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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扶,因此他不断地从岩壁上滑下来,摔得笔青脸肿。不过最後他还是撑著爬上了坡道,再走出洞穴。
当他回到僧房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了。虽然他赶在众僧醒来之前回到床上,但是身上的擦伤和破破烂烂的衣服,根本瞒不了人;玄正等人这下终於逮著他夜里偷溜出去的证据,当真是喜从天降,乐得几乎飞上天去,一群人把萧榭团团围住,不住口地逼问他。
“你说!你晚上跑去哪里了?干什麽去了?”
“该不会去见什麽人吧?”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事?”
“你在跟你那个反贼哥哥私通是不是?”
萧榭对这些问题的回应只有一种:沈默不语。正当玄正打算用刑的时候,照海的出现打断了他们。而照海问的问题跟玄正等人也是一样的:“你晚上去哪里了?出去做什麽?”
萧榭给了一个简单到连他自已都惊讶的回答:“我不知道。”
“什麽?”
“我一醒来,人已经在树林里了,我完全不晓得我是怎麽过去的。”
“你的意思是你在梦游吗?”
玄正叫道:“骗人!我没听过比这更离谱的谎话!你根本就……”
然而照海的眼色让他闭上了嘴。照海严肃地说:“你又偷偷跑去银狼谷了,是不是?”
“不知道耶。你要不要去银狼谷查查看?说不定我在梦游的时候在里面留了什麽线索哦”他忽然发现,牧天教给他最好用的东西不是武术,而是厚脸皮。
照海显然是已经受够了,面色凝重地看著他:“我不能再姑息你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关禁闭,直到你说实话为止。”
“太师父,这种处罚太轻了!搞不好他就是跟妖魔学妖法,害死了大师兄跟矮头陀……”
萧榭冷冷地说:“我要是真的会妖法,你还有命在吗?”
“你!……”
照海阻止玄正开口,命令照空将萧榭带走。
萧榭一直认为,天底下没有比在九华山上待了七年更惨的事,而在九华山上则没有比关禁闭更惨的事。禁闭室只有八尺见方,放张床铺几乎就全塞满了;四面墙有七丈高,在朝东的一面的顶端开了个小窗,完全不通风,在八月底的热天里,整间禁闭室活像烤炉一样。房间里放著两个罐子,一个盛清水,一个盛便溺,两个罐子都是一天只能更换一次;玄成从门上的小洞给他送饭的时候,会顺便给他换。
玄成每天都不忘安慰他两句,说一旦照海查清楚他真的是患了梦游症,就一定会放他出去,萧榭也只是沈默以对。他心里明白,照海只要随便派个人到银狼谷外的山道上查一查,看到他留下的脚印,自己就永不超生了。而他只能紧抓著“梦游”这种把人当白痴的谎言,任他们宰割。但是他发现他已经不在乎了,甚至打算乾脆在里面关一辈子算了。
十几天以前,他还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但他现在却掉进了无边地狱里。他心里很明白,牧天说的话之所以这麽刺耳,一来是因为他那充满嘲讽的态度,二来是因为,那全是事实。
他的父亲,是个没人喜欢的昏君;母亲是改嫁仇人的淫妇,而萧辕……他的亲哥哥……恨他……
他从小到大,所爱的,所相信的,所期待的一切,全没了。
对他打击最大的,自然是萧辕的事。在宫里的时候,他年纪实在太小了,虽然知道他母亲跟皇后好像处得不是很好,总觉得跟自己好像没有什麽关系。只知道自己最喜欢父皇、母妃,还有最崇拜的哥哥。
後来当父皇说打算改立他当太子的时候,他也不觉事态有什麽严重,只是心直口快地答道,他根本不想当太子,让哥哥当最好了。然而父皇只是呵呵笑地摸著他的头,母亲则责难地望著他,怪他太没志气。
这几年的患难让他忘了宫里的争斗,满脑子只有对萧辕的思慕,但是现在,他被一棒打醒了,萧辕的确不可能会喜欢自己。如果他是其他妃子生的皇子还好,偏偏他的母亲又当了萧闵的皇后,想要唤醒萧辕对自己的亲情,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原来他毕竟还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那麽现在该怎麽办呢?当然他可以直接了当告诉照海:“对,我是跑去银狼谷了,我去跟个大魔王学妖术,你尽管罚我吧!”说了又怎麽样呢?难道照海还能带著一大群高僧冲进银狼谷除魔不成?反正自己的下场就是这样,一辈子窝在禁闭室里,一辈子什麽事也不用做,倒也轻松。
可是……
可是他不要啊!
他年轻、俊美,又学了一身好本事,怎麽能一辈子困在这种地方?他不甘心啊!
再不然,难道他真的得像照海说的那样,去向萧闵那个恶心的老色狼摇尾乞怜,换取跟母亲见面的机会,或是想办法捞个官职吗?不,绝不!
想到萧闵的嘴脸,他的怒火跟斗志再度燃起。现在可不是消沈的时候。别的不说,他的杀父之仇还没有报呢。萧信中就算真是个超级大昏君,毕竟仍是他的父亲,看到自己父亲惨死,若不报此大仇,他萧榭还算人吗?况且萧闵还玷污他的母亲,若是不杀他,自己就是死也不能暝目的!
至於哥哥,哥哥……等报了仇再说吧。总之先从这里逃出去。
问题来了。要离开这里,他能求助的只有一个人。
要他去对牧天低头,实在是天大的折磨,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顾颜面的时候了。
他抬头望著窗户,心中一遍一遍地默念:“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拜托你救我出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萧榭本来以为牧天要到天黑才会有动作,但是月亮升起又落下,东方开始泛白,他仍然眼巴巴地坐在禁闭室里。
没有人来救他。萧榭开始著慌了。
求求你,救我出去。
我错了,是我不好,不该不相信你的话。
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对不起你。
拜托……
一天,二天,没有任何回应。
这一天,玄成来送饭,发现萧榭这几天根本都不吃不喝,只是一直仰望天窗,口中喃喃自语。
求求你,放我出去。
我错了,是我不好……
原本只在心里默念的求饶语句,不知何时已浮到口边,像咒文一般不断背诵著,但萧榭并不在乎。
“萧榭?”玄成试探地叫了一声,萧榭毫无反应。
拜托你,我错了,是我不好……
“萧榭,你怎麽了?萧榭?”
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萧榭,你还好吧?难道你疯了吗?”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玄成慌忙去报告师长们。没一会儿,照海就带著大批僧侣来到禁闭室前。
“太师父,您看看!”
照海唤了一声:“萧榭?”萧榭当然还是不理他,他眼里只看得见那扇窗,彷佛那是他生命唯一的出口。
玄成焦急地说:“太师父,我看他真的不行了,我们还是快把他放出来吧!”
玄正不屑地道:“太师父,他是在装疯,别理他!”
“太师父,他的情况真的很不妙,而且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真的做了什麽坏事,总不能只为了一点小事就把他关在这里受罪吧?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麽向皇后交代呢?”
照海沈吟半晌,道:“好吧!”便命人开门,将萧榭移到医护院去休养。
萧榭表情呆滞地出了禁闭室,回头又望了天窗一眼。
这次救他的人是玄成,不是牧天。
牧天完全没有帮他。
萧榭在医护院里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已是初更时分。玄成和医护院里其他人都睡了,没有人看管他,而他的精神已恢复了大半,可以去做必须做的事。
他悄悄下了床,走出寺院,来到西边树林。这次没有银狼来接他,他必须再度冒著摔断脖子的风险,从陡坡上滚落,进入银狼谷。
然而谷里只看见六个泥人茫然呆立,不见牧天的影子。他在祠堂里和卧室里都找不到牧天,最後进入了浴场。
牧天正坐在大浴池里,侍女在旁边奏乐伺候著。他明明看见萧榭进来,却没理他。
萧榭带著满身的冷汗,缓缓走近浴池。就在他来到浴池边缘的时候,牧天忽然一抬头,瞪视著他。在那一瞬间,萧榭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二道绿光笔直射进了他体内,剥夺了他行动的能力。他顿时动弹不得,僵立原地。
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