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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头尽力往我怀里钻,嘴里喃喃地念着:罗老师,我梦见马木提江了,他和玉华,梅杜杜,还有我,我们几个约好了,放假一定到梅老师家去玩的。我们先不告诉梅老师,要给他一个突然的惊喜,突然出现在他的家门口!我们不坐车,要走路去,他家在喀什葛尔,最多要几天啊,五天够了吗,五天不够就十天,二十天?我还没有去过喀什葛尔。我们打算要梅老师领着我们去游艾提尕清真寺,去东湖划船;我们还想去爬离那里不远的有名的公格尔山,玉华说,喀什葛尔西南的公格尔山比我们这儿最高的大云山分水岭还要高哩!到时候,我们也带阿冲去。我们还背着玉华商量了一个主意,等我们到了梅老师家里,看到他的妈妈后,我们要突然把玉华推过去,她不喊妈妈我们不放她。豆豆说,梅老师家的人看见玉华这么美,这么憨,会对我大家都热情的。我们去了要自己买菜,自己做饭,想吃什么买什么,钱找梅老师要……我什么都梦见了,可是……马木提江死了啊,玉华又走失了……天啦,夜这么黑,真是不堪想象,我们今夜要在这种地方睡一夜,我好怕,好怕啊!……”
第二十一章(5)
“先别说她的梦了,说说你和她后来的事儿。”梅兰插道。
“我当时被她说得泪水涟涟地。我想了很多,当一个老师,能够像你梅兰这样地常常被学生们记住,时常将你挂在嘴边,是一种多大的幸福啊!我紧紧地抱住她……”
“我有什么……”梅兰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平静,不使心中激荡着的狂潮涌起。他问道: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像刚才那样,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包括必要的某些细节。”
罗大鹏慎重地点点头。梅兰摊开一个笔记本,开始发问:
“你在与她发生那事时,她的衬衫,内衣和乳罩等,都是在你最激动时扯破的吗?”
不料罗大鹏听了一蹦直跳起来!他喊道:
“什么呀,根本没有那回事!我们当时什么也没有扯烂,我们……天哪,叫我怎么说?叫我还说什么,我和她……如果她……反正她认了,我也认了,由他们怎么说吧!我是对不起她……”
他又回到思绪极为混乱的状态去了!
“不是他们认为是怎么样,更不能由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而是事实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没扯烂!而且……而且当时肖伟臣是主动……她只顾哼哼着要,让我快点快点……”
“好了!第二个问题: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你们又有了多次是吗……不必详述,只答应我有还是没有。有很多次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有那天晚上。我……她当时哭着,我一直抱着她。
“回来后,我们虽也约会过几次,但绝对再没有那事,只亲个嘴什么的。我发现,我们似乎谁也离不开谁了!她很善良,心地好,也不嫌我工资低,没有大学文凭,家庭困难等等,她下死决心这一辈子非我不嫁!我告诉她,我的爸爸是个酒鬼,妈妈是维族人,又经常卧病不起。一个妹妹两个弟弟都在读书。我说我宁愿不结婚,是也要供他们读书的。我还说,我家世世代代是农民,住在大山里,住的是土房子……
“她让我不讲这些,说这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只要我们两人相爱!她说……说你梅老师曾在课堂上讲,多少伟大的人物,出身都是很穷苦的。穷苦不是我们的错,也许一个人有了苦难的磨练,才能有出息。穷困不是什么耻辱的事,真正耻辱的是一个人没有志气!因此我们决定,等成家了再干那事……
“我们真的再没有过,再也没有过那回事儿,我向你发誓,一次再没有过!她是经常到我宿舍来玩,刘福昌知道了就总是爱到我那里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阴阳怪气地。我气不过,就当着他的面抱了她亲,我是有意做给他看的,故意要气气他!后来……后来……”
“……?”
“后来,宋云芳一次次地找了肖伟臣去谈话,谈得她心情极端烦躁。她再不敢到我那里来,就托人捎一张纸条来,上面写道:‘罗老师,他们天天盯着我,咱们得暂时分别了!你放心,我会一辈子等着你的。我等你!只等你!’她就那样走了。我多次想去找宋云芳他们解释,可是我……叫我怎么开口,跟他们又能讲什么呀,这师生恋……肖伟臣的名誉……反正我该死!后来……后来就是罢教了,我更不应该找他们了,反正大家闹开了,阵营对立了,我更不应该找他们求什么了!我打算坐十年牢,决不再去求他们!”
听到这儿,梅兰陷入深深思索:这是罗大鹏自己说的,显然他说的是实话!但他如今是犯罪嫌疑人,自己说的话不能算数,关键是证据!符桂云庭长说过,以现有的所有人证和物证,都充分说明,罗大鹏前后不止十次对肖伟臣施加暴力,而且每次得手!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梅兰心中似有一股狂滔涌起,真想对着苍天大声呐喊几声,以抒心底块垒。一种极其微妙,极为朦胧的一闪念,就在他只想呐喊的那一瞬间从梅兰的脑海深处泛起!他想起肖伟臣的那条内裤,上边有一些什么东西,那只是……真的那是罗大鹏的……
“为什么你一开始就全认了呢?”梅兰问。
“他们……他们告诉我,说肖伟臣差不多气疯了,天天在那里哭,简直悲惨极了,是她自己要控告我的!还说肖伟臣的母亲第一眼看见她就气得昏了过去!要不是我已被关在这里,她的哥哥非要宰了我不可!我还能说什么?再说,都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怎么去见我的学生,去见所有罢教的老师们?”
“真是天衣无缝,天衣无缝啊!简直是杀人不见血!”梅兰忍不住低声说。沙岩错了,他认为这些人狗屎不如,一点水平也没有!他真的大错特错了!
梅兰最后交代罗大鹏:咱俩的谈话内容,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无论他地位、身份如何吓人,也不管他带着巧克力还是带着眼镜蛇,你都不能理他!梅兰说:“法律应该赋予被告人对律师的询问内容保密的权力的。我可能要等四五天才能再来见你了。你要沉住气,再也不要向任何人说什么,人家问你时,完全可以保持沉默!要知道沉默也是你的权力。”
罗大鹏再一次慎重地点点头。他们谈了整整一下午。看守所的沉重大铁门隔断了他们相互的目光,当罗大鹏面对着值勤的武警战士大声喊道“报告政府,犯人要进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庭长在梅兰进看守找罗大鹏所前,曾经交代过:让梅兰询问完被告人后,一定得去他那里碰个头,如果下班,就到他的家里,无论如何要相互交换一下意见的。将就吃顿便饭吧!可梅兰没有去。他去了梁松柏那里坐了一会儿,简单谈了一些情况,但没有涉及到案子的实质。
他从老梁家出来时,天早已傍黑了。城里冷冷清清,街上行人稀少。房顶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凉丝丝的感觉!
下雪时不冷,但化雪时却冷得多,冷得寒气透骨!
第二十一章(6)
从县城往东南方向,海拔越来越高,气温越来越低。车出城二十多公里后,车窗外面已经看不到大地的痕迹了,只有大片大片的冰川和雪原,一些陡峭的岩壁和冰峰在夜幕中一晃而过。梅兰冻得有些哆嗦起来。
司机是一位同龄人,不大爱说话。他见梅兰开始打着哆嗦,笑着搭讪道:
“你没有走过这条路吧?这条线上,山下是秋末,山腰是初冬,要到山顶才算是严冬哩!现在算什么,要真到了山顶,那才真正完全是另外一种季节了!你们沙老师常坐我的车,他知道的。对了,他还曾写过一首诗专门赞赏这儿呢。我们把他写的诗抄在车队宣传栏里。那诗头一句是……是……”
一只小动物突然出现在车灯前,它傻傻地只顾盯了车头那强烈的灯光发愣,竟站在车前不走了,眼光亮晶晶地发着绿光!司机只得往左边打弯,慢慢绕了过去。
“这条路上经常会有一些野物出没的。我刚才说……说的是沙老师写诗,他的诗是:‘山顶山脚一日行,忽报窗外物葱茏,身着棉袄觅雪迹,人间遍地已春风!’从山上写到山下,这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可我们喜欢。我们队长说,这诗写得绝了,太好了!写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