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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所谓的“机会”终于来了。
出了酒吧,捧着可儿的身体站在深夜的街上,我感到迷惘。
散场的人三三两两从旁边经过,同样有许多眼神迷离的,口齿不清的,大喊大叫的,欲言又止的,这是一个典型的都市之夜,消停了白昼的忙碌,却浸润了另一种无奈。
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从我的身边走过,吹着口哨,还不时回头注视我们。我想,不能再耽搁了,该找个能睡的地方,去哪儿呢?是回宿舍?去她家(我还没去过呢)?还是去……想起肥典把我送出酒吧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她就托付给你啦~~”还有F君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再低头看看可儿,她似乎还是不太清醒,嘴里嘟嘟囔囔地叙述着什么。风吹拂着搭在她脸上的头发,酒色浸润着她的肌肤,微微地泛着红,在夜色的关怀下愈发的妩媚而温柔。
我的意识里有两个声音一直在争吵:一个声音高唱着:“来吧,释放所有的激情,做一回真正的男子汉。”另一个声音愤懑地告诫:“你这样是乘人之危,你确定你能负起所有的责任吗?”两种声音相互在头脑中争斗,几欲炸开。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酒精催发了我的欲望,于是我把她扶上一辆出租车,向火车站旁边的一家旅馆驶去。
我很快开了一间房,并伴随着服务员的注目礼上了楼。进到房间里,我把她扶到床上,并用毯子给她盖上。
她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伴随着胸部一起一浮。我使劲搔搔头,那些白白的碎屑和我的理性一块儿落到地上。我趴到床上,脸几乎贴到她的面颊上,酒精、香水和汗液熏得我愈加躁动和不安。
《如果海龟爱上鱼》第四章(4)
我想做点儿什么。
她是在装吗?是早有预谋?
真的就这样吗?准备好了?可以承担所有责任了?
“不要!”她推了一把,手指戳到我的脸上,生疼。我还想继续。
“不准!”她一拳摔在我胸口上,也摔灭了我的信心。
她的声音狠狠地撞击我的神经,促使我从欲望本能的迷乱中摆脱出来,重新检视自己的行为。天哪,我在做什么?我这算是爱的表达吗?阴暗,卑鄙,自私,猥琐。转瞬,我就陷入深深的自责。我的理性和正常的思维迅速搭建起一条维护道德的防线,并把那个空虚而自私的心魔掷向无尽的远方。
我望着她颤巍巍地说道:“……我……不是这样……对不起……”
她看了我一眼,转过身,不再说什么,“逃过一劫”的身躯匍匐在床上,挺拔而英武,像不屈不挠的斗士。
我的花花肠子都因后悔而变绿了,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灰溜溜地躲进卫生间里,关上门,燃起一根烟,再照照镜子,幽暗冷酷的背景下,一张可怖的脸在袅袅的烟雾里描出一个“扭曲”的形状,这是谁?我不认识,也不忍再看。我用冷水清洗了这颗发炎的大脑,走出卫生间,她还伏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保持着坚贞不屈的姿势。我也不敢再靠近她,生怕那些阴暗的念头再次发芽,便默默地坐在一旁,就这样一直挨到天亮。
待她梳洗完毕后,我们同时离开那个站前的小旅馆,走在清晨略带寒气的街道上,浮躁的天刚刚睡醒,正冷眼旁观两个年轻人面对一次情感危机的抉择。
可儿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我不远不近地在后跟着。走到公共汽车站台,她忽然转过头,以一种怜悯的语气对我说:“回家好好休息吧,改天再出来。”
那一刹那,我的神经剧烈地震颤。就如正押赴刑场的死囚千钧一发之际被发现错判又拉了回来,也许是改判死缓,也许是无期。
莎士比亚说: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她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原谅我吧!
35
“不堪回首”的意思是:你记不得做过什么或者根本不愿意去回忆你做过什么。
所以,不堪回首的假期后,新学期就开始了。生活有时就像2的平方根,拖着长长的一串尾巴,枯燥无序,却又无穷无尽。如果说原来的每一次开学还掺杂着不安和兴奋的话,现在是彻底地略去了这个过程。惟一留下印象的是,开学那天下了雨。
我们每个人都在整理宿舍,肥典和F君当然知道我的“未遂”过程,也知道假期里我背着自责的包袱几乎没有出去走动,除了电视播放那年年出场令人腻味的春节晚会时一起出来偷偷放了几个炮仗(那时已经开始禁放)。可儿?我哪敢去找啊?除了在白日梦的幻想里偶尔碰碰面,在那个情景里,我和一个女孩子躺在绿油油的大草坪上,肩并着肩一起抬头望着高高的蓝天,一切都那么干净,一尘不染。
女孩子问我:“知道天为什么是蓝色的吗?”
我回答:“当然知道,因为蓝色光的波长短,散射得多嘛。”
女孩子说:“不,因为你的心是蓝色的。”
我迷惘地望着那个女孩子的脸,一会儿换成可儿,一会儿又变成韩嫣。
肥典过来递给我一根烟,说道:“别沮丧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她最后留给你的话里不是还留有余地吗?”
我摇摇头。我认为恋爱已经失败两次是上大学到现在最大的收获。
宿舍里,不知是谁拿来一台便携式收录机,现在里边正送出一首《祝你一路顺风》,真是配合本人的心情!
望着窗外,天上下的雨成了我心里的眼泪。
整理好房间和心情后,我决定画一幅可儿的肖像。
我一直认为我有这个天赋。幼儿园没有经过任何培训的我就在全省的幼儿绘画大赛里获奖。初中美术课随意涂抹的一幅水彩画竟被选送到日本千叶参加画展。我喜欢色彩和线条的艺术,回头思考,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一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加上一句“吊儿郎当学体育花花公子学文艺”的诱导,我想,今天的我可能会在某所绘画院校里全身心地投入创作哩。但走了那条文艺之路就一定是正确选择吗?谁又说得清楚?那个年代,素质教育和个体差异没有提升到应有的高度,有天才埋没,有庸才当道,算了,目前牵扯这些于我是毫无帮助的。不过假期里,百无聊赖的我重新迷上了这个“色彩王国”。很多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用铅笔炭棒或者原来用剩下的水粉在洁白的纸上乱涂一气,并给它们命名为“米扬一号”、“米扬二号”、“米扬的黄昏”、“米扬的夜”等等。就这样放任时间在身边随意地流逝。
画完了,我发现发型和脸庞是可儿的,而眼睛却像韩嫣的。
画笔撂下,我诞生了一个想法,我要把画送给可儿,挽回我们的感情,所以,还在后面写下一段貌似哲理的话:“分别以后,我才明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相信,惟有行动才能为我带来希望。
36
广播台新学期第一次例会在开学第二个星期五。那天我可以见到可儿。
带着无尽的忏悔,我走进那幢二层小楼里的会议室。手里拿着那幅被我精心装裱并附有相框还自认为是可儿的肖像画。
《如果海龟爱上鱼》第四章(5)
可爱的女孩子们坐成一排,和我们这些帅气的小伙子们分列于那张长方桌子的两侧,摆开了一副谈判的架势。我忽然想起电视里的一个黑白的历史镜头,一个国旗似膏药的小国代表,把一份投降书毕恭毕敬地递到另一个战胜国的代表面前。
我是不是要扮演那个投降的角色?想到这儿,竟觉得有些滑稽。
马苏南嚼着口香糖望着我,她大概猜到些什么,嘴角大喇地往上撇。我偷偷注视一下可儿,她目不斜视,盯着桌子末端中央正在演说的台长黎丹。
会议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黎丹一只手斜靠在桌面上,另一只凭空挥舞,透过五指的张合,似乎显示了这次谈话的归纳性和必要性。
四十分钟的例会在我心事重重的背景下收场,大家都收拾东西往外走,可儿也站起身往外移动,面无表情。我等她走出小楼后又跟在后边追上去。她从本院往宿舍方向走,其间要穿过一条街道,我像个特务一样静悄悄地尾随着她,用视线的边缘拉着她,这足以让她逃脱不了我的视力范围,又不至于被发现。这条街道,我觉得好长。
快到东二院了,快到女生楼了,快到门口了,快进宿舍了……我的希望随着她与宿舍距离的拉近一点一点地下沉。
那根“边缘线”终于在她拾级而上进入宿舍楼之后断了。
我怅然地站立楼下,一位妈妈牵着一个很小的小孩子从我身旁经过,那小孩子用没有污染的黑黑的眼球欢迎我,我竟不敢面对这澄澈的眼睛,抬头向着天——碧空如洗,蓝得没有一丝云,和小孩子的眼睛一