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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谁要揍我,揍我干吗?”
“肖伟杰呀,肖伟臣的哥哥,他约了好几个人,正在喝酒。等喝够了酒,夜深了就来。你刚从县城一上车他们就知道了。本来想去堵车,没敢去。我哥哥才知道的,他叫你跟我回家,先去我家里躲一躲!”
梅兰略作沉思,然后笑一笑说道:
“请转告你哥哥,我谢谢他的好意,不但我个人谢谢他的一片好意,还代表罗老师,代表二中所有罢教老师,代表所有有良心的人谢谢他!你家,我以后会去的,一定要去!但今天不去。请他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打架,也从来不打架。但是我有办法对付打架的人的,我从来就喜欢和爱打架的人交朋友!”
“梅老师,你不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他们好多人真的要来打你。那些人都是不讲理的,凶得很哪。你……”
“你叫什么名字,你哥哥呢?”
“这你别问了,我哥哥让我不要说的。他说他是一个每天晚上做梦都站在讲台上的人。他太不幸了!我得走了,你不听我的话,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要赶回去告诉我哥哥,他已经到矿上阅览室约人去了,那里有很多他的朋友,是护矿队的治安员,他们夜班时间轮着打麻将,他可能要喊一些人一块儿来帮你。你最好还是先躲一躲吧?”
梅兰呀梅兰,大地在走,山野走,那躁动在地母心房里的持续了亿万年的大地的呼吸,始终在撞击着你的脉搏呀!你的一切不全都是这片大地的吗……你怕了吗?
梅兰在自己问着自己。
“我……谢谢你!让我再一次谢谢你和你的哥哥!你们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我们会胜利,一定会的!请你转告你的哥哥和他的朋友们,我梅兰不死,一定有机会报答大家!你一定赶快去劝告他,千万不要再去约人了。那样会让我难过的。我没事,保证没事儿,请放一百个心!去吧,我真没事的!”
少女走了。梅兰立在门口,目送着她的背影一直在夜幕中消失。他这才转身把书塞进挎包背在背上,叠好被子,又对着整个屋子看了看,然后从容地熄了灯,关好门,走入黑黑沉沉的夜幕!
公路上一样没有丝毫的光亮,天空看不见星星,云层仍然很厚。夜静极了,没有风,但冷得出奇,地下的雪早成了坚冰,寒气一阵阵地向骨髓深处袭来!
他打着手电一直往前走着。脑子里想着刚才的事。
那女孩临走,他问过她肖伟臣家的位置。她说沿公路再向南走四公里多一点就到。“七道班”有三排平房,肖伟臣的家在第一排,那儿紧挨公路,靠最边的两间。
梅兰迈开大步只顾往那里赶。
晚上走路格外地显快,四十分钟不到,已到了七道班驻地。
远远地望着那间最边上的房子,是只有那一间还亮着灯的,其余全都熄了灯,显然人们早已睡熟了。
“六六六啦——八匹马啦——四喜财啦——五奎手啦——”
房子里传出来一阵阵划拳行酒令那山呼海啸的叫码声!
梅兰的心不禁“嘭嘭嘭嘭”地剧烈跳动起来!
第二十二章(1)
梅兰撩开厚厚的门帘,进了那间烟雾缭绕、酒气四溢的小屋。人们顿时停止了喧哗,一屋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立起来,如同在看一匹只身闯入羊群的狼!
梅兰以最快的速度扫视了一圈满屋的人:一张八仙桌四周坐了六条牯牛一般的汉子,他们年纪都在二十三四上下,年龄虽然都同梅兰差不多,但他们一个个都是从事体力劳动的,每一个都比梅兰健壮结实!有两位还高大威猛,个头足在一米八几以上!当然,在新疆,这种小伙儿比比皆是,不足为奇!但这是在一群要对梅兰动武的人之中!
屋内暖和极了,生铁炉中生着熊熊大火,有三人喝酒时脱下了外衣,捋着衣袖,看得清那一股股隆着的腱子肉!无论哪一只手伸出来,都足以将梅兰顿时拧成一团油炸麻花,打成落花流水的破烂王!
哦,他们成天是和大山里最坚硬的石头打交道的!
桌上的七八个盘菜早已大都空了,桌子底下横七竖八地滚着四五个空的酒瓶。
他们喝的是“伊犁特曲”酒。五十八度的“伊犁特曲”被称为新疆茅台,新疆最烈的同时也是最好的酒。大西北汉子都爱喝这种酒。酒很难买,要开后门,要关系!玉矿的人有关系,那是别人找上门来的关系。
来得正是时候!
“你是……”坐在上首的人问道。
梅兰一眼就判断出来,他就是肖伟臣的哥哥。虽没谋过面,但他国字脸庞,线条刚健,双唇很厚,两眼圆圆的,有一点肖伟臣的结构特点,只是他形象粗犷。
梅兰和所有人都没见过面。他自我介绍道:
“我叫梅兰!是二中的教师,罗大鹏的辩护人!”
说这话时,他笑笑,说得很平静,很自然!
每个人都看着他,呆呆地只顾看。没有上前动手!
梅兰走了过去。靠门口的两人下意识地往两旁闪了闪,为他空出一个坐位来。
梅兰走到桌边,毫不客气地在那让开的空位上坐下了。
桌子上还有两只酒瓶立着,梅兰拿起来摇了摇,一只瓶里大约剩下三分之二,另一只瓶大约剩下三分之一左右。伸手拿过一个空碗,把两瓶剩下的酒全部倒了进去!倒完了,又摇摇瓶子给他们看。然后将空瓶子顺手向后抛去!
两声酒瓶爆碎的声音,震撼着整个房间!但谁也没有在意,谁也不会去注意酒瓶的事,来者自报是罗大鹏的辩护人,太意外了,大家都有些慌乱!为眼前这位不速之客镇静自若的举止而吃惊!
那瓷碗很大,人们叫它品碗。酒没有装满,只有半公斤,但足足有半公斤以上,500多克五十八度的白酒!
梅兰笑着,笑得很真诚!他举起酒碗,向众人稍作示意,算是礼貌,然后突然仰起脖子,将那碗酒就“咕咕咚咚”地喝,不!是灌,是倒进去的,一饮而尽!
他将酒碗砸在地上,依然笑着,依旧真诚,热泪滚滚!
一会儿脸就开始红了,红得像一团猪肝。他开始缓缓地说道:
“哥儿们,我来了……来了!如果……如果你们……你们要打我……就打吧……打吧!如果大家……大家觉……觉得我该……打,就一块儿……一块儿上吧,不……不要客……客气,客气!……也……也不要……不要你们……负法律……法律责……任……责任的!因为…欧嗝……因为是我自己……自己送上……门来……哇……哇……”
他吐了!吐得痛快极了!吐了一地,他爬在那里吐完了,又说道:
“如果你们……你们觉得我……还可以的话,愿认我作……作朋友,就请……请你们听我……听我讲完了再打……再打……”
在他一生中,那是他喝得最多酒的一次,一次喝那么多的烈酒,唯一的一次!
大地在走,山野在走;人影憧憧,景物朦朦!
天地旋转着,世界颠倒着!
记得当时说了许多话,全是关于罗大鹏的事儿,都是罗大鹏自己说的那些,他只当一回学舌的鹦鹉而已。
完了又吐了几次,那些人听得非常专注,照顾他也非常周到。所有人都热泪滚滚了!
肖伟臣的哥哥听着听着,就开始狂怒起来,他摔碎了好几个瓶子,砸了好几个大菜盘,又吼着,狠狠地擂打着自己的头。
几条汉子扑上去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他顿足大叫着:“原来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子的啊!我对不起罗老师!对不起我妹妹!是我害了妹妹呀——”
他就那样不停地反复吼叫着。
梅兰想站起来,刚立稳,摇摇晃晃,又倒下去了!
还在吐,吐得满身满地都是。吐得窝囊吐得斯文扫地吐得豪气万丈吐得干干净净吐得一塌糊涂!
隐隐约约地,梅兰感觉到肖伟臣爬在了自己身上,她不顾那种酒气冲天的脏秽秽的样子,披散着头发,双手抓着梅兰使劲地摇着、哭着、叫着,她一次又一次将她圆圆的脸儿紧贴在梅兰的胸口上,嘴里就喃喃地念着:
“梅老师,是我不好,我不好啊!你别怪我哥哥!你打我吧,打我一顿,我一定会好受些!梅老师啊,你打我吧,打吧——”
她拿起梅兰的手往她圆圆的脸上掴去。
她的脸是热的,梅兰发绿的手是冰凉的。她沾了他一手的泪水!
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