瞅了眼人,曲逸旸不知该说声谢还是该叹声唉。
死对头又是硬拗来的,也难怪药是好药却不是人人消受得起。
「泷帮?欸,好像也算啦。」习惯性想搔发,可惜全中规中矩地绑成了一束,无奈之余雷羿只好改拿袖子甩着玩,手一动才意识到身上不是他惯穿的东一截袖西一截摆,两手袖口全整整齐齐地连块多余的布料也没留。
「可恶!」
好笑地看着人浑身长跳蚤似地哪也不对劲,曲逸旸忍不住伸手一挑将束缚着长发的发带挑落,乌溜发丝霎时自由披散开来,覆了雷羿整肩。
「喂~我可是绑了老半天才绑上去的耶!」抓着头发嘟囔了声,雷羿满脸懊恼地直瞪着罪魁祸首,天知道他奋斗了多久才把这三千烦恼丝全捆在一起,辛苦大半天结果一只指头就全毁了。
「那天找到我的时候不也这么穿,怎么没看你坐立难安的?」轻柔地将发丝束束收编在手,曲逸旸以指梳理着这头叫许多人艳羡的乌亮长发,只可惜生不逢「人」,头发主人一点也不喜欢它们。
「开玩笑,那天裹都裹成了僵尸,我哪还管有没有袖子可以转着玩?」任由长指梳理着自己的发,雷羿索性整个背过身去让人玩个痛快。
这满头玩意要不是某人三不五时喜欢握在手里玩,他早拿刀断个干净,省得那些卫道老头老念他披头散发有辱门风。
唇角微勾,曲逸旸利落地将长发结了条松辫,而后在发尾三寸处绑上发带扎紧,这样一来不至于披散着不方便,也不会扯着头皮不舒服,甚至雷羿想伸指搔玩时也不怕没地方下手。
「小旸旸,你不会绑了什么怪样吧?」
「属下哪敢,顶多跟小兰学了怎么打蝴蝶结。」
「……怎么不在你自己头上打?」
「方向不对。要不然我教你,你再帮我?」扬唇笑着,曲逸旸一点也不吝啬让人也在头上做文章,只不过他很清楚头发一事上雷羿的罩门在哪儿,要他学怎么整理他绝对先抬大刀一劳永逸。
「姓曲的,你到底是男的还女的?哪来这么多女人的毛病!?」
「这个嘛……」
嘻笑的脸色倏然一整,树上两人对看了眼,默契十足地同时屏住了气息,盏茶功夫后,八条不属于翠绿林色的褐影缓缓在树下出现。
来人一式的利落紧身短靠,头脸上全覆绑着同衣色一般的浅褐布巾,仅只露出豺狼般搜寻猎物的眼,单手擎刀,单手戴套,腰间全系着只水袋般大的皮囊。
该向极乐谷这么看得起他们两个说声承蒙厚爱吗?全副武装呢……
支颌的手指点了点颊,雷羿歪着头朝身旁男人抛了记暧昧的眼色——
让人祭出这么大阵仗,该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瞧瞧这一个个全明摆着杀无赦的阵势,压根没想生擒他们做活饵的意思。
微耸肩,曲逸旸配合地作出却之不恭的模样大方承认自己不对,接着眼珠子一转瞄了瞄雷羿再比比自己,而后露出技不如人甘拜下风的佩服表情。
论起叫人气得牙痒痒恨不能杀之后快的本事,他们青浥雷大总堂的第一绝对当之无愧无人能及。
啧啧,知我者小旸旸是也是吧……杏般大眼状似满意地微眯了眯,蓄积的则是山雨欲来的满楼风势。
就在两人眉来眼去玩得起劲,树下有如步履薄冰般小心巡弋的褐衣人突然奔聚成圆,咻咻锐音霎时满布林间。
枝断叶落,不过片刻功夫方圆十丈内原本遮天的绿荫全被剔了层去,稀稀疏疏地透下斑驳日影,风卷残叶,风过后树下已多了两抹挺立身影。
「早叫你省点力不听,多此一举结果有什么鸟用?」
大刺刺地站在满脸戒备神色的褐衣人前,雷羿双手抱臂地朝身旁人奚落着,浑然不觉十指间擒着七、八枚菱形镖有什么不便。
「不能怪我,我哪知这年头的耗子不但眼利耳尖鼻子更灵。」同样也指夹着几枚菱形镖的大手一摊,曲逸旸眼眨得很是无辜,念头微转就知道是身上药味露了馅,他那几步故布疑阵的足迹反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耗子嘴贪,别给啃了。」挥手甩出指间利镖,雷羿紧跟着如鹰掠向面前蠢蠢欲动的敌人,他向来说打就打不兴那套喊一二三的。
如影随形跟上少年疾如迅雷的身影,分身对敌前曲逸旸笑笑地抛下一句俏语回应:「谨记总堂教诲,属下也不想耗子口吐白沫死得难看。」
「哈哈——」
逸着爽朗的清脆笑声,雷羿掌舞如蝶,穿梭在刀光褐影间,目标直取每个近敌腰间的麂皮囊袋。
他不会忘了极乐谷以什么见长,再看看每个人不持刀的一手全戴着皮套就知道暗器里绝对不乏淬毒的,刚刚不过是打招呼逼他们出来自是舍不得用,现在目标明摆着就在眼前晃,他可不认为这些人还会客气什么。
要是不小心沾着那些麻烦玩意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地等完蛋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哪。
眼角余光微瞥,只见曲逸旸也是同他一般的心思,掌缘泛着层莹白微光的两手俱朝着敌人腰腹间斩落。
一个、两个褐影逐一劈翻过身,因为这层顾虑,雷羿并不像往常以雷霆之势的掌劲对敌,尽以蝶舞般灵巧的掌路巡梭穿插,身形也腾翻跃旋以避为主。
相较于雷羿的游战打法,曲逸旸虽然也是先以卸除敌人的暗器为首要,但掌刃所过少有不见血溅的时候,一则由于他的武功路子本就攻多守少,二则依现在身体的状况「应该」不容他硬碰硬地凝劲拒挡,更别提「能够」灵活游移于敌阵之间。
多所限制下只能速战速决了,耽搁久了他没把握「伤重」的自己能不拖累雷羿。
「暗青子招呼!」
一声令喝,带头的褐衣人率先甩出了袖箭。
早看出两人很忌讳他们袋里的暗器,迟迟不肯下令出手,不过是担心混战中误伤自己人,然而眼前的情形却叫他不得不兵行险招,对手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本事明显远在他们之上,再这样打下去,等身上暗器尽除真正实兵相接时,结果只有全军覆没一途。
无羽锐箭破空激射,目标并非近处与自己交手的少年,反是背后有着段距离的男人,骑人先射马,他可没忘了两人之中谁才是较易得手的那个。
尽管男人手上已沾了不少血红,但不过两三天的光景,再怎样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让那身内外伤收口痊愈,那张阳光下依旧如纸苍白的脸孔就是最好铁证。
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